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痛定思反击
巷子里，郭荃挣扎着从李氏的身下翻上来，李氏被打出内伤，嘴角都是血，“阿娘，阿娘！你怎么样？阿娘，你别吓我……”郭荃捧着她的脸，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扑簌扑簌地落：曾氏怀柔，你也太狠了！
好一会儿，李氏幽幽回过气来，“阿荃……娘没事，你，有没有……伤着……”
“阿荃没事，娘，你忍着，我带你寻医工看伤！”
李氏抓住她的手，非要她听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阿荃，方才你祖母的轿中坐着的，不是她，应是那妇人……”
“我知道，阿娘……阿娘别说太多话，我带你寻医工看伤！”
“娘无大碍，阿荃，你听我说——”李氏抬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眼泪，“阿荃，那妇人如此嚣张，只因一个字：势。若你外祖父还在，我们李家还如从前一样荣耀，那妇人区区一个守城太守家的女郎，能对我们嚣张至此吗？如今我们只是一介贱民，这条命是贱的——人家一伸手，就能像拧死一只蚂蚁一样要了去……”
“阿娘，别说话了，阿荃都懂！”郭荃紧咬着下唇，牙齿将干燥的唇咬出鲜血。“阿荃发誓要好好保护你的，只此一次，阿荃绝对不会再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早就对自己说过，这一世，不能重蹈覆辙！既然避不开，那就来吧！就像要回应得的金叶子一样，她也能得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一切！
郭荃扶着李氏走出巷子时，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个个脸上带着欢喜的神情，往一个方向赶去。她抓住一个妇人问最近的医工药铺在哪里，妇人指指方向，笑道，“你跟着我走吧，那边现在热闹得紧。”
平素不出门的姑子们也难得出门，个个脸上喜笑颜开，大人小孩都像赶庙会那般兴奋。
方才给郭荃指路的妇人走得极快，很快就消失在越来越多的人群里。郭荃想，既然都是往一个方向去，定能找得到地方。
李氏被郭荃全力驾着，怕累着她，几次让她歇歇再走，郭荃身上也有几处伤，可是李氏伤得重，不容她耽误片刻。
终于，赶上了停下来等待的人群，他们伸长脖子往前看，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郭荃问一位老妪，最近的医工药铺在何处，老妇看着形容凌乱的娘俩，有些可怜地摇头，“对街便是。这会儿怕是没有医工诊病，都出来看热闹了。”
李氏十分好奇，“今日是什么热闹？好似全都城的人都出来了罢？”
老妪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吗？今日皇上出城狩猎。”
一旁有个年纪小的姑子插嘴道：“皇上狩猎，齐王随行，主要齐王的两位公子也同行，传说二位公子容貌俊逸，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番话引起另外几个踮起脚张望的姑子的注意，纷纷来符合，越说越热闹。
美男子又如何，郭荃不想听到这些话，受他们出行的影响，她此刻无法带阿娘到对街看伤。她恼曾氏，连这二位公子也一并恼了。
李氏对齐王南宫氏的恨藏在心里，此刻自己狼狈至极，更不愿看着她们高头大马荣耀而过，见郭荃也神情怏怏，便说：“我们到那边去等吧。”
郭荃扶着李氏在就近倚墙休息，冷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群尖叫起来，“来了！来了！”不少父亲将幼小的孩子举起来，人们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从郭荃这里看过去，能看得到骑马人的笼冠，金黄色的銮驾顶，当车马人缓缓走过去的时候，空中堆满了扔出去的鲜花，密密麻麻。她的喉尖，没有来地涌过一阵酸楚。
当姑娘们伸长的脖子从一个方向转向另一个方向，她知道，他正从街口走过。
郭荃的眼睛渐渐模糊，她仰起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想赶走这湿意。
……
大红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丝线，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地耀目，一切是那么的喜庆。她坐在床沿，头上的红巾被轻轻挑开，抿着的小嘴鲜嫩柔软，一丝丝温暖柔软的情绪从心底里蔓延上来，在嘴角晕开成浅浅的笑意。
她低下头，垂着眼，羞涩得很，不敢看面前的郎君。
房内的人言笑晏晏，每个人的脸都在烛火的掩映下，柔细得一团模糊。全都糊成一团，无法辨清。
那些好听的话如流水一般划过耳际，她的脸颊绯红，头垂得更低了。
喜婆催促着道贺的人离开。她看见着红色喜袍的人在身前立定，便紧紧盯着他黑色的鞋履，随即，听见朗朗他玉声，“娘子有礼。”
她福一福，低低回道：“郎君有礼。”
喜婆倒了两盏酒，搁在喜盘上，端着喜盘过来，她端起一杯，说：“妾有一事还未向郎君道谢。”
“娘子请讲。”
“妾刚回京都时，在烟雨茶楼前遭人发难，多亏郎君遣袁仆射相救……”
喜婆笑起来，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喜话。
她却听见他说：“哦？我怎么从未记得有此事！娘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与袁仆射未有私交，素日里也鲜少遇见，根本不可能遣他救你。”
郭荃有些窘促。
他的声音渐渐地失去了温度，“不确定的事，莫当做真的来说，以后这事休要再提。”
她抬眼，看见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床榻上，郭荃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一片漆黑。
遥远的声音渐渐传过来，“姐姐，这是哪里，我好怕……姐姐别走……”郭荃侧耳倾听，傻里傻气的哭声接着传来，黑暗中看不见人，那哭声却让人十分心疼，“姐姐，我饿……”
床榻上，郭荃摆摆头，低声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过一会儿，她又说了一遍：公子瑜。
床榻上，郭荃陡地睁开眼，放佛听见了刚才梦中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此时天色刚刚破晓，她起身，未着屐，轻步走到窗前。窗子开时，一阵清风吹入，混着原野带来的青草香，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停住，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李氏睡得浅，恍惚间听见一声叹息，她支起身子看过去。
窗前女郎俏然而立，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晶莹透亮，此刻的女子子是那么地娴静端庄。
“阿荃睡不着，是否为今日出门之事担忧？”
郭荃转过脸，笑着摇头。
前些日子郭荃就打算好了，等李氏的伤好一些，能自己照顾自己，她便出门几日。
她对李氏是这样说的：说打听到郭世充出城公干，根本不在都城内，这两日便要回城，她出城到城外相迎，自是能避过继母。
李氏想了想，说：“没有娘照顾，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若是错过此次机会，等你阿爹回了府，再想见十分困难……”
郭荃坚定地点头：“阿荃一定将阿爹带来见阿娘，还要她还阿娘一个公道。”
这些日子，郭荃与李氏住在医工云氏家中，就近养伤，倒也过得平静。对云夫人交代一番后，郭荃便出了门。
她先绕到城东，在阿三饼铺买了两个蒸饼带上，然后直奔城西，从西边城门出的城。她走的不是大道，自然不是去迎接郭世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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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李氏幽幽回过气来，“阿荃……娘没事，你，有没有……伤着……”
“阿荃没事，娘，你忍着，我带你寻医工看伤！”
李氏抓住她的手，非要她听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阿荃，方才你祖母的轿中坐着的，不是她，应是那妇人……”
“我知道，阿娘……阿娘别说太多话，我带你寻医工看伤！”
“娘无大碍，阿荃，你听我说——”李氏抬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眼泪，“阿荃，那妇人如此嚣张，只因一个字：势。若你外祖父还在，我们李家还如从前一样荣耀，那妇人区区一个守城太守家的女郎，能对我们嚣张至此吗？如今我们只是一介贱民，这条命是贱的——人家一伸手，就能像拧死一只蚂蚁一样要了去……”
“阿娘，别说话了，阿荃都懂！”郭荃紧咬着下唇，牙齿将干燥的唇咬出鲜血。“阿荃发誓要好好保护你的，只此一次，阿荃绝对不会再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早就对自己说过，这一世，不能重蹈覆辙！既然避不开，那就来吧！就像要回应得的金叶子一样，她也能得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一切！
郭荃扶着李氏走出巷子时，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个个脸上带着欢喜的神情，往一个方向赶去。她抓住一个妇人问最近的医工药铺在哪里，妇人指指方向，笑道，“你跟着我走吧，那边现在热闹得紧。”
平素不出门的姑子们也难得出门，个个脸上喜笑颜开，大人小孩都像赶庙会那般兴奋。
方才给郭荃指路的妇人走得极快，很快就消失在越来越多的人群里。郭荃想，既然都是往一个方向去，定能找得到地方。
李氏被郭荃全力驾着，怕累着她，几次让她歇歇再走，郭荃身上也有几处伤，可是李氏伤得重，不容她耽误片刻。
终于，赶上了停下来等待的人群，他们伸长脖子往前看，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郭荃问一位老妪，最近的医工药铺在何处，老妇看着形容凌乱的娘俩，有些可怜地摇头，“对街便是。这会儿怕是没有医工诊病，都出来看热闹了。”
李氏十分好奇，“今日是什么热闹？好似全都城的人都出来了罢？”
老妪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吗？今日皇上出城狩猎。”
一旁有个年纪小的姑子插嘴道：“皇上狩猎，齐王随行，主要齐王的两位公子也同行，传说二位公子容貌俊逸，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番话引起另外几个踮起脚张望的姑子的注意，纷纷来符合，越说越热闹。
美男子又如何，郭荃不想听到这些话，受他们出行的影响，她此刻无法带阿娘到对街看伤。她恼曾氏，连这二位公子也一并恼了。
李氏对齐王南宫氏的恨藏在心里，此刻自己狼狈至极，更不愿看着她们高头大马荣耀而过，见郭荃也神情怏怏，便说：“我们到那边去等吧。”
郭荃扶着李氏在就近倚墙休息，冷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群尖叫起来，“来了！来了！”不少父亲将幼小的孩子举起来，人们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从郭荃这里看过去，能看得到骑马人的笼冠，金黄色的銮驾顶，当车马人缓缓走过去的时候，空中堆满了扔出去的鲜花，密密麻麻。她的喉尖，没有来地涌过一阵酸楚。
当姑娘们伸长的脖子从一个方向转向另一个方向，她知道，他正从街口走过。
郭荃的眼睛渐渐模糊，她仰起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想赶走这湿意。
……
大红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丝线，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地耀目，一切是那么的喜庆。她坐在床沿，头上的红巾被轻轻挑开，抿着的小嘴鲜嫩柔软，一丝丝温暖柔软的情绪从心底里蔓延上来，在嘴角晕开成浅浅的笑意。
她低下头，垂着眼，羞涩得很，不敢看面前的郎君。
房内的人言笑晏晏，每个人的脸都在烛火的掩映下，柔细得一团模糊。全都糊成一团，无法辨清。
那些好听的话如流水一般划过耳际，她的脸颊绯红，头垂得更低了。
喜婆催促着道贺的人离开。她看见着红色喜袍的人在身前立定，便紧紧盯着他黑色的鞋履，随即，听见朗朗他玉声，“娘子有礼。”
她福一福，低低回道：“郎君有礼。”
喜婆倒了两盏酒，搁在喜盘上，端着喜盘过来，她端起一杯，说：“妾有一事还未向郎君道谢。”
“娘子请讲。”
“妾刚回京都时，在烟雨茶楼前遭人发难，多亏郎君遣袁仆射相救……”
喜婆笑起来，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喜话。
她却听见他说：“哦？我怎么从未记得有此事！娘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与袁仆射未有私交，素日里也鲜少遇见，根本不可能遣他救你。”
郭荃有些窘促。
他的声音渐渐地失去了温度，“不确定的事，莫当做真的来说，以后这事休要再提。”
她抬眼，看见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床榻上，郭荃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一片漆黑。
遥远的声音渐渐传过来，“姐姐，这是哪里，我好怕……姐姐别走……”郭荃侧耳倾听，傻里傻气的哭声接着传来，黑暗中看不见人，那哭声却让人十分心疼，“姐姐，我饿……”
床榻上，郭荃摆摆头，低声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过一会儿，她又说了一遍：公子瑜。
床榻上，郭荃陡地睁开眼，放佛听见了刚才梦中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此时天色刚刚破晓，她起身，未着屐，轻步走到窗前。窗子开时，一阵清风吹入，混着原野带来的青草香，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停住，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李氏睡得浅，恍惚间听见一声叹息，她支起身子看过去。
窗前女郎俏然而立，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晶莹透亮，此刻的女子子是那么地娴静端庄。
“阿荃睡不着，是否为今日出门之事担忧？”
郭荃转过脸，笑着摇头。
前些日子郭荃就打算好了，等李氏的伤好一些，能自己照顾自己，她便出门几日。
她对李氏是这样说的：说打听到郭世充出城公干，根本不在都城内，这两日便要回城，她出城到城外相迎，自是能避过继母。
李氏想了想，说：“没有娘照顾，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若是错过此次机会，等你阿爹回了府，再想见十分困难……”
郭荃坚定地点头：“阿荃一定将阿爹带来见阿娘，还要她还阿娘一个公道。”
这些日子，郭荃与李氏住在医工云氏家中，就近养伤，倒也过得平静。对云夫人交代一番后，郭荃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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