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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无处不在的锚

    “我的老天,这肯定是个意外!”知名服装品牌御用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震惊不已,他双手捂着嘴巴,害怕地几乎失声。

    因为眼前昏死过去的白人男性,正是被他的行李从托架上滚落砸到的。

    梁立辉赶到并查看后,瞬间皱起了眉头,被砸中的是美籍退休者卡桑德拉·戈斯的丈夫西蒙·布赖斯,一个白发老头,此刻他的鼻息和心跳都十分薄弱,就吊着一口气了。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头顶处左侧的行李托架被打开,正是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位置的上方,一个黑色中等体积的行李箱掉在一旁,他提起粗略判断,约莫重量在20公斤这样,显然该行李并不适合随身携带,比较吃力,然而,行李的主人并没有进行托运。

    虽然美国航空公司的手提行李是无重量限制的。

    在其他乘客看来,这就是一场由气流颠簸造成的意外事故。

    不过,梁立辉可不这么想,他发现行李托架很可能被动了手脚,因为相比旁边的门扣很明显松动,虽然还能够闭合,但形同虚设。

    一旦飞机陷入颠簸状态,行李很可能就会受到惯性力作用从里面冲出……

    因此,梁立辉有了几个疑点。

    第一,明显不方便携带的行李,奥利弗·菲尔丁为什么没有托运?

    第二,行李托架到底是机械故障还是人为破坏?

    第三,第一次飞机陷入重度颠簸时为什么没有出现意外?

    第四,为什么行李偏偏砸到的是西蒙·布赖斯,这是不是精准计算过的?

    第五,假设有人在做局,他为什么能预知飞机肯定会出现气流颠簸?仅靠天气预报吗?

    ……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又是求助医生帮忙急救病人。

    导致该趟航班上的乘客几乎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当中。

    “又有人要死了吗?”

    “这趟航班到底怎么回事,频繁发生意外事故?”

    “不会是有异物作祟吧?”

    “我一定投诉这航空公司,服务和体验太差劲了!”

    ……

    而头等舱的乘客们简直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过了片刻,满手是血的徐博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节哀顺变!”

    “不,这不是真的……”美籍退休者卡桑德拉·戈斯泣不成声,“他还活着,求求你……快救救他!”

    徐博远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力了,他没得救了!”

    “不……你在骗我!”

    “你不是医生吗?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要多少钱?500万?3000万?我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等等,你理解错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徐博远额头的冷汗直冒个不停,慌忙解释道。

    他发现旁边的乘客和空乘人员看向自己的眼睛有些异样,第一次救不了卢沛华,可以说发病突然;第二次也救不了斯帕克·约翰逊,可以说是为时已晚;第三次,再救不了西蒙·布赖斯,很大程度就会被当做是庸医了。

    就算徐博远竭力解释说是西蒙·布赖斯头部受到重创,并且很可能有旧伤,也很难打消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可笑和不可置信。

    因为只有极少数人听说过乘客被飞机托架上行李砸伤的报道。

    比较思维或者习惯思维通常会把人带离真相,造成认知扭曲。在不懂医学或者认知浅薄的人看来,西蒙·布赖斯仅仅只是被行李砸到而已,怎么可能就没命了呢?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故,一定是徐博远这个愚蠢的庸医造成的。

    他们把自己钉在各种锚上,扭曲对世界的真实认知。

    比如有些人换了工作以后,各种挑剔,觉得哪里哪里不如上一份工作。

    再比如有些人换了男友以后,各种比较,觉得哪里哪里不如上一个男友。

    ……

    可结果真是这样吗?

    当你有了锚之后,很容易受到记忆的欺骗。

    人的记忆非常不可靠,经历时间之后,记忆甚至会修改得面目全非,所以你就能够想象,那只锚会有多不靠谱。

    那只锚,无处不在,很容易让你活在对过去的认知里,而忽视眼前事物的真实情况。当然,也很容易让你做出愚蠢的决断。

    在扭曲的恶意视角下,救不了人的医生等同于刽子手,往往更容易被仇视。

    这也是国内很多病患家属不分“青红皂白”,就狠狠地报复医生……

    “伟大的医生,还不够吗?我在洛杉矶的两栋别墅也给你,我还有债券,股份,不动产……”桑德拉·戈斯激动地嚷道。

    徐博远被卡桑德拉·戈斯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非常气愤:“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不肯救他,而是他已经太晚了……你明不明白?”

    “是吗?”卡桑德拉·戈斯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面部肌肉抽搐,狰狞,十分骇人。

    “你这庸医,就是因为你的无能,才把他害死的!我要让你下地狱去陪他!”卡桑德拉·戈斯凄厉地咆哮道,瞬间掐主了徐博远的咽喉,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过了片刻,失去理智的卡桑德拉·戈斯终于被空乘人员拉开。

    “给我安静!”

    “不想进警局的统统都给我闭嘴!”

    梁立辉终于把乱了套的场面控制下来,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座位上的徐博远,在刚才的撕扯和推搡中,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鼻青脸肿,脖子更是红了一片。

    “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疼,”徐博远乐观地笑出来,“我自己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等等,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头部被重物砸到而受到重创,不过致命的很可能是他的旧伤,我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在不久前动过比较大的开颅手术。”

    “好的,谢谢你,”梁立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国后,我请你去喝一杯。”

    “你说的是真的吗?”徐博远顿时激动道。

    “当然。”

    “能跟偶像一起喝酒,我是在太幸运了……我得准备准备,我要发朋友圈告知这天大的喜讯……你不知道你在国内也是有一堆粉丝的……对了,她肯定对我刮目相看……”徐博远呢喃道,语无伦次。

    “嗯?你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梁立辉欣然把他的号码存入了通讯录,抬起头时,徐博远的背影已经落寞地走远。

    刚才的激动也就一会儿,毕竟遇到那么多起让他束手无策的死亡,他的内心其实很苦涩、很无奈,也很自责。千万不要在一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医生面前嘲讽他的医术,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医生承担的压力通常是病患或者家属的两倍以上,他要面对的不只有病患或者家属,还有社会,还有大众,还有最不希望手术失败的自己。

    即使手术很成功,家属如何欢呼雀跃,他也很可能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因为紧绷或者麻木的神经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激动,长期下来他就是一个机器而已,精确、稳定、专注……虽然等于成功。

    梁立辉很感慨他的胸襟。因为在洛杉矶或者美国,如果有人敢辱骂医生,医生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而且警方还会处处保护他,胆敢对医生威胁或者动手那么就等着蹲监狱,严重的当场击毙。

    一般医生都活着很有“脾气”,前提是在社会力量的保护下。

    这个脾气很古怪,因为超乎寻常的冷静,可以在发泄压力时,很有序地砸烂一件又一件不贵重的东西。然后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笑脸逢迎或者面瘫。

    这样的医生,梁立辉见过不少。

    他们其实是可悲的,神经不允许他们出错,生活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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