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辞旧迎新
翌日一早，我们退了房，没走出几步媳妇儿突然拉住我：“老公，等等…”
“落东西了？”昨儿那么一折腾，搞得我现在风声鹤唳。
“没。”
“那干啥？”
媳妇儿推着我转个了身，指着旅店的招牌：“老公，你看，是在家酒店，没错。”
我定睛一瞧，招牌上的大字是“在家”没错，可灯带恰恰缺了“在”字儿的左上和“家”字儿的脑壳，晚上灯带一亮可不就成了“土豕”。我又想起了旅馆前台那位，不由得自言自语：“啧啧，高手啊！”
“啥？”
“没啥。”我拉着媳妇儿走了。
想来这家旅馆的前台对谁都是那个态度，所以有好事的人故意在灯带上做了手脚讽刺她。人呐，善人人亦善之，恶人人必恶之！
……
随着这程狗血的归途把我和媳妇儿送往各自的地方，我们的而立之年也基本接近了尾声。曾国藩说过：少年经不得顺境，中年经不得闲境，老年经不得逆境，我俩尚在“中年预备役”的时候就把自个儿折腾得鸡飞狗跳，也算是谨遵先贤的遗训了。
年关将近，我在忙于各种工作报告之余，也给自个儿做了做年终总结。回首2018年，总而言之四个字，一地鸡毛。生娃儿这件别人轻而易举的事情，在我俩身上却造了不少孽，跳槽被放了鸽子，而今不得不异地煎熬着。我有种预感，以后的日子会更难熬。果不其然，就在2019年的第一天，媳妇儿对异地生活积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由于工厂建设进入了关键时期，我们的元旦假期自然而然被充了公。记得那天我正在工地巡检，媳妇儿拨了视频通话过来。我本以为是她要送个节日慰问呢，没曾想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在外边逍遥，也不管老娘，死外边算求了……”
“媳妇儿，咋啦？”我一脸蒙圈。
“还有脸问咋啦，你在外边逍遥，啥都得老娘一个人干，要你有啥用！”媳妇儿怒气冲冲的。
“媳妇儿，咋了嘛？元旦加班我和你说了的呀，我也想回去啊。”我努力解释着。
“别回来了，离婚算了！”媳妇儿怒气越来越大。
“媳妇儿，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
“耿枳你个王八蛋，不管老娘，不管老娘……”屏幕剧烈晃动后变成了吊顶的画面，应该是被媳妇儿扔到了床上。
我捧着手机干着急，只能不停问着：“媳妇儿，到底咋了？”
“哇”的一声，媳妇儿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道：“我一个人装被罩…装不上…装了一个小时了…还装不上…”
我有点苦笑不得，原来惹得媳妇儿爆发的竟然是一床被罩，看来是积怨已深啊，只得安慰道：“没事啊，媳妇儿，咱装不上就不装，盖棉花套子呗。”
“不行！你回来和我装，现在！”媳妇儿捡起手机，把脑壳探到屏幕上。
“好，现在就回。”
“你不上班啦？”
“不上啦。”
“现在早就买不到火车票了。”
“走回去。”
媳妇儿破涕为笑：“走，走你大爷啊，走回来老娘早睡凉席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想我在外地工作了？”我认真问道。
媳妇儿突然安静了，过了好半天才反问道：“你回了重庆能找到工作不？”
“那要看干啥了，汽车行业估计暂时没戏了，我们办公室最近又有几个重庆来的，想回去，难啊！”
“那你还能干啥？”
“媳妇儿，我回去卖小面怎么样？”
“扯吧，你一个大学生去卖小面，会被笑掉大牙的。”媳妇儿一脸的鄙夷。
我知道即使我放得下脸面，媳妇儿也放不下。我要是真的去卖小面了，媳妇儿会真和我离婚的，可这么异地耗着，说不定哪天也就真得耗离婚了。
“媳妇儿，咱要不卖了房子回老家吧？”我也有些厌倦这种漂泊的滋味了。
媳妇儿又安静了许久才说道：“老公，咱回了老家，将来娃儿不又得走咱们走过的老路，又得从小地方考学考出来，又得辛辛苦苦在大城市打拼……”
“一定要这样吗？”
“老公，穷人家的娃儿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我沉默了，遥想当年自己还是偏远山村的懵懂少年，凭着一腔热血拼命读书。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终于考上大学走出那个小地方。现在虽然抱怨城里房子贵、教育贵，挂了墓地还是贵，可是好歹有着不错的工作。留在老家那些儿时的伙伴，现在下个煤矿都得托关系，甚而有的已经成了矿井里的一堆枯骨！
媳妇儿见我半天不说话，继续道：“老公，现在社会进步这么快，教育资源也越来越集中，可能到了咱们娃儿那一代，想要从小地方考学出来比我们那时还要艰难得多，你忍心咱们娃儿一出生就注定一辈子活在底层吗？”
“我…我…我……”我竟无言以对。
“老公，刚才说离婚是气话，你在广东好好干着，等重庆汽车行业回暖了咱再找机会回来。”媳妇儿发完脾气，比我还要理性些。
我心里更加难受：“媳妇儿，可是咱这么异地熬着，让你受委屈了。”
媳妇儿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强笑着：“没事儿，没事儿，咱多受点儿委屈，咱娃儿以后就少受点儿委屈。只有咱在城里扎稳脚跟，娃儿才能起步高点儿。”
是啊，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死乞白赖地在城市里挣扎，不只是面子的问题，还是事关我们下一代的大事儿。咱虽然没本事让娃儿坐在奔驰引擎盖上起跑，好歹也得混台九手的长安面包车吧！
生而为人，哪有不难的！我们就像一条狂奔的毛毛虫，而焦虑、迷茫、失落等等等等就像一支蚂蚁大军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们的躯体，直到我们遍体鳞伤，直到我们一点点失去生机……人生本就是一张向死而生的单程票，我们终将被时光磨尽生机，那些抗争的日子，就是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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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东西了？”昨儿那么一折腾，搞得我现在风声鹤唳。
“没。”
“那干啥？”
媳妇儿推着我转个了身，指着旅店的招牌：“老公，你看，是在家酒店，没错。”
我定睛一瞧，招牌上的大字是“在家”没错，可灯带恰恰缺了“在”字儿的左上和“家”字儿的脑壳，晚上灯带一亮可不就成了“土豕”。我又想起了旅馆前台那位，不由得自言自语：“啧啧，高手啊！”
“啥？”
“没啥。”我拉着媳妇儿走了。
想来这家旅馆的前台对谁都是那个态度，所以有好事的人故意在灯带上做了手脚讽刺她。人呐，善人人亦善之，恶人人必恶之！
……
随着这程狗血的归途把我和媳妇儿送往各自的地方，我们的而立之年也基本接近了尾声。曾国藩说过：少年经不得顺境，中年经不得闲境，老年经不得逆境，我俩尚在“中年预备役”的时候就把自个儿折腾得鸡飞狗跳，也算是谨遵先贤的遗训了。
年关将近，我在忙于各种工作报告之余，也给自个儿做了做年终总结。回首2018年，总而言之四个字，一地鸡毛。生娃儿这件别人轻而易举的事情，在我俩身上却造了不少孽，跳槽被放了鸽子，而今不得不异地煎熬着。我有种预感，以后的日子会更难熬。果不其然，就在2019年的第一天，媳妇儿对异地生活积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由于工厂建设进入了关键时期，我们的元旦假期自然而然被充了公。记得那天我正在工地巡检，媳妇儿拨了视频通话过来。我本以为是她要送个节日慰问呢，没曾想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在外边逍遥，也不管老娘，死外边算求了……”
“媳妇儿，咋啦？”我一脸蒙圈。
“还有脸问咋啦，你在外边逍遥，啥都得老娘一个人干，要你有啥用！”媳妇儿怒气冲冲的。
“媳妇儿，咋了嘛？元旦加班我和你说了的呀，我也想回去啊。”我努力解释着。
“别回来了，离婚算了！”媳妇儿怒气越来越大。
“媳妇儿，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
“耿枳你个王八蛋，不管老娘，不管老娘……”屏幕剧烈晃动后变成了吊顶的画面，应该是被媳妇儿扔到了床上。
我捧着手机干着急，只能不停问着：“媳妇儿，到底咋了？”
“哇”的一声，媳妇儿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道：“我一个人装被罩…装不上…装了一个小时了…还装不上…”
我有点苦笑不得，原来惹得媳妇儿爆发的竟然是一床被罩，看来是积怨已深啊，只得安慰道：“没事啊，媳妇儿，咱装不上就不装，盖棉花套子呗。”
“不行！你回来和我装，现在！”媳妇儿捡起手机，把脑壳探到屏幕上。
“好，现在就回。”
“你不上班啦？”
“不上啦。”
“现在早就买不到火车票了。”
“走回去。”
媳妇儿破涕为笑：“走，走你大爷啊，走回来老娘早睡凉席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想我在外地工作了？”我认真问道。
媳妇儿突然安静了，过了好半天才反问道：“你回了重庆能找到工作不？”
“那要看干啥了，汽车行业估计暂时没戏了，我们办公室最近又有几个重庆来的，想回去，难啊！”
“那你还能干啥？”
“媳妇儿，我回去卖小面怎么样？”
“扯吧，你一个大学生去卖小面，会被笑掉大牙的。”媳妇儿一脸的鄙夷。
我知道即使我放得下脸面，媳妇儿也放不下。我要是真的去卖小面了，媳妇儿会真和我离婚的，可这么异地耗着，说不定哪天也就真得耗离婚了。
“媳妇儿，咱要不卖了房子回老家吧？”我也有些厌倦这种漂泊的滋味了。
媳妇儿又安静了许久才说道：“老公，咱回了老家，将来娃儿不又得走咱们走过的老路，又得从小地方考学考出来，又得辛辛苦苦在大城市打拼……”
“一定要这样吗？”
“老公，穷人家的娃儿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我沉默了，遥想当年自己还是偏远山村的懵懂少年，凭着一腔热血拼命读书。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终于考上大学走出那个小地方。现在虽然抱怨城里房子贵、教育贵，挂了墓地还是贵，可是好歹有着不错的工作。留在老家那些儿时的伙伴，现在下个煤矿都得托关系，甚而有的已经成了矿井里的一堆枯骨！
媳妇儿见我半天不说话，继续道：“老公，现在社会进步这么快，教育资源也越来越集中，可能到了咱们娃儿那一代，想要从小地方考学出来比我们那时还要艰难得多，你忍心咱们娃儿一出生就注定一辈子活在底层吗？”
“我…我…我……”我竟无言以对。
“老公，刚才说离婚是气话，你在广东好好干着，等重庆汽车行业回暖了咱再找机会回来。”媳妇儿发完脾气，比我还要理性些。
我心里更加难受：“媳妇儿，可是咱这么异地熬着，让你受委屈了。”
媳妇儿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强笑着：“没事儿，没事儿，咱多受点儿委屈，咱娃儿以后就少受点儿委屈。只有咱在城里扎稳脚跟，娃儿才能起步高点儿。”
是啊，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死乞白赖地在城市里挣扎，不只是面子的问题，还是事关我们下一代的大事儿。咱虽然没本事让娃儿坐在奔驰引擎盖上起跑，好歹也得混台九手的长安面包车吧！
生而为人，哪有不难的！我们就像一条狂奔的毛毛虫，而焦虑、迷茫、失落等等等等就像一支蚂蚁大军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们的躯体，直到我们遍体鳞伤，直到我们一点点失去生机……人生本就是一张向死而生的单程票，我们终将被时光磨尽生机，那些抗争的日子，就是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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