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 潮 来 袭（2）
夜，已是深沉。
浵源村一片宁静安逸，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熄灭，星野低垂，仿佛要把整座孤岛吞进银河。
琉璃屋中隐约透着光亮，那是杳音床边的紫荆花球灯，由袖珍花精在花蕊发着莹白灵动的光，透过紫荆花编制的花球映出淡紫色花瓣形状的光斑。
杳音仍未睡下，她倚在棉榻上的靠背，手里拿着那缕为珑衣准备的缨络陷入了沉思。
当她得知自己怀孕时便知道会是个女娃娃，她想象着珑衣的样子，她把她能想到世间最好的样子都比作珑衣，她会是个乖孩子，聪明伶俐惹人疼爱，她会在浵源村开心快乐的生活，可想着想着，思绪不自觉的凌乱而凝重起来。
族人、珑衣、玄风、鸾羽……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她与魔王的结合是无法让神界容忍的。
她带着族人在人间生活了数载，无法避免的沾染了凡心，当她遇见玄风那刻起，芳心乍然怒放，即使他是魔仍情不自已，避无可避。难道她对爱的执念真的要引发这场浩劫吗？
倘若她不肯顺从神意，联合妖魔两界应战反抗，那么她在乎的……都能活下来吗？
杳音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睡的不沉，能够感觉到身子僵硬着动弹不得，脑袋混沌沉重，一阵阵眩晕袭来，随之进入了梦境。
她来到了一个缥缈虚无的宇宙空间，脚下没有地，头顶没有天，周遭如一张没有边际的浩瀚帷幕，色彩斑斓的星系围绕着她缓慢的向同一个方向旋转着。空灵的水滴声赋有音律的传入耳畔，好像就在跟前，可又觉得离得很远。
她曾经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她会追着曼妙的星系想要抓住最喜欢的那颗星，也会伴随着规律的滴答声跳起稚嫩青涩的舞。
“师尊，师尊您在哪里？”杳音的声音回荡在水滴声里。
“师尊，您出来见见徒儿可好？”
师尊唤她来却又不见她，这使她陷入了焦急：“徒儿知道错了，徒儿迷茫极了。”
水滴声消失了，杳音僵住身子侧耳倾听。
“天枢……”
先天圣人并未出现，只是隔空喊话：“为师对你很失望。”
她闻声一颤，沉重的将双膝跪下，顿时感到刺骨的凉意。
“但为师，也对你心疼不已。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从不干涉罢了。你自知有错却明知故犯，现在已到了必须割舍的境遇，说吧，你怎么选？”
“徒儿也无从说起应当如何选择，因为我的过错而牺牲任何一方，于我而言都是末日……徒儿愿意以死谢罪，请世尊网开一面，放过他们吧。”
“你荒唐啊，神，乃六界之首，你触犯的法度是天道，既是天道便有轮回，因你而生的念想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终将因你而灭。”
杳音垂下头轻声哽咽，纤瘦的双肩因抽泣无助的颤抖着：“徒儿……徒儿舍不得……”
先天圣人叹息一声，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的对杳音说：“天枢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则不得。莫虚妄能把所有在意的事物都牢牢地抓在手里，那样你只会拽着他们一同坠入深渊。”
杳音想在说些什么，但水滴声开始有规律的响彻回荡，顷刻间虚实碰撞的杂乱无章，声音越来越大、越乱、越碎……她捂住耳朵挣扎着将头埋入两膝间。
忽而整个空间旋转下沉她眼前一黑……
........
魔界刚刚统一，玄风近日里来政务繁重一直抽不开身去浵源岛看望杳音，已有月余不见妻子的他实在惦念，想着把手里几件要紧的事交代清楚就动身。
“寒朔，各都城的治安还是有些松，岩绝都重点管治一下，不行就撤掉现任都长另做提拔。此外，涯狩余党绝对不止我们捕获的那区区几个，他们潜伏在魔界的时日越长我心越不安稳，逮到时机抓个活口务必问出点有用的消息。”
玄风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抻了抻筋骨。
“知道了大哥，瞧你像屁股坐在烙铁上似的，是不是急着要去看望大嫂了？”
此时殿内只有玄风寒朔二魔，亲兄弟私底下说话向来随意不拘礼节。
“哈哈臭小子皮又痒了。”玄风抬起腿轻踹了寒朔一脚：“走了，这几日受点累，魔都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大步走出了黯逻殿。
浵源岛的族民仍如往常一般，菜田里忙碌的人们唤来几朵雨云给自家作物浇水，耕牛有序的自己拉着犁前行，岸边的人们只需要拿着竹篮等着鱼虾跳进来，摘果子的人唤一声，果树便将结满果实的树枝压低供人采摘……
琉璃屋没有杳音的身影，玄风站在屋前环顾整个村落也没看见她。
他返身回到琉璃屋内的厨房向厨娘黎婆询问杳音的去向，黎婆摇摇头告诉他圣女一早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奇怪，娘子会去哪呢？如果她想出门，离岛前会让黯逻殿外那棵黑水杉告诉他的。
玄风双手叉腰纳着闷，他抬头看了眼岛上的最高处，想着杳音是否在那，每当她疏远周遭呆在这座山顶上时，便是心里横了道难以跨越的坎儿，霞虹去世时是，与鸾羽吵架那次也是。
玄风来到山顶，看见坐在岩石上那一袭白衣的瘦弱背影，既心安又心焦，他慢慢走到杳音身旁，撩起缎面光滑的黑色长衣摆，安静的与杳音并肩而坐。
杳音心头一紧，她并没有想到玄风今日会来，千头万绪还没梳理顺当，她不知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而不被看穿心事。
她略显慌乱的搓了两下手，见玄风并未开口，稍稍宽了宽心，依旧双眼在远处放空沉默不语。
天色渐晚，心想着他日夜操劳那鱼龙混杂的魔界，放下诸多事务匆匆前来与她一聚，许是早饿了：“夫君，黎婆应该已备好饭菜了，咱们回去吧。”
玄风扶起杳音，温柔的拂去她裙摆上的尘土：“娘子不想与我说说话么？”
杳音娇怯地抬头望向玄风那流露出关切的眼眸，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我在这儿与珑儿说了许久的话呢，珑儿说她饿了，要我挽着爹爹回家吃饭去。”
接下来玄风便再也没有追问下去，与杳音如往常一般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聊聊分开的这些时日彼此遇到的趣事。但是他心中仍存有一丝不安，他是了解自己娘子的，生性自在洒脱且为人处事宽厚，从不为一般的琐事忧心，能够束缚她令她不愿向自己吐露忧愁的恐怕也只有神界了。
陪杳音散步回来后，玄风便叮嘱她早早休息，他为杳音松开发簪，拿掉别在青丝上的贪狼仗饰后将她抱上床。他则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俯下身子侧耳贴在杳音隆起的小腹上。
就在此刻，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神界知晓珑衣的存在了。
这个念头使他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音音……”
欲言又止，他慢慢的将身子挺直挤出一丝笑容：“你感知一下鸾羽现在何处，好多年不见了，想找他喝壶桂花酿，与这小子解个闷儿舒坦坦的睡一觉，明早就回幽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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浵源村一片宁静安逸，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熄灭，星野低垂，仿佛要把整座孤岛吞进银河。
琉璃屋中隐约透着光亮，那是杳音床边的紫荆花球灯，由袖珍花精在花蕊发着莹白灵动的光，透过紫荆花编制的花球映出淡紫色花瓣形状的光斑。
杳音仍未睡下，她倚在棉榻上的靠背，手里拿着那缕为珑衣准备的缨络陷入了沉思。
当她得知自己怀孕时便知道会是个女娃娃，她想象着珑衣的样子，她把她能想到世间最好的样子都比作珑衣，她会是个乖孩子，聪明伶俐惹人疼爱，她会在浵源村开心快乐的生活，可想着想着，思绪不自觉的凌乱而凝重起来。
族人、珑衣、玄风、鸾羽……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她与魔王的结合是无法让神界容忍的。
她带着族人在人间生活了数载，无法避免的沾染了凡心，当她遇见玄风那刻起，芳心乍然怒放，即使他是魔仍情不自已，避无可避。难道她对爱的执念真的要引发这场浩劫吗？
倘若她不肯顺从神意，联合妖魔两界应战反抗，那么她在乎的……都能活下来吗？
杳音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睡的不沉，能够感觉到身子僵硬着动弹不得，脑袋混沌沉重，一阵阵眩晕袭来，随之进入了梦境。
她来到了一个缥缈虚无的宇宙空间，脚下没有地，头顶没有天，周遭如一张没有边际的浩瀚帷幕，色彩斑斓的星系围绕着她缓慢的向同一个方向旋转着。空灵的水滴声赋有音律的传入耳畔，好像就在跟前，可又觉得离得很远。
她曾经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她会追着曼妙的星系想要抓住最喜欢的那颗星，也会伴随着规律的滴答声跳起稚嫩青涩的舞。
“师尊，师尊您在哪里？”杳音的声音回荡在水滴声里。
“师尊，您出来见见徒儿可好？”
师尊唤她来却又不见她，这使她陷入了焦急：“徒儿知道错了，徒儿迷茫极了。”
水滴声消失了，杳音僵住身子侧耳倾听。
“天枢……”
先天圣人并未出现，只是隔空喊话：“为师对你很失望。”
她闻声一颤，沉重的将双膝跪下，顿时感到刺骨的凉意。
“但为师，也对你心疼不已。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从不干涉罢了。你自知有错却明知故犯，现在已到了必须割舍的境遇，说吧，你怎么选？”
“徒儿也无从说起应当如何选择，因为我的过错而牺牲任何一方，于我而言都是末日……徒儿愿意以死谢罪，请世尊网开一面，放过他们吧。”
“你荒唐啊，神，乃六界之首，你触犯的法度是天道，既是天道便有轮回，因你而生的念想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终将因你而灭。”
杳音垂下头轻声哽咽，纤瘦的双肩因抽泣无助的颤抖着：“徒儿……徒儿舍不得……”
先天圣人叹息一声，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的对杳音说：“天枢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则不得。莫虚妄能把所有在意的事物都牢牢地抓在手里，那样你只会拽着他们一同坠入深渊。”
杳音想在说些什么，但水滴声开始有规律的响彻回荡，顷刻间虚实碰撞的杂乱无章，声音越来越大、越乱、越碎……她捂住耳朵挣扎着将头埋入两膝间。
忽而整个空间旋转下沉她眼前一黑……
........
魔界刚刚统一，玄风近日里来政务繁重一直抽不开身去浵源岛看望杳音，已有月余不见妻子的他实在惦念，想着把手里几件要紧的事交代清楚就动身。
“寒朔，各都城的治安还是有些松，岩绝都重点管治一下，不行就撤掉现任都长另做提拔。此外，涯狩余党绝对不止我们捕获的那区区几个，他们潜伏在魔界的时日越长我心越不安稳，逮到时机抓个活口务必问出点有用的消息。”
玄风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抻了抻筋骨。
“知道了大哥，瞧你像屁股坐在烙铁上似的，是不是急着要去看望大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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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臭小子皮又痒了。”玄风抬起腿轻踹了寒朔一脚：“走了，这几日受点累，魔都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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浵源岛的族民仍如往常一般，菜田里忙碌的人们唤来几朵雨云给自家作物浇水，耕牛有序的自己拉着犁前行，岸边的人们只需要拿着竹篮等着鱼虾跳进来，摘果子的人唤一声，果树便将结满果实的树枝压低供人采摘……
琉璃屋没有杳音的身影，玄风站在屋前环顾整个村落也没看见她。
他返身回到琉璃屋内的厨房向厨娘黎婆询问杳音的去向，黎婆摇摇头告诉他圣女一早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奇怪，娘子会去哪呢？如果她想出门，离岛前会让黯逻殿外那棵黑水杉告诉他的。
玄风双手叉腰纳着闷，他抬头看了眼岛上的最高处，想着杳音是否在那，每当她疏远周遭呆在这座山顶上时，便是心里横了道难以跨越的坎儿，霞虹去世时是，与鸾羽吵架那次也是。
玄风来到山顶，看见坐在岩石上那一袭白衣的瘦弱背影，既心安又心焦，他慢慢走到杳音身旁，撩起缎面光滑的黑色长衣摆，安静的与杳音并肩而坐。
杳音心头一紧，她并没有想到玄风今日会来，千头万绪还没梳理顺当，她不知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而不被看穿心事。
她略显慌乱的搓了两下手，见玄风并未开口，稍稍宽了宽心，依旧双眼在远处放空沉默不语。
天色渐晚，心想着他日夜操劳那鱼龙混杂的魔界，放下诸多事务匆匆前来与她一聚，许是早饿了：“夫君，黎婆应该已备好饭菜了，咱们回去吧。”
玄风扶起杳音，温柔的拂去她裙摆上的尘土：“娘子不想与我说说话么？”
杳音娇怯地抬头望向玄风那流露出关切的眼眸，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我在这儿与珑儿说了许久的话呢，珑儿说她饿了，要我挽着爹爹回家吃饭去。”
接下来玄风便再也没有追问下去，与杳音如往常一般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聊聊分开的这些时日彼此遇到的趣事。但是他心中仍存有一丝不安，他是了解自己娘子的，生性自在洒脱且为人处事宽厚，从不为一般的琐事忧心，能够束缚她令她不愿向自己吐露忧愁的恐怕也只有神界了。
陪杳音散步回来后，玄风便叮嘱她早早休息，他为杳音松开发簪，拿掉别在青丝上的贪狼仗饰后将她抱上床。他则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俯下身子侧耳贴在杳音隆起的小腹上。
就在此刻，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神界知晓珑衣的存在了。
这个念头使他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音音……”
欲言又止，他慢慢的将身子挺直挤出一丝笑容：“你感知一下鸾羽现在何处，好多年不见了，想找他喝壶桂花酿，与这小子解个闷儿舒坦坦的睡一觉，明早就回幽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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