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么可以杀兔兔
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在惊蛰这天如期而至，春雨连绵，气温渐暖，大地万物复苏，乡野间的万亩良田中或纵或横的来往着赶犁的农人。
林氏毛庄的旺季过去了，接下来的数月，便是养殖各类毛畜的最佳时节。
林老爷早年为了扩张规模，便把这些毛畜的养殖工作承包给了临近都城的几个乡村。林氏毛庄经营的裘皮种类很多，有狐狸皮、獭兔皮、水貂皮、紫貂皮、貉皮等。皮革的成本要小得多，他们不需要特设养殖场，只需公开收购牛马猪羊的皮即可。
这天，林老爷要去临都的獭兔乡视察工作，临走前喊上珑衣：“芙儿，该出发了，拿上你的小笼子。”
珑衣对这种境遇甚感厌倦，每每醒来都要各种猜，猜她沉睡的时候在芙儿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嗯……哪呢笼子……”她瞥一眼柳眉：“去，把笼子找来。”
“啊小姐，昨天兔笼子是您自己搁的，柳眉不知……”
“去找一个。”
她也是习惯了的，小姐这个健忘症……许是落在闺房附近了，她回身去后院找笼子。
上了马车，珑衣也不敢多言语，生怕露了马脚，林老爷疼爱的搂着她，她局促又嫌弃显得十分不自在。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芙儿着急啦，哈哈，还得一会儿。待会儿去了，挑一只你最喜欢的兔子带回来好生养着。”
珑衣从林老爷臂弯里溜了出来，坐到一旁，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向外望。刚到都墙穿过城门，外面的景象就变得满目春色。
树上新发的嫩芽透着黄绿，土壤里钻出来争相攀长的野草，乘着一路向前的马车，还能看到零星几株赶着初春第一波开花的蒲公英。
原以为名为獭兔乡的地方应该是家家养獭兔作为生计，实则不然。这里的乡民或种田、或栽树、或养鱼、或畜牧……
而獭兔，是乡里集中培育，刚进乡没一会儿，便到了养殖基地。跟着林老爷一行人走没几步，珑衣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切所震惊。
一眼望不到头的筒子屋，两边罗着一层又一层直抵屋顶的笼子，每个笼子里，大约都装着二十来只小兔子。珑衣直勾勾地从离自己最近的笼子向远处延伸着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她捂着口鼻，仍然能闻到刺鼻的异味：“这得有多少只兔子啊？”
“起码有四千了，小姐，这里全部是今年刚收的和去年留下的配种，秋天取鲜皮之前，这数量可是要翻几番的。”养殖场的领班回答道。
“何为取鲜皮？”
“哎呀小姐，您还太小，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最讨厌人人以貌取她将她轻视，她明明已经三千多岁了，却还要整天被唤作小孩。
她脸立刻寡了下来：“说！”
“这些兔子到季了就要发挥价值了嘛，取鲜皮就是生扒了它们的皮。”
生扒……
“你是说，它们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活生生把皮撕扯下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珑衣望着这一笼笼软糯毛绒的小兔子，回想着自己曾穿过它们赖以生存的毛皮顿感羞愧……
“本王丹气灼热融脉御寒，可不像你肉体凡胎的，非得裹着旁个的皮毛才能暖和。”
鸾羽的话回荡在侧，似再次穿透耳膜，涌进脑仁旁敲侧击，突然另一些别的声音也参杂进来：“救救我吧。”
那个声音越来越多：“快救救我们吧。”
“我亲眼目睹过他们活生生将我的同伴吊起，剪开它的嘴，一寸寸向下撕扯。”
“是的，我也看见了，去年我逃过一劫，今年恐怕也要跟它们一样。”
顷刻间，周遭所有兔子发出的声响都变成珑衣能听得懂的语言。
珑衣先是稍感惊恐，随后便欣喜起来，看来娘亲赐予我的通灵神力正在觉醒。
“芙儿———”林老爷在筒子屋的不远处冲她摆摆手：“来，挑只最喜欢的小兔子。”
珑衣微微攥紧握在手中的笼柄，走了过去。
周围的兔子们还在向她发出求救信号，她边往林老爷身边走，便用意念在心中说道：“你们先安静，此事交给我。”
没想到，这些兔子真的全部安静下来，但身体却高兴的越发活跃。
想义正言辞的劝林老爷把他的摇钱树放生那是绝无可能的，眼下只有见机行事了。
珑衣顺从林老爷的意思，唔……顺从林小芙的意思，挑了一只兔子放到了她拿来的小笼子里。
见林老爷似与领班有事商议，她心中窃喜。
“这些兔子都好可爱，只带回家一只，我会舍不得它们，我可以留下来跟它们道别吗？等您忙完正事，再来唤我一同回家。”
林老爷看着此时近在咫尺的林小芙，心中仍对她表现的从容不迫抱有疑惑，他考虑了片刻，平和地说：“别跑远，我马上回来接你。”
笼子皆有栓，且高处的珑衣根本无法够到，更何况这里起码有一百五十来个笼子，以她一人之力，短时间内徒手全部打开，想都别想。
鸾羽……
眼下唯有试试能否将他召来。
可是，她哪会什么阿爹说的通妖咒嘛……
不管了，兔子们能听见她的意念，谁说鸟儿就不能！
珑衣闭上双眼，屏气凝神的在脑海中臆想着鸾羽的样貌身形，一颦一笑……哎呀想这些作什么，她定了定神，接着想象，心中一遍遍重复鸾羽的名字。
“咳……唤本王来，怎选在这种腌臜之地。”
鸾羽站在她身旁，手中彩扇挡住鼻口，眉头紧锁的环顾四周，满是嫌弃。
珑衣高兴的跳了起来，她拽起鸾羽的袖子荡了几下：“快帮帮这些可怜的小兔子吧。”
“我为什么要帮？”
“因为你是我的，得服从命令啊！”
鸾羽低下头冲珑衣露出轻蔑的眼白：“那你冬天穿什么……你又没本王的耐寒之躯。”
珑衣一扫愉悦，冷颜相对：“我可没时间跟你拌嘴，林老爷马上就过来了！”
鸾羽将掩在鼻上的彩扇放下，摩挲着左耳上的银饰，不咸不淡地说：“你把它们放了，林家必降罪于你。”
是的，这么一来，芙儿也要跟着受牵连。可是她无法忽视眼前这些生命的哀求：“你只管放了它们，一切后果我会负责。”
所有的兔子都聚在笼边望着他俩，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它们安静的期盼着......
“真麻烦，跟你娘亲一样喜欢多管闲事。”说罢，鸾羽将手中彩扇一挥，彩扇带动的轨迹跟着映出七彩的光晕，只听“啪啪啪啪啪”整间筒子屋的笼栓全部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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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毛庄的旺季过去了，接下来的数月，便是养殖各类毛畜的最佳时节。
林老爷早年为了扩张规模，便把这些毛畜的养殖工作承包给了临近都城的几个乡村。林氏毛庄经营的裘皮种类很多，有狐狸皮、獭兔皮、水貂皮、紫貂皮、貉皮等。皮革的成本要小得多，他们不需要特设养殖场，只需公开收购牛马猪羊的皮即可。
这天，林老爷要去临都的獭兔乡视察工作，临走前喊上珑衣：“芙儿，该出发了，拿上你的小笼子。”
珑衣对这种境遇甚感厌倦，每每醒来都要各种猜，猜她沉睡的时候在芙儿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嗯……哪呢笼子……”她瞥一眼柳眉：“去，把笼子找来。”
“啊小姐，昨天兔笼子是您自己搁的，柳眉不知……”
“去找一个。”
她也是习惯了的，小姐这个健忘症……许是落在闺房附近了，她回身去后院找笼子。
上了马车，珑衣也不敢多言语，生怕露了马脚，林老爷疼爱的搂着她，她局促又嫌弃显得十分不自在。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芙儿着急啦，哈哈，还得一会儿。待会儿去了，挑一只你最喜欢的兔子带回来好生养着。”
珑衣从林老爷臂弯里溜了出来，坐到一旁，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向外望。刚到都墙穿过城门，外面的景象就变得满目春色。
树上新发的嫩芽透着黄绿，土壤里钻出来争相攀长的野草，乘着一路向前的马车，还能看到零星几株赶着初春第一波开花的蒲公英。
原以为名为獭兔乡的地方应该是家家养獭兔作为生计，实则不然。这里的乡民或种田、或栽树、或养鱼、或畜牧……
而獭兔，是乡里集中培育，刚进乡没一会儿，便到了养殖基地。跟着林老爷一行人走没几步，珑衣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切所震惊。
一眼望不到头的筒子屋，两边罗着一层又一层直抵屋顶的笼子，每个笼子里，大约都装着二十来只小兔子。珑衣直勾勾地从离自己最近的笼子向远处延伸着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她捂着口鼻，仍然能闻到刺鼻的异味：“这得有多少只兔子啊？”
“起码有四千了，小姐，这里全部是今年刚收的和去年留下的配种，秋天取鲜皮之前，这数量可是要翻几番的。”养殖场的领班回答道。
“何为取鲜皮？”
“哎呀小姐，您还太小，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最讨厌人人以貌取她将她轻视，她明明已经三千多岁了，却还要整天被唤作小孩。
她脸立刻寡了下来：“说！”
“这些兔子到季了就要发挥价值了嘛，取鲜皮就是生扒了它们的皮。”
生扒……
“你是说，它们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活生生把皮撕扯下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珑衣望着这一笼笼软糯毛绒的小兔子，回想着自己曾穿过它们赖以生存的毛皮顿感羞愧……
“本王丹气灼热融脉御寒，可不像你肉体凡胎的，非得裹着旁个的皮毛才能暖和。”
鸾羽的话回荡在侧，似再次穿透耳膜，涌进脑仁旁敲侧击，突然另一些别的声音也参杂进来：“救救我吧。”
那个声音越来越多：“快救救我们吧。”
“我亲眼目睹过他们活生生将我的同伴吊起，剪开它的嘴，一寸寸向下撕扯。”
“是的，我也看见了，去年我逃过一劫，今年恐怕也要跟它们一样。”
顷刻间，周遭所有兔子发出的声响都变成珑衣能听得懂的语言。
珑衣先是稍感惊恐，随后便欣喜起来，看来娘亲赐予我的通灵神力正在觉醒。
“芙儿———”林老爷在筒子屋的不远处冲她摆摆手：“来，挑只最喜欢的小兔子。”
珑衣微微攥紧握在手中的笼柄，走了过去。
周围的兔子们还在向她发出求救信号，她边往林老爷身边走，便用意念在心中说道：“你们先安静，此事交给我。”
没想到，这些兔子真的全部安静下来，但身体却高兴的越发活跃。
想义正言辞的劝林老爷把他的摇钱树放生那是绝无可能的，眼下只有见机行事了。
珑衣顺从林老爷的意思，唔……顺从林小芙的意思，挑了一只兔子放到了她拿来的小笼子里。
见林老爷似与领班有事商议，她心中窃喜。
“这些兔子都好可爱，只带回家一只，我会舍不得它们，我可以留下来跟它们道别吗？等您忙完正事，再来唤我一同回家。”
林老爷看着此时近在咫尺的林小芙，心中仍对她表现的从容不迫抱有疑惑，他考虑了片刻，平和地说：“别跑远，我马上回来接你。”
笼子皆有栓，且高处的珑衣根本无法够到，更何况这里起码有一百五十来个笼子，以她一人之力，短时间内徒手全部打开，想都别想。
鸾羽……
眼下唯有试试能否将他召来。
可是，她哪会什么阿爹说的通妖咒嘛……
不管了，兔子们能听见她的意念，谁说鸟儿就不能！
珑衣闭上双眼，屏气凝神的在脑海中臆想着鸾羽的样貌身形，一颦一笑……哎呀想这些作什么，她定了定神，接着想象，心中一遍遍重复鸾羽的名字。
“咳……唤本王来，怎选在这种腌臜之地。”
鸾羽站在她身旁，手中彩扇挡住鼻口，眉头紧锁的环顾四周，满是嫌弃。
珑衣高兴的跳了起来，她拽起鸾羽的袖子荡了几下：“快帮帮这些可怜的小兔子吧。”
“我为什么要帮？”
“因为你是我的，得服从命令啊！”
鸾羽低下头冲珑衣露出轻蔑的眼白：“那你冬天穿什么……你又没本王的耐寒之躯。”
珑衣一扫愉悦，冷颜相对：“我可没时间跟你拌嘴，林老爷马上就过来了！”
鸾羽将掩在鼻上的彩扇放下，摩挲着左耳上的银饰，不咸不淡地说：“你把它们放了，林家必降罪于你。”
是的，这么一来，芙儿也要跟着受牵连。可是她无法忽视眼前这些生命的哀求：“你只管放了它们，一切后果我会负责。”
所有的兔子都聚在笼边望着他俩，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它们安静的期盼着......
“真麻烦，跟你娘亲一样喜欢多管闲事。”说罢，鸾羽将手中彩扇一挥，彩扇带动的轨迹跟着映出七彩的光晕，只听“啪啪啪啪啪”整间筒子屋的笼栓全部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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