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红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又是一个红衣人，身姿清逸从天而降。
只是他的衣衫极为破旧，原本的鲜红已经褪为暗红，一脸放荡不羁的神情加上一头凌乱不堪的短发，更添了几分古怪。
他落在郁离霜身旁，看了看郁离霜怀中浑身是伤的说梦华，不禁惊道：“哎呀，小娘娘，这小帝婿伤得不轻啊。”
郁离霜心急如焚，她带着哭腔对那男子道：“李天师，你快带我们离开吧！我得为君上去求药！”
李天师点头，连声道好，从破烂不堪的袖口中掏出一只清亮如许的毛笔，毛笔的笔身是昆仑玉，笔尖则是采集天山雪狼身上狼毫所制。
那笔一经亮出，寂静夜空竟如水面似的受到激荡，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涟漪。
随后李天师挥动玉笔，在虚空中点画有致，而笔尖无锋，无墨，却将夜色一点一点划开，夜色中包裹的暗灰流质无声流淌，追着玉笔在空中自织成一道法阵。
“快拦住他们！是旁生族的传送法阵！”
而另一边，江暮吟看出门道，连忙大声惊呼：“花事了！你还不出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一支银色小剑径直朝李天师的面门激射而去。
“雕虫小技。”
李天师手中挥画的动作未曾慢下一分，只听他冷哼一声，左手祭起一道神符，化作一只小巧可爱的青鸟对着那银色小剑狠狠戳上一口，小剑登时改变飞行轨迹，往原路退去。
青鸟倒也不追，它清鸣几声，在空中盘旋围绕着，最后神气十足地落在郁离霜的肩膀上。
江暮吟眼见法阵马上就要绘成，可花事了还是紧锁着眉头一动不动，心底不禁翻上一股绝望。
只好提剑在手，飞身朝李天师砍将去，君千里利用小剑突袭不得手，不顾负伤在身，亦拔出红色血剑来刺。
那青鸟见有敌来犯，躁动不安地抖动着翅膀，原本顺滑的羽毛顿显凌乱，随后一声清鸣奋飞云天，迎着君千里两人飞去。
二人的身形快，青鸟也飞得模糊了影，刹时，已到了君千里面前，君千里当即挥剑来斩，却被那青鸟堪堪躲过，来不及再砍第二剑，青鸟已经飞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猛得啄了一口。
“定！”
随着青鸟叼下，尚在绘制法阵的李天师突然铿锵有力得吐出一个“定”字，当即君千里背后显出一道黄符纸的模样，而君千里只觉全身僵硬，再动弹不得。
那青鸟见搞定了君千里，又叼起神符对着江暮吟如法炮制，又是一个动弹不得。
“花事了！你还不出手吗！”
江暮吟大声嘶嚎道，然而李天师的法阵已经织成，在虚空之中打开一个流金四溢的小小漩涡，郁离霜正欲带着说梦华转身离去，却听到花事了突然道：“离霜。”
郁离霜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看着花事了：“是你？”
花事了叹了一声，“离霜，他对你有恩，但你也为他付出厮多，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你也还清了。你已经为他赔进去自己的一条命，这一次，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了。”
“随义父回家吧，刀口舔血的日子，不适合你。”
花事了的语气很平静，可在郁离霜听来，却隐着莫大的悲痛，那些原本与她没有关系的名词，使她因为失去记忆而空白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些从未有过的片段。
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将头偏过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得踏入法阵之中。
其余还有能力行动的武者，想拼上最后的力量，阻止郁离霜带着说梦华离开，然而李天师守在法阵之前，那只神气的青鸟尤然停驻在他的肩头，朝着其他人耀武扬威。
“别让说梦华跑了！”
“快拦住他们！”
在响亮的呐喊之后，李天师衣袖一挥，一阵狂风迷目，这些可怜的武者被拂得七倒八歪，哎呦呻吟。
“花事了！你！你竟然放走了说梦华！”四肢无法活动的江暮吟仍在用言语攻击着花事了。
“你应该下地狱忏悔，到你们家十八代祖宗的面前忏悔！”
“你欠鬼族百姓一个交代！你欠鬼族英烈一个交代！”
“你是历史的罪人！”
“那不正好？我不做罪人，你们怎么当功臣？”
李天师走进开始封合的法阵，当法阵将外界的事物完全隔绝之时，他看到广袖负手的花事了如是说道。
······
到了天亮的时分，但新的一天，没有太阳，只等来一场雨。
郁离霜独自一人走在这场雨里。
这是一场不寻常的雨，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红色的雨水，没入她红色的衣衫中，平常无奇。
说风华看着脚下红色的雨水，沉默不语，他站在恭王府的庭院中，给鱼缸里的鲤鱼喂食。
雨越来越大，很快鱼缸里的水已经变得微红，尤其是当白色的鲤鱼张开嘴朝说风华索食时，红与白的鲜明对比，使它们的嘴看起来像一张张血盆大口。
解时命替他撑着伞，“王爷，雨太大了，要不咱们进去吧。”
说风华没有出声，良久，他才说：“你感觉到了吗？”
解时命没懂他的意思，不禁愣道：“感觉到什么？”
“老天的薄情。”
解时命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看着说风华大把大把得往那鱼缸里撒着鱼食，群鱼们不顾雨点的激沓，在红色的水中长大了嘴狼吞虎咽。
正午时分，红雨停了。
郁离霜身上的衣服还在滴着水珠，她推门走进一间木屋，雨水沿着她的发丝落在地上，桌上，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屋内光线昏暗，已经看不清水珠的红色。
她把一个心脏模样的物体放在木桌上，“和前面几味药一起，熬了给君上服下吧。”
仇不胜看了那东西，又看了看郁离霜，“王诛蓝蛇的心脏？你受伤了？”
“没有”，郁离霜又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纸张的一角因为雨水已经浸湿了，幸而医薄幸是用遇水不溶的墨水写就的，字迹并没有模糊。
“医薄幸列的煎药方法，什么时辰下什么药，按什么顺序，千万照着上面的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木屋，走到另一间小屋中，点燃了一盏多年没有亮起的油灯。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从柜子中拿出一盒针线，然后脱掉自己的衣服，对着油灯穿了一根针，开始缝补身上因为毒虫猛兽啃咬破开的裂口。
腰部的几处伤口她看不清，又擦亮一面镜子放在桌前，对着镜子缝合。
若是寻常人处理伤口，还要加上消毒等等步骤，但她不需要，她只需简单的缝合。
她一面缝着，眼前一面浮起医薄幸带她看过的那两座墓，一座埋着旁生族小女帝凡湘盼，另一座葬着修罗族的郁夜卿。
油灯突然爆了一声，将她从扑朔迷离的前尘往事中唤回，她看了一眼眼前燃着的一点豆灯，心却沉在混沌中，无法言明。
雨停后，有日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地面。
解时命看着一缸被撑死的鱼，翻着白目浮在水面上，迎接着日光的照射。
他皱了皱眉，对仆人吩咐道：“把这鱼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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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衣衫极为破旧，原本的鲜红已经褪为暗红，一脸放荡不羁的神情加上一头凌乱不堪的短发，更添了几分古怪。
他落在郁离霜身旁，看了看郁离霜怀中浑身是伤的说梦华，不禁惊道：“哎呀，小娘娘，这小帝婿伤得不轻啊。”
郁离霜心急如焚，她带着哭腔对那男子道：“李天师，你快带我们离开吧！我得为君上去求药！”
李天师点头，连声道好，从破烂不堪的袖口中掏出一只清亮如许的毛笔，毛笔的笔身是昆仑玉，笔尖则是采集天山雪狼身上狼毫所制。
那笔一经亮出，寂静夜空竟如水面似的受到激荡，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涟漪。
随后李天师挥动玉笔，在虚空中点画有致，而笔尖无锋，无墨，却将夜色一点一点划开，夜色中包裹的暗灰流质无声流淌，追着玉笔在空中自织成一道法阵。
“快拦住他们！是旁生族的传送法阵！”
而另一边，江暮吟看出门道，连忙大声惊呼：“花事了！你还不出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一支银色小剑径直朝李天师的面门激射而去。
“雕虫小技。”
李天师手中挥画的动作未曾慢下一分，只听他冷哼一声，左手祭起一道神符，化作一只小巧可爱的青鸟对着那银色小剑狠狠戳上一口，小剑登时改变飞行轨迹，往原路退去。
青鸟倒也不追，它清鸣几声，在空中盘旋围绕着，最后神气十足地落在郁离霜的肩膀上。
江暮吟眼见法阵马上就要绘成，可花事了还是紧锁着眉头一动不动，心底不禁翻上一股绝望。
只好提剑在手，飞身朝李天师砍将去，君千里利用小剑突袭不得手，不顾负伤在身，亦拔出红色血剑来刺。
那青鸟见有敌来犯，躁动不安地抖动着翅膀，原本顺滑的羽毛顿显凌乱，随后一声清鸣奋飞云天，迎着君千里两人飞去。
二人的身形快，青鸟也飞得模糊了影，刹时，已到了君千里面前，君千里当即挥剑来斩，却被那青鸟堪堪躲过，来不及再砍第二剑，青鸟已经飞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猛得啄了一口。
“定！”
随着青鸟叼下，尚在绘制法阵的李天师突然铿锵有力得吐出一个“定”字，当即君千里背后显出一道黄符纸的模样，而君千里只觉全身僵硬，再动弹不得。
那青鸟见搞定了君千里，又叼起神符对着江暮吟如法炮制，又是一个动弹不得。
“花事了！你还不出手吗！”
江暮吟大声嘶嚎道，然而李天师的法阵已经织成，在虚空之中打开一个流金四溢的小小漩涡，郁离霜正欲带着说梦华转身离去，却听到花事了突然道：“离霜。”
郁离霜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看着花事了：“是你？”
花事了叹了一声，“离霜，他对你有恩，但你也为他付出厮多，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你也还清了。你已经为他赔进去自己的一条命，这一次，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了。”
“随义父回家吧，刀口舔血的日子，不适合你。”
花事了的语气很平静，可在郁离霜听来，却隐着莫大的悲痛，那些原本与她没有关系的名词，使她因为失去记忆而空白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些从未有过的片段。
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将头偏过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得踏入法阵之中。
其余还有能力行动的武者，想拼上最后的力量，阻止郁离霜带着说梦华离开，然而李天师守在法阵之前，那只神气的青鸟尤然停驻在他的肩头，朝着其他人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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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拦住他们！”
在响亮的呐喊之后，李天师衣袖一挥，一阵狂风迷目，这些可怜的武者被拂得七倒八歪，哎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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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历史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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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师走进开始封合的法阵，当法阵将外界的事物完全隔绝之时，他看到广袖负手的花事了如是说道。
······
到了天亮的时分，但新的一天，没有太阳，只等来一场雨。
郁离霜独自一人走在这场雨里。
这是一场不寻常的雨，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红色的雨水，没入她红色的衣衫中，平常无奇。
说风华看着脚下红色的雨水，沉默不语，他站在恭王府的庭院中，给鱼缸里的鲤鱼喂食。
雨越来越大，很快鱼缸里的水已经变得微红，尤其是当白色的鲤鱼张开嘴朝说风华索食时，红与白的鲜明对比，使它们的嘴看起来像一张张血盆大口。
解时命替他撑着伞，“王爷，雨太大了，要不咱们进去吧。”
说风华没有出声，良久，他才说：“你感觉到了吗？”
解时命没懂他的意思，不禁愣道：“感觉到什么？”
“老天的薄情。”
解时命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看着说风华大把大把得往那鱼缸里撒着鱼食，群鱼们不顾雨点的激沓，在红色的水中长大了嘴狼吞虎咽。
正午时分，红雨停了。
郁离霜身上的衣服还在滴着水珠，她推门走进一间木屋，雨水沿着她的发丝落在地上，桌上，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屋内光线昏暗，已经看不清水珠的红色。
她把一个心脏模样的物体放在木桌上，“和前面几味药一起，熬了给君上服下吧。”
仇不胜看了那东西，又看了看郁离霜，“王诛蓝蛇的心脏？你受伤了？”
“没有”，郁离霜又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纸张的一角因为雨水已经浸湿了，幸而医薄幸是用遇水不溶的墨水写就的，字迹并没有模糊。
“医薄幸列的煎药方法，什么时辰下什么药，按什么顺序，千万照着上面的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木屋，走到另一间小屋中，点燃了一盏多年没有亮起的油灯。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从柜子中拿出一盒针线，然后脱掉自己的衣服，对着油灯穿了一根针，开始缝补身上因为毒虫猛兽啃咬破开的裂口。
腰部的几处伤口她看不清，又擦亮一面镜子放在桌前，对着镜子缝合。
若是寻常人处理伤口，还要加上消毒等等步骤，但她不需要，她只需简单的缝合。
她一面缝着，眼前一面浮起医薄幸带她看过的那两座墓，一座埋着旁生族小女帝凡湘盼，另一座葬着修罗族的郁夜卿。
油灯突然爆了一声，将她从扑朔迷离的前尘往事中唤回，她看了一眼眼前燃着的一点豆灯，心却沉在混沌中，无法言明。
雨停后，有日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地面。
解时命看着一缸被撑死的鱼，翻着白目浮在水面上，迎接着日光的照射。
他皱了皱眉，对仆人吩咐道：“把这鱼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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