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长命锁
郭荃盯着她，“曾氏不在府上这些日子，姐姐过得很开心吧？”
郭蕙脸一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憋的，有点窘然地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我自是无所谓，可都是为你们想着呢。//越说，她越有些气恼地道：“荃妹妹你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如今处境艰难的不是你一般。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曾氏与胡大的事……”她低声猜测道：“连曾太守都认为曾氏当初做的不对，扣了她，叔父也没将叔母接回来，说不定，确有其事。”
顿了顿，她又说：“我可是指着你与叔母能借这次机会回府，本来，祖母也盼着你们能回去的。”
一瞬间，她的心思百转千回，先是掩饰自己投诚的举动，后又在她们对曾氏的恨火上扇风，郭荃息数瞧在眼里，她说了一通，郭荃淡淡一笑，只说：“一切等父亲回城之后再说吧。”
郭蕙嗔看她一眼，“你的性子怎么变得不温不火了……”嘴上虽说的是不温不火，她心里却有些害怕，她明明知道她是属于能掌握火候的那种。
每每一看到她不急不躁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如跳梁小丑一般。
郭荃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看着远处。
郭蕙顺着郭荃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独自在那儿做活儿的妇人，偷偷问：“那人是谁？”
前世的这个时候，郭蕙并未来看过她们，也没见过那妇人。
郭荃道：“外祖母的同乡。”
“她是不是——啊？”郭蕙自然看出她有些与常人不一样。
李氏端了枣子过来，接道：“是的。怪可怜的。”
郭蕙在她们这儿呆了小半个时辰，吃了些枣儿，说了些闲话。郭荃与她聊的少，都是李氏在和她说话，她心性敏感了些，没多时便告辞了。
李氏在城中打听了几日，也未听说哪个匠人府上丢了人的，本来未抱多大希望的事，证实它没什么希望的当下，她还是很难死心。
“阿荃，哪日婉儿再出去的时候，阿娘跟上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正在穿针的郭荃听见这话，手上的线竟没穿过针孔去。
“阿娘，还是我去吧。”
李氏将她手上的针线要过去，将线放进嘴里抿了抿，眯起眼睛穿线，“婉儿安静了好些日子了，竟没像一开始想着外出——她就打算在长命锁做好之前不出去了？”
郭荃扒拉着桌上的几块布片子，貌似不在意地道：“婉娘成这样子，成日里往外跑不是更危险？能安心地在家里呆着，我看挺好。”
李氏笑笑，开始低头缝线，她准备给婉儿做一件冬衣。没有新买布料，刚好柳老太太命郭蕙送了几匹布料来，快入冬了，每人都需要一件冬衣。而郭荃则提议，最好为婉儿做一身百家衣，因为……她想将她失去的福气重新集纳起来。
天气渐渐地凉了，正如街上传诵的那样，齐王殿下领兵雄风难挡，征西大将军被围困多日，已自刎，现在只剩下些散兵，齐王殿下很快便要先回城了。
李氏很开心，因为郭世充就快要胜战归来。
婉儿也很开心，因为她的长命木锁做好了。
李氏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简直不敢相信，“阿荃，你看看，婉儿的手可真巧啊！”
那长命锁呈如意形，雕刻着莲花图案，一面写着“富贵”，另一面写着“百岁”，镂花精巧绝伦，谁能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疯妇人之手？
李氏更加坚定了她是来自匠人之家的猜想，“若不是耳闻目染，怎么有如此手艺？”她盯着婉儿看了许久，问郭荃，“你说她的宝儿如今多大岁数了？婉儿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年岁。”
郭荃也重新打量婉儿，她看看李氏，又看看婉儿，岁月在她的脸上真没留下痕迹。若没有脸上的烧痕，她必是个大美人无疑。
也是，她若没有姿色，如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李氏等着她的答案，郭荃说：“我也看不出。宝儿……应该不过几岁吧。”
此时，婉儿正反复地抚摸着那块木锁，慈爱地喃喃唤道：“宝儿……宝儿……”
果然，婉儿将长命锁做好之后，又开始每日外出。那日，李氏和郭荃正将洗好的禽毛小心地用密网罩好，放在太阳底下曝晒，一回身，就看见婉儿奔了出去。
“阿荃！她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李氏放下簸箕，准备追出去，“她应该是要将长命锁拿回家去给宝儿，这回得跟着去看看……”
郭荃拦了她，“阿娘，我去。”
人疯癫后的精力不是常人能比的，婉儿不停地走，一刻不歇息，郭荃跟着跑跑停停，走过一条条街又转入一条条小巷的她，不敢慢一步，因为稍一不留神就会跟丢。
郭荃渐渐喘不上来气，渐渐地走不动，一个恍神，婉儿真的不见了。
她靠着墙大口喘气，身上都湿了一层，嗓子干渴，像要着火一般。
她到底会去哪儿？回去？不，她走的路不在那个方向上。或许她日日都只是不停地在大街小巷中奔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因为前世，她是失足在河里淹死的。
这消息，还是邻人来告诉她们的。布衣巷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所以，她的尸体在河里浮上来之后，很快就有人认出来，通知了她们。他们都说，总是见她到处游荡。
郭荃只歇了一会儿，又急急地朝莫愁河方向赶去。
莫愁河的水依旧平静，周遭行人不多，天暗了，起了凉风，杨柳随风轻轻摆动。郭荃扶着柳树，弯下身子，她赶得太急，有些眩晕。
急着用目光远远近近搜寻一遍，好像婉儿并未来过。
郭荃努力地回想过了，婉儿失足的日子应该就在最近，她实在想不起来确切的日期。
如今知道她的灾，她到底有没有可能助她避过这一劫？
郭荃在莫愁河边呆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见到婉儿的身影。
算了，先回家看看。
回到家的时候，婉儿已经回来了。李氏看着快虚脱的郭荃，小声问：“不是让你跟着她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郭荃鼻腔里都是火，嘴也张不开，拿起茶壶要倒水，没茶了，李氏说等她烧热水，郭荃等不及，舀了一瓢水正准备喝，李氏给她夺了过去，“天冷了，不要喝生水。”
郭荃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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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蕙脸一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憋的，有点窘然地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我自是无所谓，可都是为你们想着呢。//越说，她越有些气恼地道：“荃妹妹你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如今处境艰难的不是你一般。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曾氏与胡大的事……”她低声猜测道：“连曾太守都认为曾氏当初做的不对，扣了她，叔父也没将叔母接回来，说不定，确有其事。”
顿了顿，她又说：“我可是指着你与叔母能借这次机会回府，本来，祖母也盼着你们能回去的。”
一瞬间，她的心思百转千回，先是掩饰自己投诚的举动，后又在她们对曾氏的恨火上扇风，郭荃息数瞧在眼里，她说了一通，郭荃淡淡一笑，只说：“一切等父亲回城之后再说吧。”
郭蕙嗔看她一眼，“你的性子怎么变得不温不火了……”嘴上虽说的是不温不火，她心里却有些害怕，她明明知道她是属于能掌握火候的那种。
每每一看到她不急不躁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如跳梁小丑一般。
郭荃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看着远处。
郭蕙顺着郭荃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独自在那儿做活儿的妇人，偷偷问：“那人是谁？”
前世的这个时候，郭蕙并未来看过她们，也没见过那妇人。
郭荃道：“外祖母的同乡。”
“她是不是——啊？”郭蕙自然看出她有些与常人不一样。
李氏端了枣子过来，接道：“是的。怪可怜的。”
郭蕙在她们这儿呆了小半个时辰，吃了些枣儿，说了些闲话。郭荃与她聊的少，都是李氏在和她说话，她心性敏感了些，没多时便告辞了。
李氏在城中打听了几日，也未听说哪个匠人府上丢了人的，本来未抱多大希望的事，证实它没什么希望的当下，她还是很难死心。
“阿荃，哪日婉儿再出去的时候，阿娘跟上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正在穿针的郭荃听见这话，手上的线竟没穿过针孔去。
“阿娘，还是我去吧。”
李氏将她手上的针线要过去，将线放进嘴里抿了抿，眯起眼睛穿线，“婉儿安静了好些日子了，竟没像一开始想着外出——她就打算在长命锁做好之前不出去了？”
郭荃扒拉着桌上的几块布片子，貌似不在意地道：“婉娘成这样子，成日里往外跑不是更危险？能安心地在家里呆着，我看挺好。”
李氏笑笑，开始低头缝线，她准备给婉儿做一件冬衣。没有新买布料，刚好柳老太太命郭蕙送了几匹布料来，快入冬了，每人都需要一件冬衣。而郭荃则提议，最好为婉儿做一身百家衣，因为……她想将她失去的福气重新集纳起来。
天气渐渐地凉了，正如街上传诵的那样，齐王殿下领兵雄风难挡，征西大将军被围困多日，已自刎，现在只剩下些散兵，齐王殿下很快便要先回城了。
李氏很开心，因为郭世充就快要胜战归来。
婉儿也很开心，因为她的长命木锁做好了。
李氏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简直不敢相信，“阿荃，你看看，婉儿的手可真巧啊！”
那长命锁呈如意形，雕刻着莲花图案，一面写着“富贵”，另一面写着“百岁”，镂花精巧绝伦，谁能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疯妇人之手？
李氏更加坚定了她是来自匠人之家的猜想，“若不是耳闻目染，怎么有如此手艺？”她盯着婉儿看了许久，问郭荃，“你说她的宝儿如今多大岁数了？婉儿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年岁。”
郭荃也重新打量婉儿，她看看李氏，又看看婉儿，岁月在她的脸上真没留下痕迹。若没有脸上的烧痕，她必是个大美人无疑。
也是，她若没有姿色，如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李氏等着她的答案，郭荃说：“我也看不出。宝儿……应该不过几岁吧。”
此时，婉儿正反复地抚摸着那块木锁，慈爱地喃喃唤道：“宝儿……宝儿……”
果然，婉儿将长命锁做好之后，又开始每日外出。那日，李氏和郭荃正将洗好的禽毛小心地用密网罩好，放在太阳底下曝晒，一回身，就看见婉儿奔了出去。
“阿荃！她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李氏放下簸箕，准备追出去，“她应该是要将长命锁拿回家去给宝儿，这回得跟着去看看……”
郭荃拦了她，“阿娘，我去。”
人疯癫后的精力不是常人能比的，婉儿不停地走，一刻不歇息，郭荃跟着跑跑停停，走过一条条街又转入一条条小巷的她，不敢慢一步，因为稍一不留神就会跟丢。
郭荃渐渐喘不上来气，渐渐地走不动，一个恍神，婉儿真的不见了。
她靠着墙大口喘气，身上都湿了一层，嗓子干渴，像要着火一般。
她到底会去哪儿？回去？不，她走的路不在那个方向上。或许她日日都只是不停地在大街小巷中奔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因为前世，她是失足在河里淹死的。
这消息，还是邻人来告诉她们的。布衣巷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所以，她的尸体在河里浮上来之后，很快就有人认出来，通知了她们。他们都说，总是见她到处游荡。
郭荃只歇了一会儿，又急急地朝莫愁河方向赶去。
莫愁河的水依旧平静，周遭行人不多，天暗了，起了凉风，杨柳随风轻轻摆动。郭荃扶着柳树，弯下身子，她赶得太急，有些眩晕。
急着用目光远远近近搜寻一遍，好像婉儿并未来过。
郭荃努力地回想过了，婉儿失足的日子应该就在最近，她实在想不起来确切的日期。
如今知道她的灾，她到底有没有可能助她避过这一劫？
郭荃在莫愁河边呆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见到婉儿的身影。
算了，先回家看看。
回到家的时候，婉儿已经回来了。李氏看着快虚脱的郭荃，小声问：“不是让你跟着她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郭荃鼻腔里都是火，嘴也张不开，拿起茶壶要倒水，没茶了，李氏说等她烧热水，郭荃等不及，舀了一瓢水正准备喝，李氏给她夺了过去，“天冷了，不要喝生水。”
郭荃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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