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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老刘得罪了黄鼠狼大仙?

    老刘家上辈几代单传,到他这一代稍微兴盛点,又没有一个争气的。村中几个同姓也都是出了八服,早就没有了血缘关系。他就是个标准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刘之所以被称为颜王,就是因为他除了为人木讷,还有家穷人丑快四十岁的人都没娶上媳妇,在村里一直没有地位。大人叫他颜王,小孩也叫他颜王。他在村子里,是被划为异类的。

    我这么多年受尽了累,吃尽了苦,经历过这么多挫折,但最终我还是有幸能被当为村上的一员。

    由此可想而知,老刘现在的生活不亚于“农奴翻身得解放”。于是精神了的老刘,话语也多了些来。他逢人就打起了招呼,不管老少,一视同仁,“吃过了”“哪去了”。

    老刘这种和蔼可亲更赢得了人们的喜爱,许多孩子也不再叫他颜王,而是刘叔刘大爷的,叫得更为开心。

    老刘人变得活跃了,出门也就勤快了。

    大标死了后,他老婆和公婆合开了个小卖部。农村可娱乐的地方少,每到晚上小卖部就灯火通明。吃完晚饭的村人常会汇集在那闲聊几句,或者打个牌下个棋,去一去劳作一天的疲乏。

    老刘也和村人一样,晚上有空就喜欢聚在小卖部,吹个牛侃个山。

    我没有生气。

    大标的女人自从大标死了后一直陪着公公婆婆,她说这辈子她不会改嫁。同是女人,我知道那有多难。这么多年,我没有再找一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和大标女人赌气。你能不嫁,我就不能独身吗?

    而今我嫁了,大标女人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愈加高大了。以前的那点仇恨,在我眼里还能算上什么呢?男人都死了,女人就互相可怜吧。

    有一晚下雨,老刘没有出去,我在灯下做针线,小童也在边上做作业。一家三口各行其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看看老刘,看看小童,很是欣慰,这才是我心目中家的样子。我笑了笑,低下头接着做我的针线。

    老刘坐了一会,问我“巧儿,你喝水不?我给你倒。”

    我停下活计,温柔地对他说“我不渴,老刘,你要是闲了,就你早点睡吧。”老刘长得难看了点,但有什么比知冷知热强呢?我心满意足。

    “爸爸,帮我拿下橡皮吧,就在你面前”小童亲热地叫着。

    老刘刚要起身,听到小童的叫声,连忙“哦,哦”地答应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往前面四处瞅着。

    “你这孩子自己不会拿啊,什么都叫你爸爸”我嗔怪着小童。

    “没事,没事,孩子功课要紧”老刘说着话却不动手,仍然直直地瞅着眼前的桌子。桌子是柳木做的,用得久了,有些暗沉沉的。

    我看了奇怪,那橡皮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他怎么不拿,却四处乱瞅?

    老刘瞅了一会,就把头使劲低了下去,用手在桌子上摸索了起来。

    我和小童很是吃惊地对望了一眼,我的心中更是一凉。

    “老刘,你的,你眼睛怎么了?”我小心地问道。

    老刘听到我的问话,一怔,停止了摸索。

    这时小童自己伸手拿起了橡皮,对我说,“妈妈,我先睡觉了”说着他拿起作业本直进里间的小卧室。

    老刘双眼近似失明,看任何东西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了他以前为什么见人不打招呼,他根本看不清对面来的是谁,怎么打招呼?

    我也明白了他现在为什么打招呼颠来倒去都是“吃过了”“哪去了”这类,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从来不加称呼。

    这一晚我们睡在床上又是辗转反侧,里间小童也西索了好久。

    我想了一夜,快到黎明时才定下心神,慢慢睡去。

    我承认很大程度上,我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之前嫁给赵小谷,就是因为他不俗的相貌。现在我也经风历雨,三十好几的人了,分得清孰轻孰重。

    不管怎么说,老刘现在是我的夫君,只要他对我和小童好,就足够了。我本来就看中的是他的老实为人,而不是他的外在,否则我不会选择王太白吗?

    感情上我一时无法接受老刘本就丑陋,又加了一条近似盲人,但理性上我必须知道取舍,一切向好的方面看。生活是要现实的,别的都是虚幻的。

    起床后,我对老刘说:“视力差点不算什么,只要人实在,对我们娘儿俩好就行,我嫁给你图的就是这点。”

    老刘又是“噢噢”地拼命点头。

    我背地里找村医打听过。老村医在我的再三恳求下才说他早知道这事,不过老刘的眼睛没法治好了。

    我又向老刘的几个上了年纪的邻居打听,他们说老刘小时候冲撞了西仙,扒过黄鼠狼的窝,病过一段时间又好了,可能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假半仙”则说老刘对晶神尊敬不够,在老庙那小过便。

    听了这些,我只能长叹一声,暂且随他去吧。

    但是自此之后,老刘又变得无精打采了。我劝说过他几次,每次他都点头如捣蒜,可转眼仍是一如往常。

    我想也许是他一辈子最想掩盖的缺陷,被人无意中发现,心理上一时过不去,过上一段日子他就想通了。

    老刘晚上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回来都过了凌晨。小红会偷偷过来告诉我,“老刘又在小卖部喝酒呢”“老刘和大标的女人聊得火热呢,大半夜没人时靠得那么近。”

    我听了没有什么表示。

    老刘兄弟间的关系一般,前四十多年基本上一个人独来独往,生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里,他刻意掩盖的缺陷已成了他唯一的自尊。那自尊经过长久的强化,已快和生命连接在一起,没有足够的时间,他怎么会走得出来呢?

    我真的后悔那会何必要说穿呢,我也暗暗责怪小童不懂事,可是我又懂事了吗?几年前,小红不也是这么无意中说痛了赵小谷,才引起了以后一系列的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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