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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五、小草

    草,经过一冬的储蓄及一个春天的蠕动,在夏天刚到来时,它像个小姑娘,还不敢贸然拔节,它在等待一个时刻,当夏火开始燃烧,它又显得仓惶,这预示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在强大的自然界面前显得格外柔弱,一旦它开始绽放妩媚与芬芳,于是,它那内心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土里蓬发而出,它开始匍匐、爬高,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个生命倒下了,又一个生命在苦痛中慢慢崛起,生存就是希望,即使死亡,灵魂会脱离肉身,入土,再生,然后再升起希望。

    斯和就是一棵小草,正慢慢长大。他得到了世间的爱与恨,尝到了辛辣与甘甜,在变幻的世道,在风中摇曳……

    这一年,正是他精力与事业最旺盛的不惑之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体检中,在他的肝脏中查到了癌病变。得到这个结果,他不相信。再检测,还是这个结论。医生告诉他,没有什么可怕的,可能是良性,只要你不恐惧,就会战胜病魔。其实,斯和从大夫的目光中已经知道了答案,“最长时间可能是半年,”——他从一个医生与另一个医生的谈话中偷听到的。

    这个打击对斯和来说太大了,然而,他自己首先封锁了消息,他不想让周围的人为他难过,为他担忧。对于生死,他早不在乎了,自己不就是一棵草吗?冬去春来,不是从死到生吗?早晚就是入土,土上土下,不是一样生活吗?想到死,他从容地笑笑。

    他开始为自己准备后事。他找哥哥义昌谈了他对公司以后发展的想法,谈话以后,他独自一人又去了一趟普陀山回了一趟家。

    从普陀山回来后,他快活得像另一个人,陆平问他有啥喜事,他说:“你不是有喜了吧!我当然高兴!”陆平笑笑,她真的相信他是为自己愉悦。

    一天早晨,他自己驾车来到了离家乡最近的一个山里,这山虽然没有多大名气,可在当地也是得到政府支持的,开发正在进行。坐在山上,别有一番心情,自然风吹得好爽,他还真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天蔚蓝蔚蓝,一片白云飘过来,像张着大嘴跟他笑,飞鸟“叽叽喳喳”,一会儿飞过头顶,一会儿飞到很远的天空……绕来绕去,又就近落到枝叶茂密的树杈上。他相中这个地方了,他想葬到这个山里。他在山头一个空旷向阳的地方,选好一个4平方米的位置,用树枝做上记号。

    两天后,他出钱找来三个人,在他选好的地方开始挖坑。他哄那三个人说在这里栽一棵优良品种树。那三个人信了,心想:“只要给钱!”一个多时辰,坑挖好了,斯和付他们600元,打发他们走了。

    斯和缓缓从提包里拿出一个足有2斤重的瓶子,打开盖子,瓶口对嘴,“嘟嘟嘟”地喝起来,不到一分钟,瓶里的液体全部喝完了,他环顾四周,看看四处无人,一纵身就跳进了土坑……

    当陆平与义昌赶到时,已是下午接近黄昏。斯和已静静地躺在土坑里,坑有一米多深,斯和身上已虚掩了一层薄搏尘土,不知是风刮进去的或是他自己用手掩上去的。陆平哭得死去活来,义昌噙着眼泪劝着陆平。

    斯和的走,是陆平看到斯和写给她的信才知道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平:

    真舍不得你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一别可能我们将永世不能相见了,不要说我自私,我对你们的爱天可以作证,在这里我可以仰天开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看蓝天、白云、太阳、月亮,我想我在清净的世界里会过得格外轻松开心!

    离开这个世界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不想拖累你们,我不想带着疲惫、痛苦与无奈离开。虽然我走了,但你会记得我的音容还有我永远精力旺盛的体格。我这样静静地走了,没有打扰每一个人,在你心里,我永远是你昨天的你!你在我心里,我会合着清凉的风、纯净的土壤睡去,我活在土地的心脏里,活在自然的怀抱里。

    大山可以作证,我将化为一棵小草,伴随春夏秋冬,枯萎再生。

    不要念我,请你与我们未来的孩子保重身体,有空常去看看我的母亲及我的丁言。

    ——不辞而别的人

    x年x月x日于xx县xx山

    土一把一把地撒向斯和的身体,泪一滴一滴地渗进土里,慢慢在原来的土坑上堆起一个土包,义昌与陆平从远处挖来一簇草,一棵一棵地栽在坟墓上。

    风在吹,树叶在摇曳,仿佛地下的斯和有知,他一定感觉到了,爱他的人就在身边,爱他的人不会离去。在那个世界,他不会孤独,他不会寂寞……

    欢迎来访,阅读,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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