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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易鸣

    ......

    四方城猛虎帮早已满府缟素,死气沉沉,白灯笼散发的幽光与低沉的氛围将整个猛虎帮笼罩宛如死帮。

    猛虎帮的回音廊上正站着一人。

    笼罩于黑纱与静谧的月光之下。

    春风坊的事情并没有对怪人造成太大影响,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从怪人步入四方城的地界开始,他便已经意识到身后总是遥遥跟着一道影子。

    与其甩掉这个影子,倒不如让这个影子误以为自己来四方城是为了其他事。

    所以他插手了残花谷的事,顺手还完成了那个将死之人的弥留之际的遗言,至于那个少年之后会遭受什么,会不会因为锦衣男子的逼迫将那所谓的岳家枪法托盘而出,那就不在怪人的考虑范围内了。

    或许以前的他会,但现在世间能让他想考虑的事情并不多了。

    “你来了。”

    回音廊上又突兀出现了一人,头带白巾,身披缟素,容貌俊朗,气质倜傥。

    怪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廊前的小荷塘,枯败的荷叶漂浮在水面,塘中的鱼已经稀少了许多,偶尔会在水面泛起一道涟漪。

    “若不是那位刚来四方城的裁决刑使相告,我还真不知道是你来了,”这个俊朗男子仰头感叹一声,望着今日夜幕格外明朗的月色,“自从那座城池一别之后,这三年之间,你我再也没有见过。”

    “你是谁?”

    怪人侧身望着俊朗男子,语气平静说道。

    “我是姚源,你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来这里?”俊朗男子脸上略显苦涩,脸上泛起一道极为牵强的笑意。

    “听闻猛虎帮帮主前几日重病缠身,故而前往此探望一番,但看今日这番景象,想必姚虎早已经病逝了吧?而正巧在四方城的郊外荒林发现了一处秘径,刚好通往猛虎帮内,不请自来还望阁下见谅。”

    怪人的声音略显沙哑,朝着姚源拱手言道。

    姚源看了怪人很久,最后苦笑一声朝着怪人拱手言道:“在江湖之中便已经听闻阁下天渊杀客大名,如今愿意登门而来破财的猛虎帮,无疑是给猛虎帮面上添光,不知阁下姓甚名甚?好方便称呼。”

    “无名无姓,若愿意倒也可以称作易鸣。”

    怪人说完便不再多言。

    姚源也知再逼迫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便先行一步,廊中带路。

    与易鸣在回音廊见到的清冷不同,其他廊皆是有许多整齐的玄甲铁卫立在廊上,更有一些身穿黑袍蝶纹的男子行走在廊前。

    易鸣这装扮怪异的样子本会遭受这些玄甲铁卫或黑袍蝶纹男子盘问,所幸前面有姚源带路并且解释,并没有让易鸣受到太多的盘问,不过易鸣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四周不善的目光,与一些藏在阴影月色下的注视。

    “三年前老帮主病逝,这里便被陛下安排潇湘楼的院士与玄甲铁卫来镇守看管,”姚源像是知道易鸣心中的疑问,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帮中的一些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皆都被驱逐了出去,而且为此还遣散了许多帮派人员。”

    易鸣没有说话。

    “聚象楼之宴三年前已经就取消了,今年才第一次开启。现在聚象楼是完全只归陛下所有,其中所抄录的武林秘籍心法皆只有裁决院与潇湘楼,还有陛下的玄甲铁卫可翻阅。除聚象楼衍星台开启之时,平时时候其他人若无陛下口谕,皆不得踏入聚象楼楼方圆十里之内,也包括我们。”姚源突然笑了一声,回过头望着易鸣,脸上带着一丝自嘲,“谁能想到如今的聚象楼,已经成了陛下的禁脔,而猛虎帮也已经要不复存在了……”

    “源公子,有些话可以讲,有些话不可以讲,这些事想必老帮主病逝之前他老人家是有讲过的吧?”

    一道人影横立在易鸣与姚源之中。

    “滚。”

    易鸣一挥袖,黑纱飞舞,浑厚的内气轰向这中间突然出现的人影,却没想到这人影凭空消失,让这股浑厚的内力朝着姚源而去。

    “躲?”

    易鸣冷笑一声,那股浑厚内力突然折返向上,掀起了长廊的瓦片,让月光洒满廊坊的破瓦之上与摔落在地面上的那道人影。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玄甲铁卫与巡逻的蝶院院士注意,瞬间就聚集在一起将易鸣围着严严实实,锋利的刀剑皆是脱鞘握于手中,易鸣的头顶也闪烁着几道人影。

    “你继续嚣张啊?看看现在谁更嚣张?!”

    摔落在地上的那道人影爬起身,站在易鸣面前,脸上挂满嚣张的笑意,一只手便将易鸣头上的黑色笠帽拍落。

    易鸣深黑色的瞳孔冰冷望着面前这个人,一只手已经放在腰间的赤鞘长剑的剑柄之上。

    “来者是客,客有所不当,自是做主人的没有说清楚,我蓝某先在这里给方院士赔个不是。”

    长廊之上又遥遥走来一人,声音虽然依旧浑厚,但是却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腐朽的气息。

    “蓝副帮主,您怎么来了?”

    被易鸣这动作弄得紧张万分的姚源,一见满头银丝老人伛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缓步走来,立刻迎了上去。

    “这么大动静,我这个副帮主又怎么不来了?”

    银丝老人推开姚源过来搀扶的手,朝着站在易鸣面前的那位方院士深深鞠了一躬。

    易鸣望着这个鞠躬道歉拄着拐杖的猛虎帮副帮主,与三年前见得那位目若鹰隼,身材高大的猛虎帮副帮主宛如两人。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猛虎帮副帮主吗?您老给我鞠躬我怎么受得起啊,您不是应该在剑春苑替那位帮主守棺材吗?怎么?给姚老太爷守三年陵孝还没过,就已经起了异心?”

    被叫做方院士的男子插着腰,歪着头满脸又是讥讽的望着向自己低头的蓝副帮主。

    “今天乃帮主大人的忌日,便是让你们在此胡言?都散开!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万一聚象楼内的书籍少了一本两本,恐怕你们的性命都无法填补陛下的怒火!”

    围绕易鸣的玄甲铁卫中分开了一道人流,一位模样清秀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左腰挂着一柄青鞘长剑,他的右腰却又挂着一柄通体如墨漆黑的短匕,短匕首处有一蝶纹。

    “呦最年轻的潇湘楼大院士来了,不知您又怎么会有闲工夫来小的这里?”

    方院士眯着眼脸上笑着说道。

    “方塔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的!姚虎帮主,猛虎帮老帮主,包括猛虎帮!都不是你能品头论足且能议论的人物!”

    清秀男子一听方院士的话,眉头一皱,大声一喝。

    “呵,当真好大的脾气,这区区一个帮派而已,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还不能品头论足?还有你不就是仗着前几年从英月山太白遗迹里得到了清风剑与清风剑诀,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而且你那清风剑诀还是假的,我记得那真正的清风剑诀是在那什么风羽手中。”

    方塔不仅没有听清秀男子的话,反而脸上的嘲讽笑意更甚,说话的语气充满着浓浓的讽刺。

    “半吊子对付你也还是够的!”

    清秀男子眉头一挑,左腰青鞘长剑应声出鞘,清澈的剑刃上流转着剑光,正欲刺向方塔的时候,却被从天落下的一片落叶打断了。

    “在外人面前这样像个什么样子?有没有点像样的姿态?”

    一片落叶落下,一道人影随后飘然而至,一袭白衣在夜色下格外的显眼。

    比之姚源与蓝副帮主的白衣缟素,这人的白衣是华丽且锦绣,衣裳的材质与纹绣之法显然皆是出自大家之手。

    “院师。”

    “院师。”

    此人一来,清秀男子与方塔皆是低头拱手说道,其余之人见到此人来了,更是早早散开,回到该去的地方。

    裁决与潇湘楼的职称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裁决与潇湘楼的院长与楼主还是各一人,官居一品,其职权依旧毗邻枢密院。

    至于副院长是增长到了五人,而这五人毕竟皆是人中龙凤,武功江湖武林之中顶端放可才能为副院一职候选,其官职为从一品。

    其下便有些不同。

    裁决多了一个刑使,自从发生纪恶那件事后,神蕴门的权利便被削减许多,裁决刑使之职责在于通缉那些违法乱纪的江湖武林人士,而一般只有武功境界达到一流高手境界,才会迫使刑使出手,其余皆是由各城的官兵与所在的院士缉拿,其刑使官职为三品。

    潇湘楼则并没有太多变化,院师依旧是院师,所处理之事皆是确定江湖中的一些传闻见闻是否为真,但唯一的变化便是院师的武功境界最低为一品,上至宗师境与通武境不限。

    至于往下,便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货色皆有,自从野岭镇一役后,潇湘楼与裁决院广纳天底下的武林人士,良莠不齐,以至于这一院一楼不得不在四域各城再设立一个总院,而这总院的位置便在那各域王城之中。

    所以院师与刑使的职位便越发的珍贵。

    “散去吧。”

    白衣男子多看了一眼易鸣,一挥手示意清秀男子与方塔散开,又朝着蓝副帮主微微颔首,便轻跃长廊的栏杆,脚踏水面,落水无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慕院师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呢。”

    方塔眯着眼走到清秀男子身边轻轻说道,一柄短匕从他的指尖跃出,只是这柄短匕通体为蓝,匕首处亦有一蝶纹。

    “潇湘楼蝶院中这十二神兵,蝶匕,听闻本就是一种神兵,只不过被院长大人分成了十二种,不知哪一天会有人重新将这十二神兵合二为一呢?真的是很期待啊……”

    方塔轻笑一声,身留残影,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原来是流莹碎影已经练至大成,怪不得今日这么有自信的挑事。”

    清秀男子微微一笑,随即又把目光放在了易鸣的身上,方塔的流莹碎影已经练至大成,但是这个人却依旧能有十足把握住方塔的位置,隔空用深厚的内力轰下来。

    “多谢阁下仗义执言,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姚源的地方,只管开口说道!”

    姚源的身子忽然出现在了清秀男子的视线中,打断了清秀男子对于易鸣的思量。

    姚源也并未在意,毕竟这个天渊杀客之名早在江湖初次传言之时,便已经有人去探查过了。

    初次露面是在苍梧城青云山之上,与孔神医应该有点关系,但这人每次出手只针对武林人士,再加上孔神医又特意从青云山下山,在北域王城替天渊杀客做了身份登记,又有南宁王做保,便再也无人继续探查下去。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清秀男子挥挥手,侧着身子,视线越过姚源,再次落在了易鸣身上,“你姓易吧?我记得你是叫做易鸣,记得现在的惊呼不比以前的江湖,做事三思而后行,否则孔神医与南宁王都保不了你!”

    清秀男子警告了一番,便拍了拍姚源的肩膀叹了口气,对于猛虎帮的状况,除非陛下开口,否则谁都无法拯救,他更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离去的清秀男子猜错的是,姚源突然的垂头丧气并不是因为猛虎帮如此的状况,而是因为清秀男子刚才喊出的名字。

    现在天渊江湖或许有天听谷查不明的人,但一定没有潇湘楼查不清楚的人。

    “原来你真的叫做易鸣……佚名,易鸣,果然是我多想了啊!”

    姚源无奈抬着头感叹道,望着易鸣被绷带缠绕着露出的不带有任何表情深黑色眼眸,终于死了心。

    “带着客人前去祭拜帮主吧。”

    蓝副帮主拄着拐杖咳嗽了几声,独自伛偻着身子慢慢向前走去,月光照在廊坊上,但终归会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那里有着白灯笼高悬,但白色幽光却始终照不亮这黑暗,忽明忽暗之中,只有人影闪烁。

    易鸣眼眸平静,不带有一丝波澜涟漪,脑海中却始终会有那时的猛虎帮与现在的猛虎帮重合。

    重合之时,又轰然消散,再也不见一丝踪迹。

    猛虎帮剑春苑。

    院落两旁各自挂着灯笼与白联,猛虎帮的帮派成员在剑春苑站成两列。

    一具桐棺,满堂吊客;缟衣如雪,素蜡摇红。哭声低沉,纸灰轻扬。

    而易鸣已经悄然离去。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人听雨声。

    易鸣剑尖一挑,将刚才摔落出去的酒葫芦挑在手中,单手提起酒葫芦遥遥对着已经看不见的猛虎帮敬了一下,然后将那粗劣的黄酒饮了一口,烈酒灼喉让易鸣身上的疼痛弱了一些,但易鸣没有继续喝下去,而是将酒葫芦的黄酒一洒而尽,只留下空酒葫芦。

    易鸣体内的噬魂蛊在躁动,说明那个叫做风羽的少年已经来到了这个四方城附近,易鸣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直到易鸣的视线变得模糊的时候,易鸣才将焚焰剑拿开,手腕那割开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易鸣见到迅速愈合结疤的伤口,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嘴角还挂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接着身体内又传来万蚁噬心般的疼痛,易鸣的肌肤又接着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两虫争蛊,胜者为王。

    究竟谁能活下来。https:///book/57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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