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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决断(一)

    “他老母的,什么劳什子的脏活累活都扔给老子是吧!”

    “老子在简文帝跟前奉茶的时候,龟儿子你们还不知道哪里光屁股玩泥巴呢!”

    马厩里,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太监一边扫拾地上的马粪,一边骂骂咧咧。

    “哎呦!”

    一匹母马似乎不满他的聒噪,竟抬起后腿蹬了他一脚。

    “哎呦哎呦,你老母的,连只畜生都敢欺负老子了,哎呦哎呦···”太监疼得直在地上打滚,也顾不得周围腌臜的环境。

    “小团子!你敢偷懒是不是!”

    还没等他缓过疼来,怒骂声伴着数记马鞭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啊呀!”这名叫小团子的太监发出一阵惨叫,“别打了,别打了,秦公公,小的不敢啊···”

    那秦公公抽得累了,拎着马鞭在一旁叉腰喘气:“你躺地上干什么?还不快去弄马食!”

    “秦公公,小的被马踹了一脚,疼得厉害,肋骨怕是已经断了···”

    秦公公闻言,愣了一愣:“断了?哟,这么严重吗?”

    小团子咬牙,艰难道:“是啊···秦公公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容小的去看医吧···”

    秦公公却一脚踹过来,把他踢趴在地,吃了一嘴的尘土。

    “肋骨断了?死了没有啊?!没死就给我干活!还看医?”

    “呸!你还以为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我告诉你!皇上已经换人了!”

    “风水能够轮流转,但你团公公,是翻不了身了!”

    “当初洒家哥哥身染重疾,公公以隔绝病患为由,见死不救。”

    “既然你现今还留着一条贱命在,就休想安生一刻!给我爬起来!”

    秦公公扬起马鞭又狠狠抽了两下。

    小团子不再叫唤,他爬将起来,跌跌撞撞得拖过盛马食的木桶,吃力地抬起来倒在马槽里。

    受伤的肋骨处钻心得疼痛,他痛得满头大汗,却生怕打翻了木桶,又挨一顿罚。

    秦公公在一旁死死盯着他,巴不得他犯了错,再往死里教训他一顿。

    可小团子没出什么偏差,秦公公觉得没意思,他扬起鞭子抽了小团子几鞭,催促道:“你快点的,磨磨唧唧给你爹上坟呢!”

    小团子闷哼几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秦公公饶是觉得无趣,朝小团子吐了一口痰,走了。

    小团子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缓下动作扶着自己受伤的肋骨歇了一会,又继续拿起木瓢一下一下得往马槽里舀着马食,一边加一边流泪。

    泪水流过他布满灰尘的脸,划出两道清晰的印痕。

    他又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哭,连忙用袖子擦去自己的眼泪,可是越擦眼泪越多,他竟开始哭得不能自已:“太上皇啊···”

    ······

    文德殿中,郁离霜脚步迅疾,身形缥缈捉摸不定,刀光更快如闪电,左擘右掣汇成密网直扑徐裴野。

    “雪满弓刀。”

    快,是臻入化境的快,身形快,如乘御寒风,刀影快,如片片雪落。

    徐裴野亦不甘示弱,长剑破空而去,斩向郁离霜。

    郁离霜刀法虽妙,于兵器上却有劣势,徐裴野长剑点刺她身上多处要害,短刀能护住的范围毕竟有限,且徐裴野臂力腕力惊人,长剑抢过短刀防守,重重一剑拍在郁离霜后心,力道之大险些将郁离霜拍飞出去。

    郁离霜踉跄几步,眉目一蹙,变了脸色。

    林副统领听闻院中响起刀剑相撞之声,心中一惊,连忙折返回来,却听得郁离霜凛然冷声:

    “可惜太慢了!”

    长剑短刀交错,迸发点点火星。

    郁离霜飞身而起,足尖点踏徐裴野的长剑,有如泰山压顶,居高定下,短刀一横,一式“梦断刀头”直戳徐裴野的天灵盖。

    “卖个破绽给你,你倒嚣张!”

    徐裴野怒喝一声,闪过短刀,瞬移至郁离霜身后,长剑挥划,势如狂蟒。

    郁离霜丝毫不惧,步法玄妙,身形辗转,飞舞短刀,飘幻如梦,连出四招:飞刀破月,金刀袭花,并刀斩愁,雁刀醉酒。

    刀刀急,刀刀狠。

    徐裴野长剑落空,劈不中郁离霜反漏出多处破绽,无奈只能转攻为守,全力抵御短刀进攻,却尤是吃力,心中不禁生惧,但感眼前刀者如魅,全不似个人样,渐渐落入下风。

    郁离霜乘胜追击,贴近徐裴野身侧,趁他忙于撤步之时伸脚一绊,徐裴野退路被阻,差点跌倒在地,幸而他以剑支地,身若燕子飞旋,飞腿踢开郁离霜,拉开了二人距离。

    远处,说梦华默默伫立,双手背在身后不觉攥紧了书册,仅凭眼睛所见,强记刀法可谓难度颇大。

    何况郁离霜的刀法已是出神入化,速度、力度与准头都不必强求,一切如信手拈来,若非行家,任谁看去都是眼花缭乱,令人眩目。

    而郁离霜之所以与徐裴野缠战至今,只是为了让说梦华看完全套刀法,以图记住,奈何只用了六招,徐裴野已是不胜招架。

    “还没完呢,一刀破军!”

    郁离霜被徐裴野激起斗志,一时认真了起来,打得徐裴野无力还手,而如今见徐裴野萌生退意,不禁暗自后悔自己水放得不够。

    急乱中,郁离霜生怕徐裴野脱战,飞身而上,再次掣住徐裴野,又一式“刀华风流”,刀刃挥舞间衣袂翩跹迷乱人眼,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徐裴野被动非常,已无能再挡,也无力再挡。

    电光火石之间,短刀刺在剑身,“当啷”一声,徐裴野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只感四遭目光如焚身之火,烧得他面红心焦。

    士兵们见徐裴野落败,不少人露出讶异之色,窃窃私语道:“不想这女的如此厉害,统领竟输了···”

    有年长的士兵接着道:“那是自然,你们不知太上皇以前也是用剑的,结果连败给花令尹三次,自此便弃剑不用了···”

    徐裴野十分丧气:“你···你早能赢我,何必拖延羞辱···”

    郁离霜还有四招未出,心急追击结果适得其反,也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收场,她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说梦华,只见说梦华双唇紧闭,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自己。

    见说梦华如此,她心中又是一阵慌乱,连忙一步跨上前去,拿起地上的长剑硬塞给徐裴野,“你你你,还没输呢,你快拿着继续跟我打啊!”

    可是徐裴野斗志已消,输给自己轻视的人本就难堪,而如今郁离霜举动莫名,让他下不得台,他尴尬地抬眼环望四周,正好对上林副统领惊愕又担心的眼神,真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闪开!”

    徐裴野一把夺过郁离霜手上的剑,推开郁离霜,顶着众人情绪繁杂的目光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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