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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对天空的辽阔来说云算什么(二)

    对于牧然来说,

    想要看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这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

    多少年前,于他来说,郁筱就是一个喜欢跟他抬杠的丫头片子。

    聒噪,骄傲,还是个笨蛋。

    一个笨蛋哪来那么多事儿。

    不知又是在多少年前,

    这种认知,不知不觉中开始改变。

    那种悸动,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

    只是坐在她后座,看她从楼下小卖部跑上来气喘吁吁的,

    转过头,头发甩得擦过他的脸,

    她眯着眼笑,问他:“你要不要吃?”

    她手里抓着一包豆腐干,艳红艳红的颜色,

    他讨厌花椒,但是,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

    心里居然有点痒痒的。

    后来,他们升入高二,已经分班,

    他不再坐在她的后座,

    他忙着学习,忙着打球,还忙着和很多漂亮女孩儿谈恋爱,

    那种悸动,被抛在了脑后。

    十六岁,他真正的初吻。

    是那个女生自己贴上来的,

    他记得对方很漂亮,名字很好听,

    也还记得接吻的感觉,

    嘴唇碰嘴唇,有点凉,

    谁也没伸舌头。

    然后,好像没别的了。

    分了班,他和郁筱,一文一理,

    除了逢年过节家里串门,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那种感觉便更淡了,他几乎都快忘记了她的存在。

    这世界上,还真没谁离了谁活不了的。

    他牧然就更不会了。

    有次下体育课,刚打完篮球,一身的臭汗,粘腻的难受,

    真想喝一杯冰可乐。

    走在小卖部的路上,身旁的同学说看到漂亮清纯的女生,很和心意,

    他顺着朋友所指的方向看去,从未料想过,远远的那个身影,正是她。

    夏日的风,轻轻凉凉,再次吹乱了他的心跳。

    只是那时心高气傲,且幼稚。

    把她得罪了吧。

    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又怎么愿意低声下气去说一句对不起,

    而她,更是犟得要命,别指望她能来和他示好,

    这么说来,她凭什么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着他,

    从小就是,

    她那么聒噪,在院子里和男生混在一起玩,还整天跟在季远的屁股后面叽叽喳喳,

    但就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满,不平衡,也什么都不想做。

    只是后来,每次早上下第二节课,到楼下操场去做广播体操的时候,

    总会偷偷的往文科三班的方向看,寻找她的身影。

    那么多的人,他总是能够很快就找到她,

    在体转运动的那一节,看她的头发随着她的转身轻轻扬起,嘴角便会忍不住微微扬起。

    他在学校天桥的长廊上堵住她,说要和她在一起,

    她的眼神却不知道在看哪里,他知道,她走神了。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风吹动她的衣摆,

    她的衬衣上被水性笔不小心划了一条蓝色的线,一直都洗不干净。

    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问他:“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表情天真无辜,他真讨厌她的天真无辜且无知。

    他第一次主动和女生说这样的话,她却完全不当一回事情。

    是啊,她总是不把他当回事。

    拉倒吧。

    反正我又不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没那么喜欢的东西,有什么好追的。

    整天绕在他身边的女孩,随便几个都比她温柔漂亮。

    他转身而去。

    即使如此,他还是坚信着,

    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够找到更好的,

    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儿。

    而身边那么多女孩儿,来来去去,

    谁都不是她。

    他考了全国最顶尖的学校最顶尖的专业,

    而她只能读一个普通的二本,冷门的专业,

    他想,看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拜拜吧~

    他开心的投入大学生活,轻松的学习,做社团,做家教,盘算着自己创业,在一堆才色兼备的女人之间游走,如鱼得水。

    她还在呆呆的懒散的学习,暗恋,追星,八卦,想着明天早上穿什么,明天中午吃什么。

    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也从来不是一个等级的。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呢。

    他轻松的在天空中飞翔,她吃力的在地上刨土。

    他的天空那么那么大,她连一朵白云都不算,对不对。

    他觉得,一定是对的。

    大二那年的暑假,在师兄的公司实习了一个月,每天都累得死去活来,

    还剩半个多月的假期,

    自家老娘每天打电话来说半年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他无奈回到念城,过剩下二十天不到的暑假。

    到家还没两天,理科一班聚会,

    班上的女孩子们,上了大学都漂亮了许多,时尚了许多。

    第二天,他便收到了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短信,

    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要约他看电影。

    他拿着手机看简讯,半天想不起来对方的脸,

    好像印象中是很漂亮的。

    他和她一起看的变形金刚,电影院的冷气很强,

    女孩儿穿了一件超短裙,露出又白又直的腿,

    她也挺聒噪的,话很多,

    他觉得,她抱着爆米花痴痴的盯着屏幕看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最后她在黑暗中,偷偷亲了他一口,

    他笑了一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电影院在商场的楼顶,他们手牵着手,乘着电梯向下,

    与他交错而过的向上的电梯,站着郁筱,

    和一个男人。

    她穿一件粉色的卡通t恤,上面还傻傻画了一个白色的猫,

    牛仔短裤,背一个棕色的小包,

    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能扎一个长长的马尾了,

    齐刘海看起来很乖,眼睛还是那么透亮,

    她开心的挽着身旁他的手臂,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是属于一个少女的羞涩与甜蜜。

    她依旧聒噪,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只是商场太过吵杂,他一句也听不见。

    她乘着电梯经过他身边,像慢镜头一般,

    他的世界,都停止了,

    无声,且黑白。

    心脏被狠狠的纠住了。

    当他再回头,便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原来,她恋爱了啊。

    原来,她也会恋爱。

    原来,她还有这样羞涩的表情。

    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怎么,有一点难受呢。

    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脑海里彻夜彻夜的慢镜头重播折磨着他。

    快要发疯了,

    伸手,抓不到。

    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么可笑……

    呵,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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