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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明亮的月光【1】

    起初,草原像是拒绝我这个不速之客似的,屏息敛气,仿佛一个耐心等待猎物出现的猎人,只是静静地窥视我,好给我突然的一击。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恐慌和激动,我策马急奔,并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大口地呼吸着草原上特有的清新空气。草原好象突然认出我似的,一下子在我的面前展开了一幅生动活泼的织锦。目光所及,到处是丰美的牧草,到处是萨日朗花和勃日其其格花,而牧群则悠闲地吃草,以它们的雪白和红黄点缀着草原的无边绿色。

    百灵鸟在欢唱,哈黑儿河水汤汤东去。

    我朝草原深处走着,一边就触目所及想着自己的心事。我这次来阿林草原是应朋友之邀并顺便来看看那些改良牛羊的状况的。朋友新吉勒胡是阿林草原上远近闻名的大布魁,十几年前的牧马能手,现在的畜牧大户。当年我来阿林草原时,他就有百余头牛,五百余只羊,还有几十匹马。现在,他怎么样了呢?还像我似的孑然一人吗?这家伙,每每来信,只是三言两语的问候,要么谈谈牛羊,要么寄大包小包的奶食品来,从不谈家里的事。

    我们是在调查牛羊的品种时相识并成了好朋友的,两年多的同吃同住,我们成了生死之交。配种的季节,我俩白天黑夜地忙碌,用他的牛羊来搞实验,他还帮助我到其他牧民家去做工作。这在当时的草原可说是绝无仅有,因为当时配种技术不成熟,经验不足,加之一些辅助条件不利,牛羊空怀的现象不在少数,而少怀一个牛犊,就是少了几百元钱哪。新吉勒胡硬是相信我的“异端邪说”,使我的这项科研项目有了一个可靠的实验基地,他可真不愧叫新吉勒胡(新吉勒胡:科学的意思。)这个名字。现在,他的畜群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改良的牛羊,广大牧民也都相信了畜群的良种优势,改良牲畜的数目正成倍地增长。我的事业正在阿林草原扎下深根,这些足以使我和阿林草原结下不解之缘,使阿林草原成为我魂绕梦牵的第二故乡。

    在那些难忘的日子里,我和新吉勒胡形影不离,要么搞牲畜配种,要么到草场放牧。闲暇时,就带上宝鲁(宝鲁:一种带有铜、铁疙瘩的木棍,打猎用。)和双筒猎枪到沙漠或只芨滩上打猎。夜晚来临时,我们则坐在精制的茶桌前,喝着香甜的奶茶,吃着可口的蒙式点心和奶食品。这时,慈祥的乌力吉木拉老额吉则迈着她特有的缓慢的步子忙里忙外。有时,她静静地坐在我和新吉勒胡的对面一边喝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汉,还不时悄悄地把大块的奶豆腐和奶皮子放在我的碗里。我常常在这时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的目光。我想,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的品质善良、美好,她们的目光慈祥、安宁。当我们被这种目光专注地凝视时,我们便感到温暖,真实地产生家的概念。

    有时,我们甚至因为那么慈爱的目光而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心里说:妈妈,我们都已长大了

    呀。然而,在母亲的眼里,我们又有什么时候不是孩子呢。

    喝足了茶,吃够了点心,我们要么步行到河滩上去,要么把马赶到草原深处,任它们自由地

    吃草。而我们,躺在柔软的草丛当中,一边呼吸着草原上花草的袭人香气,一边看着穹盖似的缀满星星的黛蓝天空。河水轻轻地鸣响着,马儿吃草的声音是那么富于节奏,蛙儿和不知名的虫儿们低一声高一声地唱着。渐渐地,这一切都低了,远了,我的耳边开始响起新吉勒胡的歌声。我朝他望去,他已不在原来躺着的地方,而是站在星空下,月光中,遥望远方,放歌抒怀。一曲深沉、凝重仿佛陈年佳酿的长调民歌和无边的草原夜色溶和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怀和遐想的呢?

    我这个人,不知什么在作怪,从不喜欢那种欢快活泼的歌曲。那种富于鼓动和挑逗性的节奏常常使我想起欢乐的短暂、不可靠和人类的肤浅,也常常让我意识到自身耽于享乐的浅薄内心。而蒙古长调则不然,它深沉,悠远,好象是从历史长河深处掬起的最深情的水,浸在心头,让你忧伤,哀怨,缅怀和遐想,让你悠悠地感到内心中一种不为人知而人人共有的巨大伤痛。

    这样,我看着星空,听着歌声,泪水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爬满了脸庞,而天地好象忽然开阔了许多。草原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许久过后,夜色又浓重地包围上来,我们重又躺在草地上,长时间地彼此一言不发。我目光定定地向上看着,看着,脑海里不断出现北朝民歌中的情景,并且心中有了一种顽强的律动,配合着一阙深情舒展的旋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也许夜阑更深,马儿吃饱了青草的时候,也许临近午夜,露水悄悄地挂上了草尖并打湿了我们衣衫的时候,我俩慢慢地回到毡房。乌力吉木拉老额吉还在等我们,重又为我俩端上滚烫的奶茶和炒米,心疼地看着我俩吃喝。有时还轻轻地走过来,为我俩拈去沾在身上的草屑儿。我俩再说再唠的时候,额吉则拿起做了一半的靴子,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绣。那是额吉为我做的,因为我喜欢。

    “什么时候你们俩都娶上媳妇,额吉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有时,额吉看着我们没日没夜地忙,唠,就不免为我俩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

    “额吉,好饭不怕晚呐,我们都会找到的。”常常,我就这样半开玩笑地应付额吉的忧心。

    “可别让额吉等得入了土还见不到孙子哟。”

    额吉一笑,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详着我俩,那情景好象不相信我俩也能找上对象似的。我只好再用半生不熟的蒙语解释一番。

    临了,额吉总是被我说服。

    “就你识文断字的会说,可不要骗额吉哟。”

    “当然。”我俩异口同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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