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风细雨
小团子的称呼显得有些过时,不过考虑到他的经历,说梦华能够理解,就没有强行纠正,看到小团子身上还带着伤,他说:“受累了。”
小团子哪里还能忍住,若不是形势微妙,他只怕是要嚎啕大哭起来,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澎湃心海:“值了,再多的苦辱再多的委屈都值了,自己终于等到这天了。”
“皇上,奴才万万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
面对这般情真意切,说梦华有些尴尬,他哪里能记得谁,不过是借着起居注上的记载推算,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基础,团公公是位可用之人。
他只好笑道:“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快走吧。”
宫墙上,原本应该是一片浑浊的夜色,但黑暗中,却有几只诡异的红点像警戒的眼睛,沿着不同的方向来回巡视游走,最后绘制出一副巨网的模样。
说梦华不太清楚巨网的编织原理,只在风国纪事中粗略地了解到,编织巨网所用的凡缨丝是旁生族的一位国主偶然发现命名的,具有极高的硬度与韧性,随一位旁生族高人东游传至鬼族,被广泛应用于民用建筑、军事建筑。
小团子闻言,连忙擦去脸上泪痕:“是了是了,奴才糊涂了,从这里出去,先顺着溪水,然后沿着一条山间小道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不关心了。”
他说的“这里”是指他身后荒草掩映中墙角的一处模糊的“窟窿”,窟窿原本是由他负责监工修缮补上了的。
说梦华从袖里拿出一颗小巧玲珑的冷萤石,贴近墙体一照,发现经由秋雨的浸打,墙皮微微发皱,新补上的宫墙与周围墙体的连接界限更为明显。
说梦华回头朝林望乡微微颔首,几个士兵随即领命,拿出一种形似薄片的长条工具沿着修补与砖块的痕迹,要将那填充窟窿的墙体整块的切割了下来。
薄片虽然锋利,但是由于只能单向受力,受两侧的砖块挤压影响,薄片在缝隙间移动十分艰涩,切割起来并不轻松,发出“沙沙”的刺耳声。
幸亏雨势渐大,呼呼的狂风刮过,除了说梦华几人,无人能听见这种特殊的切割声。
士兵们累得满头是汗,终于将整块墙体与周围完全分离,搬挪开后,正好露出一个能容成人匍匐通过的缺口,明秀骨骼纤弱,先行趴下爬了出去。
说梦华贴在墙边,过了一会,听到墙外被风送进来的明秀的声音,几分飘忽,几分真实:“君上,没发现异常。”
说梦华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双肘着地,向墙外缓慢挪动去。
窄小的墙洞里,混合着秋夜的风雨,散发出一种霉旧的味道,还有半截墙体埋在土下,所以说梦华感知到的是一种冰冷而坚硬。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种坚硬与冰冷会随时崩塌,变成松软和温热。
在松软和温热的土壤中,有不知名的细小昆虫出没其中,循着他衣服的缝隙,在他身体上咬出小而深的伤口,钻进他的身体内。
他是极怕虫的,越是怕,越将那份感受想象的真实,甚至出现幻觉。
短短的一段路,他爬得极为吃力,同时胆战心惊。
林望乡与小团子他们跟在说梦华身后,也都陆续爬了出来,士兵们在墙体上绑了细绳,几人拖拉着,又将缺口重新堵上了。
说梦华觉得身上有些刺痒,他怀疑已经有虫子落进了他的衣领,但此刻他不方便明说。
史书上往往只记载人的三种情况,出生伴有异象时,政治生涯起落,以及死。
谁会知道一个人被虫子咬了该做什么反应?除非有人无聊得把它写下来。
他想,有一天,要教史书,不敢写我。
但现下,他只能感到困惑又无奈:“走吧,去不关心。”
不关心是一处非观非庙的建筑的名字,由风国开国皇帝所起,之所以建造得非观非庙,是因为鬼族人不信神仙不信佛。
他们的宗教观念非常驳杂,说梦华也弄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形成这样一种奇特的思维。
按理来说,鬼族人十分好战,曾经多次对外族发动侵略战争,自身也处于长年割裂与战乱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更应当寄念于超自然的神鬼力量才是,但是鬼族人恰恰相反。
由于说梦华是上一届圣君,圣星裁世将在上一届圣君的国度举行,八国的参赛者比试前都住在不关心,接受三天的斋戒沐浴。
小心行路半个时辰,说梦华远远得望见了不关心,夜色中,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深深感受到那栋建筑表现出的气质,它的每一个建筑符号,都充斥着两个字:“怀疑。”
疑神疑鬼。
在不关心的主体建筑背后,有两座巨大的石雕,都是动作夸张的巨人,两个人好像在追逐打斗,一个少了一只胳膊,一个少了一条腿,透露出不死不休的狰狞感。
说梦华心跳不禁加速,他有些害怕这个地方,一般的圣地都会给人以心澈澄明的宁静感。
但自他看到这建筑的第一眼,便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念力从他心头涌出,几乎将他淹没。
杀意。
他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突然暴起,杀了周围所有的人,并且不知愧疚。
“快走。”他低下头,不再看不关心,快步走在前方。
其他人似乎没有他这样的困扰,明秀、林望乡和小团子快速交流过眼神,显然,他们不清楚说梦华的异样。
不关心中,靠近西面的一间厢房中,路温书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趴在桌前小声抽泣着,呜咽声阵阵,没入窗外风雨声,经风而散。
淮南山秀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不耐烦:“你没完没了了。”
路温书眼圈通红:“我死定了,你不安慰我还嫌弃我,以后就到我坟前致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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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哪里还能忍住,若不是形势微妙,他只怕是要嚎啕大哭起来,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澎湃心海:“值了,再多的苦辱再多的委屈都值了,自己终于等到这天了。”
“皇上,奴才万万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
面对这般情真意切,说梦华有些尴尬,他哪里能记得谁,不过是借着起居注上的记载推算,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基础,团公公是位可用之人。
他只好笑道:“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快走吧。”
宫墙上,原本应该是一片浑浊的夜色,但黑暗中,却有几只诡异的红点像警戒的眼睛,沿着不同的方向来回巡视游走,最后绘制出一副巨网的模样。
说梦华不太清楚巨网的编织原理,只在风国纪事中粗略地了解到,编织巨网所用的凡缨丝是旁生族的一位国主偶然发现命名的,具有极高的硬度与韧性,随一位旁生族高人东游传至鬼族,被广泛应用于民用建筑、军事建筑。
小团子闻言,连忙擦去脸上泪痕:“是了是了,奴才糊涂了,从这里出去,先顺着溪水,然后沿着一条山间小道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不关心了。”
他说的“这里”是指他身后荒草掩映中墙角的一处模糊的“窟窿”,窟窿原本是由他负责监工修缮补上了的。
说梦华从袖里拿出一颗小巧玲珑的冷萤石,贴近墙体一照,发现经由秋雨的浸打,墙皮微微发皱,新补上的宫墙与周围墙体的连接界限更为明显。
说梦华回头朝林望乡微微颔首,几个士兵随即领命,拿出一种形似薄片的长条工具沿着修补与砖块的痕迹,要将那填充窟窿的墙体整块的切割了下来。
薄片虽然锋利,但是由于只能单向受力,受两侧的砖块挤压影响,薄片在缝隙间移动十分艰涩,切割起来并不轻松,发出“沙沙”的刺耳声。
幸亏雨势渐大,呼呼的狂风刮过,除了说梦华几人,无人能听见这种特殊的切割声。
士兵们累得满头是汗,终于将整块墙体与周围完全分离,搬挪开后,正好露出一个能容成人匍匐通过的缺口,明秀骨骼纤弱,先行趴下爬了出去。
说梦华贴在墙边,过了一会,听到墙外被风送进来的明秀的声音,几分飘忽,几分真实:“君上,没发现异常。”
说梦华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双肘着地,向墙外缓慢挪动去。
窄小的墙洞里,混合着秋夜的风雨,散发出一种霉旧的味道,还有半截墙体埋在土下,所以说梦华感知到的是一种冰冷而坚硬。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种坚硬与冰冷会随时崩塌,变成松软和温热。
在松软和温热的土壤中,有不知名的细小昆虫出没其中,循着他衣服的缝隙,在他身体上咬出小而深的伤口,钻进他的身体内。
他是极怕虫的,越是怕,越将那份感受想象的真实,甚至出现幻觉。
短短的一段路,他爬得极为吃力,同时胆战心惊。
林望乡与小团子他们跟在说梦华身后,也都陆续爬了出来,士兵们在墙体上绑了细绳,几人拖拉着,又将缺口重新堵上了。
说梦华觉得身上有些刺痒,他怀疑已经有虫子落进了他的衣领,但此刻他不方便明说。
史书上往往只记载人的三种情况,出生伴有异象时,政治生涯起落,以及死。
谁会知道一个人被虫子咬了该做什么反应?除非有人无聊得把它写下来。
他想,有一天,要教史书,不敢写我。
但现下,他只能感到困惑又无奈:“走吧,去不关心。”
不关心是一处非观非庙的建筑的名字,由风国开国皇帝所起,之所以建造得非观非庙,是因为鬼族人不信神仙不信佛。
他们的宗教观念非常驳杂,说梦华也弄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形成这样一种奇特的思维。
按理来说,鬼族人十分好战,曾经多次对外族发动侵略战争,自身也处于长年割裂与战乱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更应当寄念于超自然的神鬼力量才是,但是鬼族人恰恰相反。
由于说梦华是上一届圣君,圣星裁世将在上一届圣君的国度举行,八国的参赛者比试前都住在不关心,接受三天的斋戒沐浴。
小心行路半个时辰,说梦华远远得望见了不关心,夜色中,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深深感受到那栋建筑表现出的气质,它的每一个建筑符号,都充斥着两个字:“怀疑。”
疑神疑鬼。
在不关心的主体建筑背后,有两座巨大的石雕,都是动作夸张的巨人,两个人好像在追逐打斗,一个少了一只胳膊,一个少了一条腿,透露出不死不休的狰狞感。
说梦华心跳不禁加速,他有些害怕这个地方,一般的圣地都会给人以心澈澄明的宁静感。
但自他看到这建筑的第一眼,便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念力从他心头涌出,几乎将他淹没。
杀意。
他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突然暴起,杀了周围所有的人,并且不知愧疚。
“快走。”他低下头,不再看不关心,快步走在前方。
其他人似乎没有他这样的困扰,明秀、林望乡和小团子快速交流过眼神,显然,他们不清楚说梦华的异样。
不关心中,靠近西面的一间厢房中,路温书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趴在桌前小声抽泣着,呜咽声阵阵,没入窗外风雨声,经风而散。
淮南山秀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不耐烦:“你没完没了了。”
路温书眼圈通红:“我死定了,你不安慰我还嫌弃我,以后就到我坟前致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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