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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四岁的下半年,林小非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得了抑郁症,此时的她们已经搬离了以前的蜗居,搬进了林海的二层别墅。林小非一直想不通,自己的母亲应该很幸福才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每当林小非为自己的母亲担心不已的时候林海总是会拍拍她的后背,满眼温柔的跟她说“可能,小非的妈妈,从前太辛苦,现在好不容易过得好一点,从前积攒的,不敢爆发的病情,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担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单纯的林小非面对这样的林海,总是微笑的,她真心觉得自己的母亲受了那么多苦,终于收获了幸福,而林海就是那个给自己母亲幸福生活的人。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喊他“爸爸”,可是总有一天,她会喊的,而现在,最好的报答,大概就是好好学习了。

    于是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平常认真上课,就连周末也要去补习班,虽然每天见到妈妈的时间很少,可是她觉得,只要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妈妈也一定会欣慰的,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让林小非措手不及。

    那一天,她刚刚过完十五岁生日后的第二天,九月,秋高气爽,林小非下课后,同往常一样往林海的别墅走去,远远地,她仿佛看到林海别墅的门口围了很多人,每一个都神情肃穆,林小非慌了神,快步的跑向别墅,她预感肯定出了什么事,肯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好不容易跑到别墅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林小非着急的话也说不全,在屋里的林海似乎听到到了她的声音,赶出来跟拦住她的人说了什么,就揽着林小非的肩膀,带着她,进到了屋子里,随后听到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彻彻底底的炸碎了林小非的生活。

    她的妈妈自杀了,在这间别墅的二层楼梯扶手上,绑上了床单,另一头拴紧了自己的脖子,就那样自杀了,当时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她去上学了,而林海出去上班了,只有她的妈妈一个人在家。

    林小非早已经忘记了,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接受母亲去世的现实的,可是内心的痛苦,却还是藏在心底。说道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苏兰将脱下的衣物重新穿好,她没有拥抱林小非,也没有出声安慰她,她不知道说什么,此时痛哭的林小非,虽然可怜,但是相比较她对自己的隐瞒,她虽然没办法彻底的痛恨林小非,同样的,她也没办法彻底的同情林小非,此时的林小非于苏兰而言,不仅仅是受害者,同样也是加害者。

    后来林小非母亲的葬礼,是林海一手操持的,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在这一年里,林海确实是个负责任的继父,对林小非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林小非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但是,就在林小非十六岁生日的前夕,她被林海侵犯了。从此,林小非过上了一种病态的生活,每当她反抗林海,或想办法逃跑时,林海总能找到她,找到她后就会对她施暴,让她臣服在他的暴力之下,年幼的林小非一面憎恨着林海,一面讨好着林海,然后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之中。如此,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林小非已经失去了摆脱林海的自信,她深信,如果她逃走了,林海一定会找到她,然后疯狂的折磨她,她几乎断了摆脱林海的想法。

    直到这次的意外发生,她的灵魂来到了苏兰的体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让她可以暂时忘记自己经历的所有痛苦。

    沉默,林小非的讲述结束了,她几乎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气,苏兰没有再说一句话,林小非沉默了许久,最后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苏兰还是没有说话,这个苏兰熟悉的小小的房间,本该是她的安全归所,可是此刻,却变成了她想逃离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兰开始头晕、反胃、呼吸困难,“要不我出去吧”说着林小非缓慢的移动到门口,在伸出颤抖的双手准备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她的手被人控制住了,林小非艰难的回过头,苏兰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眼前自己那青紫肿胀的脸庞,通过自己的眼睛投射出的苏兰的愤怒,让林小非不敢说话,她们此刻就快无法呼吸了,苏兰强撑着自己,狠狠的握住林小非想要打开房门的双手,“我们一起死吧”,苏兰几乎是用生命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灵魂互换法则四:灵魂互换的两人,只能见二次面,第二次见面不论时间多久,都会被强制互换,也就是说,她们的灵魂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

    林小非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苏兰,她的双手还紧紧的握着苏兰的手,而苏兰的手仍旧死死地抓着门把手,妄图想要打开门,不对啊,想要打开门逃走的,不是自己吗?林小非松开手,两步就冲到了洗手间,惊恐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苏兰是被林小非的尖叫吵醒的,她睁开眼睛,松开握在门把上的双手,这双手太过用力,已经被门把手割出了星星点点的血丝,苏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从未觉得这双又肉又圆的手,能够让自己感到巨大的亲切和安心。

    苏兰重重的深吸了几口气,开始的时候肺部有些疼痛,可是渐渐的就感觉到了一阵阵的舒爽,就像一阵春风吹进了自己的胸膛,她缓慢的扶着门站起身来,等待头晕过去。来到洗手间的苏兰,看了一眼颤抖的林小非,又看了一眼镜子中映出的林小非的神情,那种绝望的,不敢置信的,又痛苦的神情,让苏兰的内心,生出了些许怜悯。

    终于结束了,苏兰想,她终于亲手结束了,这一场荒诞的闹剧,可是残留在内心的伤害,却如同烙印般,已经挥之不去了。

    “哈哈”听到林小非的笑声,苏兰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奇异兽般,盯着林小非映在镜子中的脸,“你,没事吧?”苏兰担心的问,过了许久,林小非才用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没事?我这副样子像是没事吗?苏兰啊苏兰,你好狠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林小非转过头,看着苏兰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苏兰摇了摇头,走出了洗手间,瘫坐在自己的床上,“苏兰,你做了什么?我们怎么会换回来的?”林小非跟着苏兰出了洗手间,坐在苏兰身旁急切的问,“我什么也没做,你觉得我能做什么?”苏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生气的要死,既生你的气,也生我自己的气,本来是想拉着你一起死的。”

    林小非又哭了,这一次她哭的像一个孩子,“怎么办?我又要回去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绝对不要,他会怎么对我,他会怎么折磨我,不要不要.......”,苏兰看得出来,这是林小非发自内心的恐惧,林海那个混蛋,已经把她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苏兰闭上眼睛,狠狠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对林小非太过同情,自己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她一定不能对这个罪魁祸首太过同情,太过怜悯。

    苏兰沉默了好一阵,耳边只有林小非的哭声,没有停止过。苏兰缓慢的转过头,看着林小非,她哭的像个孩子,那么无助,那么不知所措,苏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该怎么面对她呢?又要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她陷入了彻底的迷茫当中。

    苏兰走到窗前,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夜,灵魂互换的经历,虽然很短,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可是于苏兰而言,就好像经历了一整个人生,今后的生活要如何继续下去?越想苏兰越觉得茫然,她深呼吸一口气,使劲的甩了甩头,交给时间吧,现在她再思索也好,始终找不到正确答案,就算她茫然也好,憎恨也好,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时间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林小非还在哭着,苏兰虽然不知道林小非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能够想像得到,这些年的她,一定过着一种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痛苦的生活,她走近林小非,拍了拍她的肩膀,此时的她能做的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安慰了,“不要哭了,省点体力,你还受着伤呢,去洗把脸,我帮你敷药。”林小非抬起头看了苏兰一眼,然后低下头,艰难的止住哭泣,“你要把我送回去?”“我不会”苏兰坚定的看着林小非“我没有那么卑劣,林海暂时找不到这里来的,你放心,你可以在我家,躲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到办法。”林小非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用手背轻轻的擦去自己的眼泪,“苏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说完她站起身,缓慢的走去了洗手间。

    苏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她既不会将林小非送回到林海身边,也不忍心将她赶走,面对有着悲惨经历的林小非,苏兰真的没办法对她太过苛责,总之先这样吧。她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再一起想对策。趁着林小非去了洗手间,苏兰打开自己的小冰箱,里面零零散散的堆了一些泡面和饮料,她走到自己的小厨房里,看到了水池里放着的几个苹果,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林小非确实不会做饭。

    林小非洗好了脸,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到苏兰望着洗手池里的水果,她战战兢兢的走近苏兰,“那个,我不会做饭,最近老吃快餐,对不起,太愧对你的身体了”,苏兰没有看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坐下吧,我帮你上药。”林小非听话的褪去外衣,坐在床边,苏兰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备用药品,沉默的帮林小非上药,她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间小小的房间,好像变得更加局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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