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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白衣少年

    沈芙领着姚希琳等人去魏国公府花园的凉亭小坐,白沐莞有心独自溜达,寻了借口带着侍女离开。

    白沐莞走在前面,香云和碧珑紧跟在后头。碧珑安静不语,一向性子活泼的香云小声嘀咕起来:“小姐,您和姚小姐说话不冷不热,奴婢觉得奇怪,你们曾经可是最要好的。”

    白沐莞不禁瞠目,眉心一动,果真如此明显吗?连香云都察觉到她的冷淡疏离。也罢,既然往后想和威远侯府划清界限,倒不如来得干脆利落点。

    威远侯府想要在萧太后和天子中间左右逢源,虽说圆滑讨巧,一着不慎却会两边不是人。白家是忠义纯臣,绝不能再同危险的威远侯府掺和。她早前也写了书信派人送去漠北,路途遥远,等再过几日才能送达白展毅手中。他们父女一条心,白沐莞相信父亲的做法会和她一致。

    见自家小姐表情奇怪,香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奴婢知错,不该妄自揣测小姐的心意。”

    白沐莞立马笑了笑:“无妨。”

    是啊,比起自小被悉心调教过八面玲珑的姚希琳,她白沐莞无拘无束惯了,若两相较量心智谋算她未必能占上风。

    主仆三人本是初次来魏国公府赴宴,虽说这里比起东宫的后花园不及二分之一,但总归不熟路。绕来绕去,离招待客人的花厅渐行渐远,耳畔隐约传来一阵婉转独特的箫声。

    箫声吹得着实悠扬悦耳,令不懂音律的白沐莞听得心潮澎湃。被撩拨心弦的少女来了兴致决定闻声寻去,突发奇想会一会吹箫人。

    碧珑看出白沐莞的心思,碍于礼数好心劝道:“小姐,这样怕是不太好,毕竟您是魏国公府的客人。”

    白沐莞淡淡一笑:“无妨。魏国公府门第清贵,不会养歌姬寻欢作乐,想来是哪位小姐在吹箫。”

    穿过鹅卵石小路,白沐莞若有所思地看着碧珑香云,不留痕迹地蹙眉,然后吩咐道:“你们留在这儿等我。若是觉得无趣,不妨你们也四处逛逛园子。”

    京城闺秀但凡去哪儿身后总喜欢带上几个丫鬟,这一点白沐莞不敢苟同。许多时候她更喜欢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人碍手碍脚,能省去不少麻烦。

    香云应了一声,她熟知白沐莞的性格脾气,自是不以为然。碧珑则忍不住皱紧眉头,刚打算劝上几句,抬头才发现白沐莞早已经走得没踪影。

    凭借绝佳的耳力,白沐莞趁箫声未停之前寻到了吹箫人。

    当吹箫人近在咫尺,如仙而立时,她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位恍如仙人的绝美少年。

    白沐莞心跳如擂鼓,不知是因为忐忑紧张,亦或是被他惊艳?

    这才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乌发如云,白衣如烟,绝致漂亮的容颜衬着不染灰尘的白袍。他的皮肤因为过分白皙而显得透明,狭长的眸子清澈见底。骨感清瘦的手指随着箫声起伏而不停按动。

    他吹的箫声淡然超脱,仿佛厌倦尘世凡俗种种,似是空恨不能与世隔绝的悠远绵长。

    曲终,白衣少年抬眸注意到不远处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温和地开口:“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我……”神情恍惚的白沐莞被他的声音勾回思绪,神色略显窘迫,“不知公子在此吹箫,无意叨扰,抱歉扰了公子的雅兴。”

    狡猾!

    她分明是故意寻觅而来。

    少年看破不说破,眉眼愈发温润如玉,毫不介怀地笑道:“来者是客,哪里存在叨扰,姑娘不必多虑。”

    听见他这么说,白沐莞定了定心神,莞尔一笑:“我叫白沐莞,家父白展毅。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沈钰。”

    方才惊鸿一瞥他就觉得眼前少女非同寻常,她自报家门倒是不令他吃惊。这般直爽坦荡的性子,黛眉杏眼间掩不住的英姿妩媚,确实与众不同。

    “原来是沈公子。”白沐莞笑容真诚,“早闻公子才华相貌皆是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没失望。你的箫声吹得极好听,我虽不通音律也觉得悦耳。”

    原来他就是魏国公府嫡长孙沈钰。

    白沐莞暗自思量,眼前少年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只消看一眼便知道是世间少有的少年郎。难怪之前外祖母动过撮合他们的心思。其实何止是荣国公老夫人动过心思,连宫里的仝皇后也有意让他们结亲。若非她已然倾心宇文晔,今日见过应该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这样美好的少年郎,即便他们无缘做夫妻,也可以闲话几句聊些无关风月的词句。殊不知,许多年后她回忆起今天时,后悔不已……

    “我吹得这曲是《凤凰于飞》,姑娘谬赞。”沈钰浅声叹气,苍白的唇角勾了勾,面上流露她可见的自嘲,“在下一介闲散之人,终日在府中吟诗作画消磨时光,此生无心功名,倒是枉费祖父悉心教诲多年。”

    闻言,白沐莞淡淡一笑:“沈公子志不在此,倒也无需勉强自己踏入官场。”

    如此听来他们不是一路人。白沐莞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的脸孔,怪她刚才太不冷静,被他的模样气质震惊后头脑不清。她常常感慨自己是女儿身,胸怀大志也唯恐报国无门,连随父亲出征战场也要引来世人的讥讽不屑。眼前少年一身才气却无心仕途,着实令她惋惜。

    当然表面上她没再表现出情绪:“今日贵府老夫人过寿,我本是前来赴宴的,到园子闲逛也有些时候,先行一步。”

    沈钰点点头,笑容万分和煦,如沐春风:“白姑娘无需拘束,在魏国公府做客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

    白沐莞礼貌性地答应,转身离开。

    望着渐渐消失的倩影,沈钰忍不住扬眉淡笑。不知为何她的眉眼笑容,皆能触动他心弦?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握紧手上的紫玉箫。

    突然,一道清冷却掩不住惊喜的嗓音传入他耳中:“沈钰,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未及多思,望了眼面前穿着青色锦裙的人,连忙拱手作揖:“在下沈钰见过和慕公主。”

    “免礼。”宇文慕柔扬起嘴角,连眸中都盈满笑意,“我央求父皇今日出宫来见你一面,你别声张,不用扰了客人。”

    今日出宫宇文慕柔打扮得相对低调又不失夺目风华,褪下繁杂饰样的公主华服只穿寻常罗裙,青色云锦上用银线绣着花鸟图案。一头柔顺乌黑的发用赤金八宝簪轻轻绾起,景泰蓝耳坠和红宝石项圈彰显她的高贵。

    眸光淡淡扫去,沈钰并没太欣喜,唇角轻轻扬了扬,宇文慕柔以为他是碍于礼数,再者男女有别。他们一个是皇家公主,一个是名门贵公子,皆是知礼数懂规矩的人,不敢轻易逾矩。

    他再次作揖颇为疏离:“有劳公主殿下记挂,沈某不胜感激。”

    宇文慕柔微微皱眉,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碍于我公主的身份处处拘礼,我明儿就告诉父皇,这个公主我不当也罢。”

    “这等玩笑,公主还是不要乱说为妙。”

    虽然他和宇文慕柔只有几面之缘,不过聪明如他,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思?她倾慕于他未曾过多掩饰,只是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再者沈钰心知肚明,天子并不属意他为驸马。别人也许不知情,但洞悉一切的皇帝不可能不晓得宇文慕柔的心事,俩人眼下皆到适婚之龄,宫中没传出半点风声,只能说明天子没有让他尚主的想法。清高淡泊如沈钰,断然不会生出攀龙附凤的想法。

    “你会吹箫?”宇文慕柔眼珠一转,眸光停留在他手中握着的紫玉箫上。

    沈钰自谦道:“略通一二。”

    “本公主也喜欢吹箫!如果你不见怪,不妨拿给我一试?”宇文慕柔扬起声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好看的白衣少年。

    “公主如果不嫌弃就请自便吧。”他话音刚落,她已经一把夺过玉箫,迫不及待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宇文慕柔毫无平日的桀骜清冷,只剩下满腔欣喜和柔肠百转。

    沈钰看在眼中,眸光一闪,隐隐有些无奈。

    世人皆知天子最疼爱和慕公主,倘若将来缠不过她一朝赐婚……那么恐怕他此生将注定留在京城,和自己渴望的人生渐行渐远。

    独自摆弄了一会儿玉箫,宇文慕柔见他兴致淡淡,不禁也没了刚才的兴趣,讪笑着把玉箫还给他。

    到此,两人相视无话。

    “本公主来了这么久,你难道不打算邀请我至书房小坐片刻?”尽管眼前少年是她的心上人,此刻宇文慕柔依然暗暗懊恼。她自问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平常她连仝皇后都不放在眼底,今日她屈尊绛贵来魏国公府总不能受他怠慢太久。

    “公主金枝玉叶,怪我招待不周有所疏忽。公主这边请。”说着,少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宇文慕柔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心花怒放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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