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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散尽,雪满枝头(三)

    惜梧垂首坐在牢房狭小空间的最角落,长发遮住了他的连,一身玄色衣衫已经显出了几分破烂。从前那么一尘不染的人,如今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阔别几个月,我再也压抑不住喉咙中的哽咽。

    好像是感觉到了有人来了,惜梧抬起头来,依旧是那张如琢磨般的容颜,深邃的眼眸在暗处,眸子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我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数月不见,还想我吗?我的夫君。”

    他就这样看着我,眼中的光亮几番闪烁,喉结轻微上下浮动,在极静的牢房中能听到细微的声音,半晌才听到他沙哑道“想,日日夜夜,辗转反侧,比死都难。”

    泪再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我扶着那犹如坚不可摧的铁栏看着他,“我要救你出去,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谁让你救了?快走,这里危险。”他目光变得冷静、克制,语气也逐渐坚硬。

    “不,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吗?你还要陪着我们的孩子,去看看那个没有死气的世界,去看洞庭千里烟波浩渺,去看乡间万顷良田纵横,去看姑苏漠漠荷田连天。”

    “你倒是将这些话记得清楚。”他有些生气道,“我让你不要管这件事,躲得远远的,我说过这件事你管不了。”

    “我管得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将他看得清楚些。

    “你什么都知道?”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片刻后,又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知道,这件事你根本无能为力,知道了又能如何?”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江怜星。”他终于来了脾气,压抑的一声怒吼,像是猛兽震动咽喉的威胁。

    “惜梧,别的事我都能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不行。”说罢,我转身往牢房外走去,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他,哪怕就这样匆匆一眼,也是足够。

    “江怜星,江怜星,你想干什么?”我听到他在身后唤我,可是我不敢回头,我怕只要回头,便丧失了这所有勇气。

    “江怜星,你给我回来。”他方才还在赶我走,现在却让我回去。

    我回了幽冥依旧没见到秦广王,小蛮姑娘很委屈,隔着一丈远跟着我,不远不近,远了怕跟丢,近了怕挨打。

    “小蛮姑娘。”我眯起一双眼睛看她,她跟在我身后,生生退了两步,一脸戒备。

    “什。。。什么事?你。。。你不要想跑了。”

    “你放心,我不会跑了,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我促狭地对着她眨了一下眼。

    “你说。”我看到她明显兴奋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

    “唉,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前几天去了趟人界,我觉得我实在作恶太多了,连累了许多人,实在良心不安,唉,实在找不到人倾诉。”

    “夫人若有什么事给奴婢讲便好了,你现在月份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临盆了,可别影响了肚子中的宝宝才好。”她说道,已然忘了戒备,不自觉往我这边挪了两步。

    “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保证。”我能信你就是有鬼了,上次是谁到处宣扬本夫人白日宣淫?不出一月的时间,幽冥传遍上界,满天神佛每次见我都是那样隐晦的眼神。

    “其实,其实。。。帝君抓错人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为难”地说道。

    “啊?”我很满意地看着小蛮惊呆的下巴,“怎。。。怎么会?你。。。你做了什么?”

    “因为我早就看上了禀君,惜梧那种人又闷脾气又大,有什么意味?哪里像禀君?又会哄人开心,又贴心、温柔,若不是惜梧从中作梗我早就和禀君双宿双飞了,唉。”我叹一口气,偷偷去看小蛮,她几乎连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你也知道温如良吧?其实这一些都是我联合温如良一起干的,惜梧给我阎罗王残魂的时候,我就悄悄告诉温如良,让他去告发惜梧。这一切本来都是温如良做的,他正好有个可以脱身,自然是愿意的。”接着我将温如良做的种种全告诉了小蛮,小蛮身在幽冥,不可能不知道一些事情,但是知道得不全,比如那天夜里我和温如良说的话她就不知道。

    “还有这个孩子,其实是禀君的。”

    小蛮有点承受不住了,“夫人,你先让我,让我坐坐。”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我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明明一切正和她的猜想,绿帽子、喜当爹、谋亲夫,还有什么是她们想得到,本夫人做不到的?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惜梧会将所有罪名都应承下来,只为保我平安,小蛮,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是人了?”岂止是不是人,简直禽兽不如,我竟然现在才意识到。

    “没。。。也就。。。其实。。。”她好像实在没想出能宽慰我的话。

    “不过还好,惜梧再也管不了我们了,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我再与他和离,到时候我和禀君,还有我们的孩子,带着惜梧留下的钱财,就可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我抚摸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憧憬着未来。

    “你还要拿钱财?”小蛮问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错了,脸憋得通红。

    “那是自然,你是不知道,别看禀君是一国之君,巴国那个穷啊,住的房子都漏风,衣裳、首饰更是给不起,若不是为了惜梧宫里成堆的金银,谁愿意嫁给那个冰块脸?”禀君,对不起啊,我也不是存心说你穷的。

    “好了,现在跟你说了这些话,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啊,小蛮。”

    “不谢。”小蛮扯动着面皮,笑得比哭难看。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到了我的房间,“今日也累了,我歇歇,小蛮你不必跟着我了。”我跨步进了屋。

    “是。”小蛮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我趴在门边看着小蛮双腿如飞,越走越快,到后面干脆便跑了起来。

    “呼。”我背靠着门,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小蛮真的有用,从前我讨厌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此刻,我竟巴不得这件事传到五服之外。

    我发现,我真是小瞧了小蛮。

    这件事过去也不过两天,便已经有人登门了。

    萤火虫遮天蔽日而来,冠发高束,一张尖细小脸带着怒色,两片柳叶眉倒竖,颇有几分气势。

    “我杀了你这个。”她鞭子一挥便朝着我打了过来。

    我斜眼去看小蛮,小蛮面色潮红,“那个。。。夫人,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难道是本夫人说?不过这可是盐女也,简直是送来的传话筒,不好好把握机会,便白费了我煞费苦心编的这些瞎话。

    我将肚子一腆,大剌剌站在那里,老着脸皮恨不能全幽冥鬼魂,都能听见,“你打啊,这可是禀君的孩子,你打死了,一尸两命,看禀君会不会找你拼命?”这声音,大概黄泉河中的恶灵都足够震三震了吧。

    效果显著,盐女受的打击不小,那势有千钧的鞭子顿时消了七层力。

    “你可不要忘了,当日在蓬莱,你差点伤了我,禀君可是自砍神骨也要和你断绝关系,你现在若是动了我一根汗毛,你猜他会怎么样?”这句话足够让她鞭子所剩无几的力道全消。

    “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因为惜梧。。。”盐女眼睛似要吃人一般。

    “怎么会是因为惜梧?他虽禀君交好,可你见过哪个男人为了兄弟的女人命都不要的?因为我才是他心里面那个人啊。”她自然不愿意相信禀君是将她烦透了,就是不要命也不想再和她纠葛,如此一来,我的解释至少更容易接受些。

    “从前我与他在惜梧宫夜夜耳病厮磨,他还说呢。”我打算趁热在添把火。

    “说什么?”

    “他说他早就烦恶你了,粘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他只想和我双宿双飞,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我编瞎话不眨眼的功夫,大约能和温如良不相上下了吧。

    “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有好处吗?本来是懒得理你的,但是还是想警告你一下,离我男人远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不会是这样的人。”手中的软鞭落地,她步步后退,泪红眼眶,可偏偏她是个要强的人,强忍着泪不掉下来。

    “他从前的确不是那样的人,但那是因为还没遇见我,你没听说他为我做的事吗?你觉得他会为你这样不顾一切吗?”我目光不屑,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她转身便走,一如那日在蓬莱,只怕这一次,受的打击会更大。

    软鞭还留在地上,我十分艰难地将它捡起来。

    盐女与禀君纠缠这些年,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希望这样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快刀斩乱麻好过钝刀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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