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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集训班

    1937年12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中央特别工作委员会,统管全党全军情报工作;

    1938年10月,军委总政治部发布《关于军队中锄奸工作及组织条例的决定》

    1939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做出《关于巩固党的决定》

    193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发文《关于成立社会部的决定》,对这一秘密机构,内部又被称为“中共中央情报部”,对外则含糊地成为称“中共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

    这是继“中共中央特科”之后,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中央一级负责情报保卫工作的领导机构。第一任部长,就是曾经担任中央组织部长、驻第三国际副代表的康胜,有潘汉年、孔原、李克农等中共最有名气的情报专家先后担任副部长。

    社会部,在中共组织内,一向神秘莫测,其实,说穿了,就是共产党的情报总部、特工总部、保卫总部。

    根据中央要求和对日、对蒋斗争需要,很快,八路军各级各地领导机关相继成立了社会部,负责所在部队的情报保卫、锄奸策反工作。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山东分局、山东纵队举办了这么一期培训班。

    寿光城外,偏僻的一处农庄。

    金黄的油菜花,成了蝴蝶的天地,这些美丽的蝴蝶可不因为战争而受影响,它们一会儿漫天飞舞,一会儿钻入花粉深处。

    偶尔一阵微风吹来,满目油菜花立刻涌起了金黄色的波浪,令人美不胜收。

    就在那年春天刚来的时候,突然来了二十名口音各异的八路军干部。

    哨兵村口一站,这里就暂时与世隔绝了。

    二十多名干部,只有两名女性,年龄最大的四十多,最小的才学校毕业,大家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

    学习期间二十四小时不许离开村子。

    不许带通讯员、警卫员;

    不许请假;

    不许与外界联系;

    更严格的是对部分课程不许做笔记,只许听,心记;

    教员级别高,学员级别也不低。

    台上讲课的是山东赫赫有名的各条战线的领导,台下听课的都是来自山东各地的战斗在锄奸保卫战线的精英。

    独立支队社会部副部长兼锄奸科长乔向文就是其中的一名学员。

    当时的山东纵队,情报干部数量有限,有文化的更是紧缺,为此各旅、各支队按照要求从一线营团级指挥员中优选了一批政治可靠,战斗经验丰富的军事干部,政工干部,充实到社会工作部,担任情报保卫工作。

    这些干部虽有着丰富的指挥作战经验和政治思想工作水平,却缺乏情报工作的专业技能技巧。

    第一期情报侦察干部集训班就此开办!

    第一课,当时的分局领导讲授革命者的修养。

    他用自己的革命实践告诉大家,光靠勇敢,光靠蛮干,革命是无法取得最终胜利的,还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修养水平。修养包括政治修养,理论修养,道德修养。在座的学员们都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为革命了立下功勋,那靠的是革命者的理想,革命者的激情,革命者的不怕牺牲,但是今后战斗在隐蔽战线,不再冲锋陷阵,而是要靠智慧,靠谋略,靠高尚的革命修养去出生入死,锄奸策反,这同样是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需要大家有更高的革命觉悟,胆识,还要有更高的道德标准,因为经常需要战斗到敌后,与各种各样的对象开展工作,锄奸策反,自身没有好的道德修养是万万不行的,他还专门列举了党内顾顺章的例子。

    顾顺章,又名顾风鸣,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参加上海五卅爱国运动,参与领导烟厂工人罢工。后任中共中央政治保卫局局长,负责中共中央机关的安全保卫工作,是中共最终从事情报工作的专家,1927年5月后,先后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兼军事特务工作处长,中革军委特科负责人,专门从事锄奸策反,情报收集工作。1931年4月,顾负责护送张国焘等经武汉秘密赴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归途中在汉口新市场被叛徒认出。4月24日,被国民党武汉绥靖公署侦缉处逮捕,立即叛变,并主动要求向国民党特务机关出卖中共党组织和党员。早期党的领导人恽代英因被告密而遇害。不久,顾加入国民党特务组织,专事破坏中共组织、镇压革命和进步活动。

    究其人生轨迹和变节原因,缺乏革命气节、革命道德,是最重要的原因。一方面他在工作中热衷于搞盲目乱干的冒险主义,多次想用炸药去炸上海的几家大旅馆,还提出用武力抢劫外国轮船,另一方面他利用工作的特殊性,生活上放荡不羁,吃喝嫖赌,日渐腐化,而且,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动辄摆资格,讲历史,听不进同志战友的规劝,甚至一段时间,对周恩来的工作安排都不以为然,为此从党内高级干部,情报保卫工作负责人,蜕变成了革命者的死敌,反动派的恶犬。

    中国共产党有史以来第一封公开通缉令,就是针对顾顺章发出的,签发的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主席。

    这位省委领导为了给学员们上课,还专门带来了当年的通缉令。

    他用浓郁的安徽口音为大家朗读了通缉内容:

    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特通令各级苏维埃政府、红军和各地赤卫队,并通告全国工农劳苦群众:要严防国民党反革命的阴谋诡计,要一体缉拿顾顺章叛徒,在苏维埃区域,要是遇到这一叛徒,应将他拿获交革命法庭审判;在白色恐怖区域,要是遇到这一叛徒,每一革命战士,每一工农贫民分子有责任将他扑灭。缉拿和扑灭顾顺章叛徒,是每一个革命战士和工农群众自觉的光荣责任。

    听着鲜活的事例,生动的讲解,乔向文等人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课堂气氛十分活跃。

    接下来的课程,就进入了专业培训。

    没有讲义,没有课本,没有理论,没有套路,来自全国各地具有丰富情报工作经验的领导、专家,结合实例,展开了一系列的培训,有的讲授如何选择敌对阵营中的策反对象,有的讲授怎么拔除我党内部的敌谍,有的传授白区工作的收集情报技巧,有的传授敌后侦察的工作谋略。

    让大家大开眼界的是,一位专家还给大家讲了化装技巧,现场表演怎么化装打扮,隐藏真实面目,伪装自己骗过敌人。

    另一位密码专家则更为专业,他长期在红军八路军从事无线电侦听,密码破译工作,他向大家详细讲述了电报电台的技术原理,以及日常工作中如何快速破译敌人的密码,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纵队社会部长、大名鼎鼎的保卫专家杜克明,则从另一个角度讲的课,给大家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杜克明说,从事革命工作,尤其是情报工作,始终是敌人重点抓捕的对象,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两军交锋,先抓间谍,说的就是情报工作对对手的杀伤力很大,不管哪一方都千方百计挖出间谍,保守行动机密,从而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在残酷的革命斗争中,有很多情报工作者落入敌手,那么万一被俘了,该如何争取脱身呢。

    杜克明结合很多事例,归纳出了几个办法:

    第一,装傻法。装聋做傻,迷惑敌人,拖延时间,寻找机会越狱或传递情报出去,等待营救;

    第二,避重就轻法。给敌人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有的是已经过期的,有的是部队已经转移的,真真假假,骗取敌人的信任,然后寻找机会。

    第三,反咬一口法。这主要是针对叛徒的出卖,那么为了争取时机,不妨主动出击,通过一些无价值的情报的配合,一口咬定同伙即为叛徒,混淆敌人视线,寻机除掉叛徒。

    杜克明的讲课绘声绘色,特别富有感染力,内容又很对学员们的胃口,让大家钦佩不已。

    让这些战斗英雄们想不到的是,为配合抗日形势,集训班还专门为他们培训了简单的日语会话。这为许多人今后的工作提供了诸多便利。

    上好理论课,接下来,就开始了实践。

    那天上午,老师把学员们带到了一个破旧的教室内,墙上贴着几张抗战标语,每张课桌上都空空荡荡,屋梁上还结着蜘蛛网。

    就在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老师出题:

    二十分钟内找到教室里特务设置的暗号!

    学员们立时炸开了。

    大家马上动手,趴在地上找的有,贴在墙上听的有,用凳子爬到屋梁上的有,在每一个桌子抽屉里翻找的有。甚至还有一位学员找来铁锹,准备开挖地面,企图在地下寻找。

    就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乔向文却站在教室一角静静地观察,用眼睛把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扫描一遍。

    二十分钟后,所有同学都忙得满头大汗,一无所获。

    就在老师说要宣布答案的时候,乔向文举起了手。

    老师和同学们的眼睛都一起看向了他。

    刚才,在观察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这么一个细节,就是虽然几幅抗日标语内容公整,但放在一起,还是稍微有点生硬,再结合自己的文学修辞知识,反复细看,答案突然迎刃而解。

    这四条标语是:

    今天不抗日,明天要亡国;晚上连着白天干,生产武器打日寇;八千里路云和月,保家卫国好男儿;时不我待,报名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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