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尘旧事
这年春天，花早早地开了，一院子的姹紫嫣红，楚炼高兴地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只是握着青芸的手傻傻地笑。美得像天仙下凡一般的妻子，终于沾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青芸坐在阳光下，一般身子藏在阴影里，就那样轻轻一笑，就美成了一幅画。楚炼一时间失神，这样美好的女子，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照顾着自己，如今，也已经怀上了自己的骨肉。
上天究竟为何这般眷顾于他，人又何妨，魅又何妨？青芸此生便是他的妻，他发誓要护她一生一世平安康乐。
青芸被他灼灼的目光瞧得羞红了脸，便别过头去，摆弄着桌案上的药材，她与楚炼居住于此，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十分好相与，她便也常常给街坊相亲诊病，却从来不收诊金，街坊邻居便全都笑称她菩萨转世。
楚炼有时会劝几句，毕竟出诊容易疲累，青芸却只是笑笑，低声说，“无妨。”
青芸自知自己身为鬼魅，便想为腹中的孩子积攒些善缘。楚炼知晓她的心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青芸将药材碾好放入盘中，忽然说道，“夫君，你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炼愣了一瞬，随即笑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急了些？”
青芸蹙了蹙眉头，便把头低下去。楚炼便懂了，青芸其实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安心。
她虽然身为鬼魅，但她自己的家事却从未多说，楚炼不问，却也知道她心中那道坎。如今在人界生活了许久，人界与鬼界的恩恩怨怨，她多多少少已有知晓。
他握住青芸的手，放在手心摩挲起来，“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刚才那是逗你玩的。”
青芸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又闪起了光亮。那束光，足以叫楚炼为她赴汤蹈火，倾尽一生。
楚炼坚定而温柔地说道，“叫莫辞怎么要。”
“我希望他一生都不要经历辞别，我们一家，今生今世都要永远在一起。”
……
那一边，接到楚炼的信的仙泽山派，却已经乱了套。而他们追踪信的来源，却发现这封信没有一个确定的指向，他们现在连楚炼的处所都找不到。
秦厌染站在青鸾殿之上，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楚师兄，不想回来了吗？他不是还承诺说，回来之后就给自己一个答复吗？
骗子。
……骗子。秦厌染转身冲出了大殿，丝毫没管身后季沐泽和萧祁年的呼唤，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的已经脱力，重重地摔在地上，抽噎起来。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
楚莫辞出生在那年的冬天，大雪封路，但街坊邻居凡是有接生经验的女人，却都去了青芸的产房，毕竟，青芸有恩于她们。
青芸身上有着极为纯净的鬼魅之血，灵力充沛，所以楚莫辞的出生，也算是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生下来楚莫辞之后，青芸度过了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几年。
楚莫辞生得乖巧，小时候便不哭不闹，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楚炼与青芸在小镇上开了家医馆，过得虽然平淡，但青芸脸上幸福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
楚莫辞五岁那年，他一个人在医馆门口玩着蚂蚁，忽然，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衫的男子蹲在他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楚莫辞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爹和娘在忙，我不能添乱。”
“你娘在哪？”那个男人循循善诱地问道。
“娘在诊厅。”楚莫辞专心地玩着蚂蚁，丝毫不为所动。
那男人的轻笑声自他头顶传来，他忽然脊背发凉，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那个人一枚鸦青色的衣角。他身上也是浓郁的草药味，似乎跟娘身上的味道很像，但他却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了恐惧。
他跑进诊厅的时候，却只见到娘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留着眼泪，那个古怪的男人早就不知所踪。他慌乱地踮起脚尖，用袖子给青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时，楚炼却从门的内侧走出来，低声道，“芸儿，你瞒了我许久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还是说，你打算瞒我一辈子。”
这是楚炼与青芸成亲以来，第一次吵架。因为楚炼知道了，青芸是鬼王的孙女。青芸的父亲是鬼王最喜欢的小儿子，便独自统领魅族。后来她的父亲早逝，鬼王便将青芸带在身旁亲自抚养。
青羽是她父亲的义子，但他对青芸的心意，鬼界之中几乎是人尽皆知。青羽却并未对青芸多说什么，只不过是告诉她，鬼王正在找她，希望她认清大局，赶紧回鬼界。
楚炼心中亦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若是一介普通的鬼魅，与他厮守一世倒也无可厚非，但青芸的身份太过特殊，除非他愿意放弃自己作为人的一切，脱去人身变为一只鬼魅，否则，鬼王绝不会同意他们的事情。
他此生不可放手的东西，除了青芸母子二人，更还有养育他栽培他的仙泽山派。
他将手死死地扣着门框，像是忍耐着剧痛，一字一顿地道，“青芸，你跟我进来。”说罢，他看了一眼，站在地上惊恐地瞪着眼睛的楚莫辞，霎时间变得心有不忍，语气便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芸儿。”
青芸慌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滴，正打算跟上楚炼，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楚莫辞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笑着揉了揉楚莫辞的脑袋，笑道，“莫辞乖，爹和娘说两句话。”
楚莫辞怔怔地放开手，却依旧面色铁青。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洛清歌，慢慢地走到楚莫辞的身后。但她只是梦中的一个虚影，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楚莫辞忽然说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洛清歌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面前的楚莫辞却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眉宇间依稀有着十几年后凌厉的神色，“说的就是你。”
“……？”洛清歌指着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
楚莫辞没再理她，而是将头低了下去，摆弄着手指，他这个习惯延续了许多年，只不过现在的楚莫辞，更喜欢玩她的手指。
洛清歌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试探着用手摸了摸楚莫辞的头顶，轻声安慰道，“别怕，他们只是进去说说话，别担心。”
“我不怕，”楚莫辞任由她的手在他的头顶为非作歹，“能再看看他们，我便很知足了。”
“这世上无人未经过辞别，我的名字，不过就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期许。”
楚莫辞的眼神淡淡地落在不远处的药柜上，眼神淡薄而宁静，像是一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
洛清歌的心在那一刹那有些许的慌乱，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难道……
就在这时，楚莫辞的脸上换上了一贯的笑容，戏谑地笑着，“怎么样，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我。”
洛清歌：“……”
系统你给我死出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bug！！！！
为什么楚莫辞跟她一起进来了？？？谁来跟她解释一下！！！
洛清歌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便发现我已经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从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甚至连我爹娘的样子，我亦记不得。”
“所以我以为这只是我一个荒唐的梦，直到那天，我看见你躲在墙角偷偷地看我，”楚莫辞笑得了然，甚至有些得意，“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小朋友，你几岁了，乖，叫姐姐。”洛清歌毫不留情面地捏起了楚莫辞脸上可爱的婴儿肥。
楚莫辞瘪瘪嘴，表示自己无法反抗，“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能看见你，只是偶尔，比如现在。”
“当年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爹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又是如何去了颜家……我要在这个梦境里，把一切都查清楚。”
“那你……”洛清歌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系统消音了，待她再叫楚莫辞时，却发现他也迷茫地瞪着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洛清歌会忽然间消失。
半晌，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她那么傻，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洛清歌一脸无语，大哥，我还能听见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那你要小心啊，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心头，洛清歌抿了抿嘴唇，便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等着青芸和楚炼。
一炷香的功夫，楚炼摔门而出，楚莫辞焦急地跑进去，只看见青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悄悄留着眼泪。
洛清歌一头雾水，她沉吟片刻，朝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一下，她刚才明明可以进去听，反正那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猪脑子！
但她走进一听，却也懂了几分：楚炼应当是要青芸以大局为重，不日便回符离山，自此天涯陌路。
洛清歌能理解他，他亦不想青芸为难，所以只能装的这样无情的模样。况且若鬼界以此为缘由向人界发难，那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失去性命。
人鬼殊途，作为名门正派，楚炼绝不可能归附鬼界，这应该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青芸根本回不了符离山。她这辈子，都回不到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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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芸坐在阳光下，一般身子藏在阴影里，就那样轻轻一笑，就美成了一幅画。楚炼一时间失神，这样美好的女子，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照顾着自己，如今，也已经怀上了自己的骨肉。
上天究竟为何这般眷顾于他，人又何妨，魅又何妨？青芸此生便是他的妻，他发誓要护她一生一世平安康乐。
青芸被他灼灼的目光瞧得羞红了脸，便别过头去，摆弄着桌案上的药材，她与楚炼居住于此，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十分好相与，她便也常常给街坊相亲诊病，却从来不收诊金，街坊邻居便全都笑称她菩萨转世。
楚炼有时会劝几句，毕竟出诊容易疲累，青芸却只是笑笑，低声说，“无妨。”
青芸自知自己身为鬼魅，便想为腹中的孩子积攒些善缘。楚炼知晓她的心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青芸将药材碾好放入盘中，忽然说道，“夫君，你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炼愣了一瞬，随即笑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急了些？”
青芸蹙了蹙眉头，便把头低下去。楚炼便懂了，青芸其实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安心。
她虽然身为鬼魅，但她自己的家事却从未多说，楚炼不问，却也知道她心中那道坎。如今在人界生活了许久，人界与鬼界的恩恩怨怨，她多多少少已有知晓。
他握住青芸的手，放在手心摩挲起来，“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刚才那是逗你玩的。”
青芸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又闪起了光亮。那束光，足以叫楚炼为她赴汤蹈火，倾尽一生。
楚炼坚定而温柔地说道，“叫莫辞怎么要。”
“我希望他一生都不要经历辞别，我们一家，今生今世都要永远在一起。”
……
那一边，接到楚炼的信的仙泽山派，却已经乱了套。而他们追踪信的来源，却发现这封信没有一个确定的指向，他们现在连楚炼的处所都找不到。
秦厌染站在青鸾殿之上，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楚师兄，不想回来了吗？他不是还承诺说，回来之后就给自己一个答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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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秦厌染转身冲出了大殿，丝毫没管身后季沐泽和萧祁年的呼唤，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的已经脱力，重重地摔在地上，抽噎起来。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
楚莫辞出生在那年的冬天，大雪封路，但街坊邻居凡是有接生经验的女人，却都去了青芸的产房，毕竟，青芸有恩于她们。
青芸身上有着极为纯净的鬼魅之血，灵力充沛，所以楚莫辞的出生，也算是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生下来楚莫辞之后，青芸度过了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几年。
楚莫辞生得乖巧，小时候便不哭不闹，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楚炼与青芸在小镇上开了家医馆，过得虽然平淡，但青芸脸上幸福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
楚莫辞五岁那年，他一个人在医馆门口玩着蚂蚁，忽然，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衫的男子蹲在他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楚莫辞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爹和娘在忙，我不能添乱。”
“你娘在哪？”那个男人循循善诱地问道。
“娘在诊厅。”楚莫辞专心地玩着蚂蚁，丝毫不为所动。
那男人的轻笑声自他头顶传来，他忽然脊背发凉，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那个人一枚鸦青色的衣角。他身上也是浓郁的草药味，似乎跟娘身上的味道很像，但他却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了恐惧。
他跑进诊厅的时候，却只见到娘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留着眼泪，那个古怪的男人早就不知所踪。他慌乱地踮起脚尖，用袖子给青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时，楚炼却从门的内侧走出来，低声道，“芸儿，你瞒了我许久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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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芸慌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滴，正打算跟上楚炼，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楚莫辞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笑着揉了揉楚莫辞的脑袋，笑道，“莫辞乖，爹和娘说两句话。”
楚莫辞怔怔地放开手，却依旧面色铁青。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洛清歌，慢慢地走到楚莫辞的身后。但她只是梦中的一个虚影，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楚莫辞忽然说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洛清歌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面前的楚莫辞却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眉宇间依稀有着十几年后凌厉的神色，“说的就是你。”
“……？”洛清歌指着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
楚莫辞没再理她，而是将头低了下去，摆弄着手指，他这个习惯延续了许多年，只不过现在的楚莫辞，更喜欢玩她的手指。
洛清歌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试探着用手摸了摸楚莫辞的头顶，轻声安慰道，“别怕，他们只是进去说说话，别担心。”
“我不怕，”楚莫辞任由她的手在他的头顶为非作歹，“能再看看他们，我便很知足了。”
“这世上无人未经过辞别，我的名字，不过就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期许。”
楚莫辞的眼神淡淡地落在不远处的药柜上，眼神淡薄而宁静，像是一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
洛清歌的心在那一刹那有些许的慌乱，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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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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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歌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便发现我已经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从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甚至连我爹娘的样子，我亦记不得。”
“所以我以为这只是我一个荒唐的梦，直到那天，我看见你躲在墙角偷偷地看我，”楚莫辞笑得了然，甚至有些得意，“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小朋友，你几岁了，乖，叫姐姐。”洛清歌毫不留情面地捏起了楚莫辞脸上可爱的婴儿肥。
楚莫辞瘪瘪嘴，表示自己无法反抗，“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能看见你，只是偶尔，比如现在。”
“当年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爹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又是如何去了颜家……我要在这个梦境里，把一切都查清楚。”
“那你……”洛清歌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系统消音了，待她再叫楚莫辞时，却发现他也迷茫地瞪着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洛清歌会忽然间消失。
半晌，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她那么傻，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洛清歌一脸无语，大哥，我还能听见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那你要小心啊，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心头，洛清歌抿了抿嘴唇，便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等着青芸和楚炼。
一炷香的功夫，楚炼摔门而出，楚莫辞焦急地跑进去，只看见青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悄悄留着眼泪。
洛清歌一头雾水，她沉吟片刻，朝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一下，她刚才明明可以进去听，反正那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猪脑子！
但她走进一听，却也懂了几分：楚炼应当是要青芸以大局为重，不日便回符离山，自此天涯陌路。
洛清歌能理解他，他亦不想青芸为难，所以只能装的这样无情的模样。况且若鬼界以此为缘由向人界发难，那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失去性命。
人鬼殊途，作为名门正派，楚炼绝不可能归附鬼界，这应该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青芸根本回不了符离山。她这辈子，都回不到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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