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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渡棋行道(1)

    明月越过满城的烟霞繁华,映在高墙狭巷上,仿佛一地霜雪。

    被这片澄净的月色一打,青池忽然觉得之前缠绕的一些念头变得清明了。

    她暂时将那焚香木的线索搁置,看向不远处的院墙。

    细瘦的一双脚还在那树杈下晃荡,上身却隐没在萧疏的叶影中,看不真切。但青池知道,那脚踝上挂着一串特殊的铃铛。

    她没有多想,转身便跑了过去。

    青池在院墙之下,望着那个影子,舌尖抵住下颚。她想要喊出那个名字,但是在他们相望的那一瞬间,脚的主人仿佛也察觉了她。青池并没有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但她冥冥之中就是知道。

    而他像鹤一般从树上急急坠了下去。

    青池瞬间感到一丝诧异,难道是她的直觉出了错,这并不是零吗?如果不是,为何见她便走?如果是,为何会在这深宅大院中驻留?

    她不再多想,凝神运气,轻巧一跃翻过了高墙。

    墙内花木扶疏,却是另一派景致。换作以往,青池一定乐意游玩一番,但是那个疑似是零的背影在前方的幽径一晃,消失了。

    青池无心赏玩,发力跟上,一路穿过了一片绕湖的清幽长廊,几座别院。那影子移动得不太快,让她刚好能够跟上;却也不太慢,让她无从判断身份。

    她的脚步已经足够轻,但是前方的影子仿佛根本不需落地,只是在人世低低拂过。

    她越向前跟进,越发现这宅院路径并不简单,应该是设下了几重迷阵。如果没有人在前引路,贸然潜入极易被困住。

    未几,她追到一栋二层楼阁附近。

    楼阁四角吊着彻夜不息的灯烛。青池忽然收步。她已经听到几列人马向她围拢的脚步声。她这样一路行进,必然惊动了宅院的护卫,不可能像来时那样全身而退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惊险,反而仿佛从迷障中清醒了过来。

    她仗着自己身法轻巧,潜行惯了,却没当真直闯过大门大户,此刻才体会到世家宅邸的森严守卫。她只是脑一热就跟着追查了过来,却没有想过,能够大费周折处理那火葬工的幕后人,又与这片王公世家有所牵扯,即便真让她摸出了线索,恐怕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这个回想使得她落了一层冷汗。那个酷似零身影的突然出现,真是偶然吗?

    楼上传来帘子拂动的声音。青池敛神,眼下的场景也十分棘手,

    只听一段清朗的声音传来。“时值深夜,阁下何故擅闯?若非阁下在‘客时’停在这门前,本府理应将你当场格杀。”

    这人声线年轻,气势却不输当家。数十位护卫随即从不远处现身。青池知道此人所言不假,心绪却镇定下来,扬声答道,“深夜叨扰,实属意外。我只是在贵府看到故人身影,一时情急跟了进来。”

    楼上那人似乎也被她的厚颜直言惊到了,随后轻笑一声,返身提着一个人走出了栏杆。

    青池这下看清了楼上主人,明月之下正是一位清隽少年,白衣冠玉,煞是风流俊俏。青池的审美水平介于人鬼之间,一直不太在意形貌,这下才算明白了零总挂在嘴边的“好看”是怎么一回事。但形势容不得她细看,因为那少年公子手中提着的人正是她一路追着的零!

    零有哪里不一样了。这并不是说视觉上的变化。月光对于她的视力来说已经足够明亮,但某种朦胧阻碍着她下达最终的判定。

    零换了一身衣服,那是一套略有些长的灰色衣衫,乍一看比之前的破旧米袋像样了许多。他也终于放弃了那顶纸糊的帽子,却不死心地顶着一个竹篮。

    一身正经的衣物配上那个竹篮,更加显得不伦不类。

    “你找寻的可是这位?”少年将零晃了晃,看到青池脸上闪过她平生最复杂的一套神色后,竟然当楼笑了。

    少年公子这一笑,青池感到四下的护卫也放松了许多,仿佛不再把她当作敌人。零挣扎了一番,才被放下,便听少年揶揄道,“你到底欠了多少人的钱?让人不惜半夜闯我府上追债?”

    青池茫然地四下环顾,发现护卫和侍从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并且幸灾乐祸地笑着零。

    但是高楼上的零却遥遥地向她递了个神色。青池一瞬间便懂了,却说不出自己懂了什么。

    她扮出几分真真假假的怒意,“没错,我正是来讨债的!今天结不清,我就不走了。”

    青池不是擅长伪装的人,但此刻确实也有几分情绪。这些时日她心底一直怀疑,零只是自己地下孤独黯淡生活中的一种臆想,如今却看他像个玩笑似的大喇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太习惯把零作为自己唯一的朋友,与世隔绝的鬼境曾经显得他们同气连枝。她从没想过零的世界,理应也有鲜活的另一面。

    这身正经的衣服仿佛把他衬得更小、更陌生了。她甚至体味不到重逢的喜悦。那场分别之后,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流逝了不同的速度。但是当他脸上浮出惯常的狡黠时,青池又能肯定,这就是他,她唯一的同伴。

    少年公子倚栏,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辉。他有些调笑地看着零,“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连小姑娘都不放过。”话虽这样说,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零很配合地做出夸张的心虚表情,垂下了头,“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公子展开手中的折扇,对楼下的青池朗朗道,“我乃是此处府邸的少主烛君,敢问姑娘名姓?”

    “青池,”她答道,眼睛却瞥了一眼零。“我叫青池。”

    “好,青池,被你追债的这位正是我府上客人,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但你若想将人带走,”少年眼波流转,“可要通过我这一关。”

    青池身形不高,仰着头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看来青姑娘并非本地人,还不知道我烛公子是何人。”他微微一笑,“若要得我首肯,先要与我对弈一局‘渡棋’。”

    “对弈”这件事青池毫无经验,但她本性不愿半途而废。“对弈当然可以,但这事我从未做过,公子能从头教起吗?”

    零在旁边嗤笑一声,对少年说:“亏你想得出来。你的棋力方圆横无敌手,许久无人愿意和你对弈。现在连个路过的都不放过,是手痒了吧。”

    楼上公子被拆穿却也不怒,趁着月光打量着她。青池形貌并不出挑,一路奔波更显得风尘仆仆,眼神却纯挚坚定。“这你就不懂了,渡棋的奥妙不在于经验,一局一渡,一大渡便是一生。青池姑娘在‘客时’出现于棋阁之前,这一局不可避免。且进来吧。”https:///book/58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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