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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红粉埋骨犹葳蕤,雪翎鹧应

    离离北海离离斗,岁岁红莲岁岁枯。

    等到江水勉强能够下地的时候,耿玉儿在她的调理之下也悠悠转醒,看见身边站着的江水他良久无言。

    等到江水端着的药碗已经不再冒着氤氲热气,让她的面容清晰浮现,耿玉儿忽然就笑了。

    他哑着声音道:“姐妹,人家的容颜憔悴否?”

    唇如素蜡,面色憔悴,却丝毫不减耿玉儿的容光。

    她蹲下身挺直背,哄道:“好看着呢,沉鱼落雁。”

    闻言耿玉儿无声笑着用眼光轻刺了她一眼,看见江水的药有些抗拒。

    “不要。”

    耿玉儿看见江水掏出若干蜜饯,也不愿意,推托说闻起来就跟苦。

    江水不理他,用汤匙舀了一勺就送到他的唇边,耿玉儿和江水一样受伤在背部只能趴着睡,他试着扭了扭头还是无法躲避过去。

    只能不情不愿地用了药。

    而这药一入口,熟悉的苦涩让耿玉儿陡然睁大了眼睛,不再抗拒任由江水一勺勺喂完了,只是神色凝重地审视着她。

    等到江水把他唇角药渍擦净,拿着蜜饯给他时他忍着苦抿紧了嘴。

    江水不知他是何意,取回蜜饯撑在床榻上带着疑惑看向他。

    耿玉儿忽然神色一凛:“你到底是谁。”

    江水有些不知所谓,歪了歪头。

    她从未见过耿玉儿如此严肃的神色,蹙着眉问:“怎么?”

    耿玉儿却挣扎着起身,全然不在意背后骇人的伤势,缓缓探身看向江水。而江水因为疼痛无法弯腰,一直是蹲在窗边,此刻刚好比他矮上不少。

    压迫的气势霎时展开,饶是江水曾推测耿玉儿平日的作风都是伪装,此时也有些心惊。

    这样的耿玉儿,宛如雪翎鹧应,万鹰之神。

    “擅药的秋鹭,还是秋芜?”

    并未曾听过这两个名字的江水内心有些怔仲,面上还不动声色,看向耿玉儿的眼神慢慢带上了杀意。

    是的,杀意。

    耿玉儿用力捏住江水的手,冷冷开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解开我的毒博取信任又意图何为!”

    那般熟悉的味道,是耿玉儿对世界最初的味觉。

    江水忽然意识到当初耿玉儿的出现,必然不只是为了越生桑,此刻有心试探到底,也冷下声音回答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呵,又改了什么计谋,我怎能知道。”耿玉儿将江水手狠狠撒开:“玩弄人心,阴脏谋略,不正是你家主子所擅长的么。”

    “怎么,如今你家主子已然找到突破口,便用不到我了么。”

    耿玉儿原本前倾的身子慢慢随着抬头收了回来,居高临下般道:“阁下自便吧。”

    稀里糊涂听了一堆的江水还在思索着,看见耿玉儿挥手向自己胸膛拍去忙拦下他,开口迅速说:“你误会了!”

    误会?

    耿玉儿眼神锐利看向江水,只等她接着往下说。

    “我真的不是什么秋芜秋鹭,我只是用刀的江水。”江水怕他再想不开,牢牢抓着他的手:“方才我只是试探一二罢了。”

    其实江水对于自己试探耿玉儿还有些许心虚,不过想到耿玉儿瞒了自己许多,也理直气壮起来:“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你家主子’又是谁?”

    江水神色认真,耿玉儿拽了拽手发现拽不出,神色几变。

    最终他只能缓缓又恢复先前扭捏神色:“姐妹你弄疼人家了啦~”

    看来是不准备说了?

    也不知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江水看他这般,也歇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思,但还是凝视着他。

    自知失言的耿玉儿落寞了神色,在江水放开了手劲之后,缓缓将自己的右臂收回,又是那个娇柔多情的问檀郎君。

    他哑然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耿玉儿并不确定要不要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她,如果说她真的只是江水,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若她不仅仅是与越生桑巧遇的江水......耿玉儿抚上自己的胸膛,刚才气急攻心的自尽想法已然被他压下,活着多好。

    与江水对视许久,双方都没有读懂对方的思虑考量。

    “罢了,若是你不想说就早些休息吧。”

    “等等。”

    江水起身顿了一瞬,问他:“怎么?”

    耿玉儿低下头看不清神色:“那碗药你是怎么得来的,这种味道,是为了什么。”

    他问的颠来倒去,江水却明白了。

    看来是因为这碗药了,她垂眼看向被自己忘在耿玉儿窗边小案上的药碗,回去又将它端起,放下几块蜜饯在桌案上。

    她用汤匙敲击了一下碗底,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江水低声道:“我是个医者,只会尽自己可能地让药效好一点。”

    之前一路上只是解开耿玉儿被封住的内力,外加顺带清理了些毒素,却没有彻底更治。

    而现在这碗药,则是江水出于愧疚的补偿,尽可能地稳妥有疗效。

    误打误撞地,和耿玉儿的解药极度相似,一口就让耿玉儿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听她这般解释耿玉儿也释怀了,说来也是,那位并不需要在来一个江水添蛇画足,对他的计划并无半分作用不说,还平白添了分险。

    江水端着药碗出去关上门,让耿玉儿好好休息,又去还药碗去刷洗。

    看着像不打算追究了一般。

    这里是卿哉购入的一间小宅,园林清幽,风雅高格,还有好大一方演武台。

    将药碗交给顾霜迟后被她牵着,又交谈了一会医术心得,顾霜迟直赞她有寸霄长老的作风。

    这是何等推崇,江水笑了笑并不敢应下,只是让她得空便可来自己房中。

    如今江水伤势转好大半,顾霜迟也不再屈居在她房中,听到江水的邀请她很是感激。

    远远地,卿哉瞧见江水在与人交谈,提着佩剑便向她走去。

    “感觉如何?”卿哉关切问了一声,用素帕擦拭了晨间练剑时出的一点薄汗。

    江水点点头:“尚可,后背伤势已无大碍了,还是要多谢你与顾姑娘。”

    没等卿哉开口,顾霜迟倒是先一步摆摆手:“是我该多谢江水姑娘指点,此前照料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江水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卿哉道:“不提这些了,只是你的刀呢?”

    他发现江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的刀,至于她背后的伤口上碎屑,他也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此时提起来有了些交手的意思,到底是直来直往的江湖少侠,并不清楚江水伤势的恢复情况。

    只是看她能够神色如常地交流且步履稳健,起了对练的心思。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江水便觉得身后隐隐作痛。

    她苦笑一身:“先前在山洞中弄断了一把,后来硝石火药爆炸时,恰巧在我身后炸碎了。”

    顾霜迟想起来当日取出的刀片碎屑,心有余悸,江水已然有了伤势感染的苗头,还好被卿哉发现。

    不然一代刀法大家,怕是要就此陨落在无名山洞之中。

    想到这里,顾霜迟面露不忍,多亏江水医术卓绝否则依靠自己的医术不一定能将她救回来——也不知为何,她的药对于江水的病势总是疗效甚微?

    江水正在和卿哉讨论,不知顾霜迟心中所想,疗效甚微自然是因为她的血脉与旁人多有不同,如今只有她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如何用药。

    顾霜迟还要按照药方替越生桑和啊城煎药,也就先离开了,江水和卿哉并行前去演武场。

    卿哉思索了一会,只遗憾自己并无收藏刀剑的爱好,而且江水使的是双刀他也不知世上有无适宜她的双刀。

    看来只能等她去江安叶家,取自己的刀了。

    不过......“你的剑术最近练得如何?”

    江水脸色一僵,她并未练过一招卿哉有意传授于她的剑招。

    见她如此卿哉也明了,这个小江水果真是不愿欠下别人恩惠,于是他拉着她上了演武台,抽出一柄长剑袍给她。

    拿着长剑,江水挑眉看向卿哉。

    “比试一二?我身上可还是有伤的。

    卿哉笑道:“自然不能占你便宜,过来看着我的起手练。”

    这是打定主意要教自己练剑了?

    江水想起之前耿玉儿的话,也笑着回道:“我又不是你家中人,私传武艺,可不是小事。”

    卿哉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随手挽了个剑花,站定。

    他开口:“我寻常御敌自然也多有出手,你当我家武艺是随便何人看了便能学会?”

    “说来也是,如我这般天资卓绝领悟过人的,如今可不多见。左不过等某日你被逐出师门,我收留给你留几顿饭食。”

    江水也学着他似模似样挽了个剑花,只是用刀惯了,陡然换上长剑有几分不适。

    但是天下百兵殊途同归,她把握一会也能够摆出糊弄人的驾驶来。

    看她束手束脚怕牵扯后背的样子,卿哉才意识到她伤口还是十分严重,思索片刻道:“先前答应送你的名驹我已然寻到,不若你先去看看?”

    提起这个江水收回剑,嘶了一口气也不推辞:“好啊,只是这个给你。”

    只见她从腰间摸出一片什么东西,用了巧劲甩给卿哉,接过来才发现是当初自己赠送的三枚银叶之一。

    “多谢了,卿哉少侠。”

    卿哉目光看去,江水笑得轻快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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