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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过往云烟3

    “矜儿抱不到,那表哥就蹲下来给矜儿抱,矜儿不要不开心。”

    戴向光柔声哄着嘟嘴的小丫头。

    从小,只要戴矜稍微嘟嘟嘴,戴向光便会柔声哄着她,弄得戴府上上下下都说,“矜儿早早便将向光收入囊中。”

    戴矜年纪小,听不懂,以为大家夸她厉害,咯咯笑个不停,倒是将戴向光说得满脸通红。

    戴向光的步子迈得很大,却很稳,很快就到了饭厅,在饭厅门口便将戴矜放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进饭厅。

    戴府饭厅很大,因为戴府饭厅只在每年秋季团聚的时候使用,其余时候各支系都是在自己院中用膳。

    偌大的饭厅里坐满了人,除了各主支的人,也就是戴矜的叔叔婶婶,还有旁支别系的族人和各位商队。

    火红色灯笼的光,照映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到处都洋溢着热闹欢快的气息。

    突然,一支长箭破空射在最中央的饭桌上,然后一群穿着盔甲的蝎夷士兵破门而入,将在院中的众人团团围住。

    一个一手拿着黄皮王书,一手抓着缰绳的人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时任戴氏族长的戴南丰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在下愚昧,不知杨班长老此番作为何意,烦请长老给在下一个明白。”

    杨班鄙夷的笑了一笑,拉开黄皮王书,自顾自念了起来,

    “王曰,戴氏一族居功自傲,藐视王族,罔顾王令,勾结外藩,叛国判民,实在是罪大恶疾,应天诛人灭,现本王,王妃下令,由杨班杨长老领兵,将戴氏一族满门抄斩,商货驼队编入国库。”

    杨班的语气轻快,却让在场的戴氏一族纷纷生出一股怒意。

    “杨长老,此事绝对是误会,戴氏一族忠心耿耿,我要见王。”

    戴南丰蹙着眉头,铿锵有力地对杨班说。

    杨班轻蔑一笑,“戴南丰,王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送戴族长一程吗?”

    一行行的士兵迅速分散开,有的掀翻桌子,有的举起长枪,有的则冲进屋子里打砸物件。

    戴南丰见有士兵开始将长枪对准戴氏族人,逼不得已,开口,“动手,保护妇女婴孩离开。”

    戴南丰命令刚下,戴氏一族迅速围在一起奋力抗敌。

    时间渐渐消逝,开始有人流血,到后来,一个又一个戴氏族人倒下,戴府血流成河。

    戴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她娘亲将她紧紧揽在身后,,她表哥戴向光举着长剑护在他们身旁,而她爹爹和各位驼队队长,副队长围在外圈抵御蝎夷士兵,保护族人。

    他们一步一步往后退,缩成一个圆圈。

    “各位队长听命,突出包围圈,誓死保护我们的家人。”

    “誓死保护我们的家人。”

    他们将士气凝聚在一起,用生命,用血肉之躯,为了他们的家人,浴血而战,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一个又一个人补上。

    渐渐的,圆圈越来越小,突破口越来越大。

    突破军队包围后,近百人的戴氏一族,仅剩二十多个人。

    “成年男子随我一同断后,妇孺先行离开。”

    未成年的戴向光本想加入断后队列,可是当他看见戴矜小鹿一般无助恐慌的眼眸时,他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到戴矜身旁。

    不知何时,杨班调来了骑射兵,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落在戴氏族人头顶。

    付辛和一同跑的妇人纷纷抱起自己的孩童,可是她是南国人,南国女子身形纤弱,不似蝎夷女子高大健壮,跑了几步,便已力竭。

    看到付辛越来越慢的步伐,戴向光不再顾及背后的箭雨,扔下长剑,接过戴矜。

    戴矜趴在戴向光的肩头,看见戴氏一族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远远看见她的父亲,也就是戴氏一族的族长被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用长枪同时刺中,然后抬起,扔在地上,她捂着嘴巴,难受得差点窒息。

    父亲倒下后,戴矜又看见付辛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然后倒下,她听见母亲说,“矜儿,活下去。”

    她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来到沙漠边界后,戴氏一族的族人只剩下几位妇人抱着孩童,戴向光抱着她跑在最前面。

    一路上,戴矜眼睁睁看着昔日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她的眼眸从清澈如雪变成如远处的戴府一般,一片火红。

    进入沙漠后,一行人便只剩下戴向光和戴矜,杨班吩咐军队停下,然后抽出一支箭,射向戴向光。

    “不要。”

    戴矜歇斯底里地喊着。

    噗,暗银色的箭头划破戴矜想要抓住箭的手,刺入戴向光的后背,戴向光踉跄了一下,咬牙继续向前跑,他的后背,湿成一片,有他自己流出来的温热的血,也有戴矜滚烫的泪水。

    终于,他们摆脱了追兵,进入了广阔无垠的大沙漠。

    戴向光又跑了一段路,当他感觉到后面没有追兵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放下戴矜,然后倒在地上。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个指南针,对戴矜说,

    “矜儿,往这个方向走,快走,不要管我。”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往日活泼开朗像彩蝶一样的女孩哭得眼睛红红的,让戴向光心疼不已。

    “矜儿,曾经,我答应过你,等我加入驼队去了南国,一定给你带回一枝像付姑姑说的那样美的桃花,可是我现在可能办不到了。”

    戴矜拉着戴向光的手,泪水一滴一滴滴在黄沙之上,“不要,不要。”

    “矜儿,出了沙漠,有一座山,叫鬼谷山,我阿爹说里面有个老头,武功高强,你去拜他为师,然后回来,替我报仇,替爹娘报仇,替戴氏满门近百条性命报仇。答,咳咳,答应我。”

    戴向光太过激动,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戴矜的彩裙上,溅在黄沙中。

    如果可以,戴向光希望戴矜可以忘记今日发生的一切,去到一个平静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可是他知道戴矜办不到,现在让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充满仇恨。

    戴矜紧紧拉着戴向光的手,闭上眼睛,许久后才颤抖着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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