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各表一枝
…
“这是朱鹮？”
惊讶填斥着风羽的心田，羽白色的体躯，后枕部有长的柳叶形羽冠，额至面颊部皮肤裸露，呈鲜红色，与那件朱鹮大氅背后纹绣的朱鹮图案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未免也太大了！
风羽抬头仰望着足够有两三丈高的朱鹮，朱鹮却没有瞧上风羽一眼，而是用通体黑色的鸟喙啄了一下洪昊天背上的大氅，眼睛透露着一丝灵性的疑惑，但还是半蹲下身子，翅膀半倾，让洪昊天足够能爬上来。
“这虽不是恶人谷，但恶人谷就在对面，”洪昊天坐在朱鹮背上，死死抓住朱鹮的洁白鸟羽，冲着风羽扬手，“多谢你的赠氅之恩，若以后有缘天渊见相见，我洪某定当涌泉相报！”
“你！”洪昊天的话语在风羽耳中显得格外讥讽刺耳，他实在没想到这大氅竟然还有这个作用！
“别灰心，其实还有一条路就看你敢不敢走了，这峰顶有一条铁索通向对面的山谷，若是你胆子够的话，不妨走一走。另外，不会骗你的事，对面那座山谷的确就是恶人谷。”
洪昊天仰头长笑的声音随着朱鹮的离去，越飘越远，只有最后一道尾音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最后完全消散。
风羽自然想去追，可奈何那只巨大的朱鹮翅膀扇起的狂风，实在让人难以接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洪昊天离去，并且格外逍遥的留下这些话。
清亮的剑鸣声从绝命峰顶响起，风羽不忿朝着虚空挥上几剑，想象中的剑光并没有纵横千里将洪昊天斩下，只是又徒劳的消耗了几分力气，莫说剑光，眼前又要汇聚的迷雾，风羽都没有力气驱散。
“早知道当时在酒楼多吃一点东西了。”
风羽瘫倒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让风羽的意识格外清醒，可惜的是风羽意识虽清醒，但肚子的咕咕响却也是更加真切。
怎么办？
再下山顺着这个洪昊天来时的路走下去？毕竟洪昊天能走进来，说明也有走出去的路。
思考了一会，风羽摇摇头。
就算有力气下山，顺着洪昊天的踪迹原路返回出去，但出去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陌生环境，这还不得而知。
而且最重要的事。
风羽没有钱。
越衫在客栈把他打昏，带到那个奇怪的高阁，与那个奇怪的星尘少年打了一架，随后又被迷昏，带到这奇怪的密林中。
其中虽然东西没怎么少，但是越衫压根就没想到往风羽身上塞点钱。
没钱半步难。
这是老酒鬼当初对风羽说的话，这也是风羽当时为什么在老酒鬼死后，第一时间是想通过学有所成的轻功，去北郡王府借点钱，至于这个还，就要看风羽什么时候有钱了。
任何地方的吃食都是有代价的。
风羽摸着肚子，难道卖掉那个青龙白玉的玉佩？不可能，这可是父亲遗留给自己的东西，卖掉这柄剑？
风羽看着握在手上的藏锋，看着精美的样式，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吗？
风羽四肢平躺地看着云雾缭绕的天空，与昨夜看到的星空不同，现在风羽只能看到云雾，看不到繁星点点，看不到夜幕挂着的银河。
洪昊天的话忽然在风羽脑海浮现。
他刚才临走前是不是说还有一条路？
风羽下意识地把洪昊天临走时说的话，都过滤成废话，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突然想起洪昊天似乎的确说过还有一条路。
会不会说的又是假话呢？
风羽被洪昊天骗的有些怕了，心仍然怀着一丝侥幸往峰顶外探探头。
峰顶下的狂风将风羽吹的不禁眯起了眼，狂风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拍打着风羽的脸庞，让风羽脑海十分清醒。
狂风吹散迷雾的那一刹那，的确有一道哐当声音响起。
风羽循着那道声音，看着每过一刻刮起的狂风，掀开云雾露出那道依稀难缠的黑影，心中估量着大概得位置，从峰顶反身而下。
在绝命峰三分之二的位置，看到一处稍微凸起的峭壁，风羽眯着眼扒开地上杂乱的杂草。
生锈的铁索就系在这座峭壁上，刚才上峰顶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杂草掩盖住了铁索的索口。
虽说铁索没有系在峰顶，但是这个位置一旦失足，恐怕也粉身碎骨。
风羽脚下踢着一块碎石，碎石落在山风呼啸回荡的悬崖下，没有丁点声音。
“过去。”
老酒鬼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身旁是害怕蜷缩地小风羽，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麻粗绳，绳子的一段就捏在老酒鬼手中。
“不过去，你就没必要再跟我一起。”
老酒鬼的态度异常坚决，害怕蜷缩地小风羽探脚不小心碰到一个石子，石子掉落悬崖下很久很久，才能听到声音。
小风羽抬头看着仰头的老酒鬼，老酒鬼面无表情。小风羽耸了耸鼻子，红彤彤的眼眶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也没有求饶。
“呀！！！”
脚下是空荡荡不可见底的悬崖，只有一根铁索晃荡支撑着身子。
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我已经长大了。
风羽仰着头，似乎在天空中看到了老酒鬼，脸上浮现莫名的笑意。
…
北域边境有座无名小镇。
或许倒也说不上无名小镇，因为这座小镇的镇头有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古拙的四个泥金大字。
泰鹿山脉。
很显然，这块石碑的名字是给百米外连绵不断地山脉取的名字，而不是给石碑旁的这座人烟稀少小镇的名字。
只不过今日这座小镇有些热闹。
看小镇外冰雪覆盖的地面上杂乱脚印，便知这座向来不论冬夏都无多少人居住的小镇，现在可撑得上熙熙攘攘。
“这镇上怎突兀停留这么多人？往日都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顶多只会逗留片刻。”
“还不是因为这雪来的太早，也太大，把前面同样千越城的路堵塞住了。”
“这可怎么办，我这堆货物可是要十日内要送到四方城的！迟了时日，恐怕我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哎，我也是。特意请了九兵坊的护卫，冒着风险从混乱城经过，就是为了把货物早些时日送到，可如今恐怕！哎！”
无名小镇的一间破落客栈外，马厩内早就塞满了马匹，喂马的伙计来回奔波运送草料。客栈内已经坐满了人，有几桌衣裳略损隐隐能看出是商贾的商贩，皆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桌上的吃食虽散发着热气，但显然这些商贩却没有下筷的心思。
与这几桌人不同的是，另几桌却都是持刀剑，吊儿郎当的江湖人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正痛快着，脸上全然看到一丝抑郁之色。
“你说这些商贾会不会不给我们报酬？”一个仰头喝酒的脸有刀疤男子，面色阴郁地扫了一眼那些兴致不高的商贾。
“呵，不给报酬，那他们不仅货物别想要了，小命都别要了吧！”坐在刀疤男子旁边的身材魁梧汉子，嘴中夹着大块牛肉，丝毫不避讳地说道。
“王大哥说的也是，若不是朝廷上裁决院潇湘楼那些弯弯道道的规矩，我早就下手了，平瞎了一身武艺。”刀疤男子十分遗憾地摇摇头，放下酒壶，摸着身旁放在桌上的大刀。
“你是迫于裁决院潇湘楼在江湖定制的规矩，我则是迫于九兵坊那些破规矩，但其实也没大碍，哪天火气上来了，小爷不高兴想杀几个人，大不了往混乱城里一钻，这些人又能奈我何？！”被叫做王大哥的魁梧汉子说的兴起，也不避讳刀疤男子刚放下的酒壶，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
“是啊！王大哥好想法！我瞧这混乱城也不像江湖传言那么贫瘠，赌坊青楼样样都有，说的我都想……”刀疤男子余光扫了一眼那些商贾，果然一个个都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你都想什么？”魁梧男子顺手把地上的大斧拿起，一只脚踏在凳上，舌尖舔着还残留着褐色污渍的斧刃。
“我都想看看混乱城青楼里的姑娘与其他地方的姑娘究竟有什么不同！”刀疤男子话风一转，嘴角扬起淫荡的笑容说道。
魁梧男子十分惋惜地把大斧放在地上，摇着硕大的脑袋，“我还以为你想把那些人都杀了，可惜，可惜。不瞒余兄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先收了定金，就不好意思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后，魁梧男子便闭着眼似乎在思量什么，宽大的手掌敲了几下桌子。
魁梧男子再睁开眼时，桌上便放着一些银灿灿的银子，这些银灿灿的银子泾渭分明分成四堆。
“不错，不错。”魁梧男子大手一捞，将这些银子全部捞入怀中后，才想起什么一样，丢给身旁的刀疤男子一块碎银，迈着满意的步伐慢悠悠上了楼。
刀疤男子看着这块碎银，比起魁梧男子那一堆来看，相当于九牛一毛，刀疤男子面色不由得更加阴郁，瞧着刚才落座的商贾，应是再捞不出什么好处了，若再强行恐吓他们，恐怕适得其反。
这间客栈中，武功最高的是那个魁梧男子，王大斧，名字简单粗暴，甚至有点儿戏，但是没有人敢拿这个名字开玩笑。
因为正如王大斧的名字一样，他的兵器也是一柄大斧，力可碎石，三板斧下去，能站在王大斧面前的人没有多少，同时也是九兵坊钦定的二流高手。
至于品级，也可按照武夫来分，虽不是纯粹武夫，但王大斧也算得上六品武夫，因为他不会任何心法，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内力。
至于这间客栈的武功第二高的人，就是这个刀疤男子，余无意，来自中土州折刀门，不属八门，也算有名的小门派，一柄大刀在手，也令人不敢小瞧。
至于他的品阶，便是按照瑾规矩来讲，也可称得上六品刀客，但他却打不过这个名叫王大斧的魁梧男子。
余无意的刀法是折刀门最厉害的刀法，却仍旧挨不过这个叫做王大斧的三板斧，两斧过后，余无意便已经岌岌可危。
输在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手里，对于余无意来讲是耻辱的，纵使他是游侠会认证的二流高手，但他余无意可是有根有底的门派弟子，他王大斧又算什么东西？
只不过这世间拳头大，便有理。
余无意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明面还十分奉承这个王大斧，心底却是想让王大斧目中无人膨胀起来，他才可撺掇这些商队的护卫联合起来，一起干掉王大斧。
毕竟脸上这道刀疤可是王大斧留的。
余无意摸着脸上的疤痕，这道疤痕并不是刀疤，而是王大斧第三斧砍在他的脸上，若不是他求饶的快，这半边脸恐怕也没了。
“你是谁？谁让你坐在这里的？”余无意把心底的这股怨意很快找到一个人发泄。
一个相貌颇为俊美的少年。
“我？我是谁你不必要知道清楚。”
这个少年嘴角上扬，华丽的剑鞘平放在桌上，托腮弯眸笑道。
“你！”
余无意正要发作，忽然感觉脖间一凉，聚坐在他身旁的人皆是一副惊吓的表情。
“不要乱动，万一我的剑不小心出鞘了，那可如何是好？”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余无意耳畔就像是地狱的幽鬼在索命一般。
为什么哪里都有这种天才少年妖孽？
余无意看到那柄华丽的剑鞘上，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应该不会惹到什么大人物了。
侥幸心思还没过，冰凉的铁意却让余无意瞬间清醒，多年来锻就得求生意识，瞬间涌上心头。
“少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少侠饶小的一命！”
少年看样子有些迷糊，低头突然跪下的余无意，忽然抬眸看着桌上其他人，居然无一人目光敢于少年直视。
风羽挠挠头，有些尴尬。
这个少年就是风羽，从绝命峰铁索行走而下，对面的山峰的确就是恶人谷。
洪昊天并没有骗风羽，风羽看着那破落的石碑古拙字体，也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学有所成的清风诀，有多么惊世骇俗。
恶人谷并不安宁，风羽还未踏入恶人谷，便就可以闻到浓厚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后风羽踏了进去。
出来时，却花了一天半。
没人知道风羽在恶人谷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那抹稚气未脱的感觉，却已经从风羽身上消失。
经历一天半的时间，追上徐先生的商队已经不可能了，所以风羽便准备只好一人独自穿过泰鹿山脉，前往北域四方城。
英月山的山林生活，让风羽足够能在这泰鹿山脉存活下来，什么植物能吃，如何分辨是巨型野兽的野地。
幸好风羽的运气并不差，碰到一个刚好通向北域的商队，恐怕风羽这一路便会一直走到千里之外的西域。
“这样就行了？”
风羽回过头看着另一边。
偷偷观察风羽这边情况的一桌商贾之中，有一个商贾偷偷伸起了一个大拇指。
风羽又回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腿余无意，手臂微垂，但剑鞘却始终没有脱离余无意的脖间。
“起来吧，我不会杀你。”
余无意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遗憾地俊美少年，心中却是不停地诅咒。
这等轻功与这等兵器，又是哪家的名门弟子出游？怎么就不会是我！
冰凉的剑鞘抵住余无意的下巴，让余无意心头那一丝旖旎的想法消散，现在还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手抬起来。”
风羽看着缓慢站起身地余无意，忽然说道。余无意心中不由得又咒骂一声，余光瞟了一眼桌上大刀的位置。
刚才风羽的轻功的确把余无意吓了一跳，这等轻功余无意在江湖游荡那么多年，基本没有碰到人使用过。
余无意脑海中第一念想就是，这又是一个童颜的老妖怪？
可随后余无意冷静下来一想，哪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性格不是十分孤僻怪异，刚才自己说的那句挑衅十足的话语，足够让脑袋掉下来了。
莫非这个人只是轻功尚好的少年？
余无意刚才的想法就是这样，轻功越好，那么他花费琢磨修炼轻功的时间就会越久，反而其他武艺便会薄弱许多
正当余无意打算用大刀试探一下少年的深浅，这少年却仿若秒懂余无意的心思，不给余无意任何机会。
“对嘛，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送外号，提鞘客。”风羽不理会一脸懵圈的余无意与桌上一脸茫然的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因为我是魏商贾聘请的护卫。”
提鞘客？
江湖中有这号人？
余无意脑海中回忆着青云榜的名号，一一对应，行走江湖的时候，余无意记得最熟悉的就是青云榜的人物，生怕哪天没长眼惹了这些人。
可脑海中翻遍了青云榜，却没有任何人对的上号，难不成是俊杰榜里的人物？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俊杰榜上的人物。
余无意猜测道，只有俊杰榜余无意基本从来不看，因为他认为俊杰榜的排名基本都只是给那些名门青年弟子所排，而且榜单上年龄限制是七岁至十六岁。
一个七岁到十六岁的青年才俊再厉害能有多厉害？
余无意以前便是这样想的，所以从来不看俊杰榜。
不止余无意的心理活动颇多，桌上其他的武林人士心理活动也不少，都纷纷绞尽脑汁思考这个提鞘客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
不止武林人，就连那些商贾都在窃窃私语。
“魏兄，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一把好手？”
若是把那些华丽的衣裳抛开，如何辨别这些富态相同的商贾是谁，的确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好在华丽的衣裳，这些商贾是不会放弃的，毕竟越华丽的衣裳，便代表着财力越雄厚。
其中一个头冠镶满珠玉的富态商贾对另一名富态商贾问道。
这富态商贾明显没有其他三位富态商贾的衣裳华丽，低头面带笑意低声说道：“赵兄，这人乃是我在泰鹿山脉偶遇所至，幸得这个少侠不嫌弃。”
这个被那名珠光宝气商贾称作魏兄的话还没说话，却见那名商贾忽然抬起头，伸出手。
“魏中兴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五倍！”
“赵兄你这未免太不讲道义了……”魏中兴脸色一白，拉着这名珠光宝气的商贾低声道。
“道义是什么？我赵无极可从来没讲过这种东西，你情我愿的事，跟道义有什么关系？”自称赵无极的珠光宝气商贾不屑说道，然后面有期待的看着风羽。
对于这些求财的武林人士，赵无极再清楚不过，不是别人不出力，只是钱没给够而已。
若是以前，赵无极还有些收敛，毕竟财露太多，终会祸害自己。
随着裁决院潇湘楼对江湖管控的加严，各个江湖门派世家组织明令禁止武者伤人，最重要的是加上赵无极又攀上了南宁王的这个大腿。
赵无极自然无比嚣张跋扈。
可谁让碰到了王大斧这个二愣子。
赵无极有些恨地牙痒痒，还没人收了他赵无极的钱，不听他赵无极的话。
本想这次回到北域四方城，便想对九兵坊投诉王大斧一路上所做之事，但王大斧这一路上做的事越加变本加厉，遇敌王大斧不先上，反而让赵无极的护卫先上。
结果赵无极的手下力量越来越少，不得不对王大斧各种嚣张的语气低头。
可赵无极本就是嚣张惯的人，又怎么遭得住这口气，若不是大雪封路，赵无极早出钱找人，摘下这个王大斧的脑袋。
“五倍？”
风羽转身回头，脸上依然洋溢着微笑，似乎对于赵无极所说的五倍颇为心动。
魏中兴看见风羽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风羽若是答应赵无极的要求，魏中兴也不会怨恨风羽，毕竟有能者，价高者得，而且魏中兴也只是给风羽一个口头约定，钱还没给到风羽手中。
“是，五倍！”赵无极很满意风羽现在脸上的表情，肥态尽显的身躯更加挺拔，手上的珠宝戒指被赵无极取下，“这件小礼物就当作少侠的见面礼了。”
风羽稳稳地接过这枚戒指，戒指上的宝石翠绿欲滴，纵使风羽对于珠宝不解，但还是看能出这是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见到风羽接过戒指，赵无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眼睛不经意撇了一眼坐立难安的魏中兴，心中冷笑，你魏中兴运气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沦为我赵无极的嫁衣！
“见面礼我就多谢了。”
风羽低头看了一眼珠宝戒指，便把这绿翡翠戒指收入怀中，同时顺手把身后余无意放在桌上的大刀拿在手上。
好重。
原本想助势的风羽，只好将大刀横改为竖，伫在地上，身子半倚。
“不过，我可没答应你。”
赵无极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说道：“五倍不够？那十倍？！要么你说个价钱，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给的起！”
风羽低眸扫了一眼心思欲动的余无意，抬头弯眸看着赵无极，“你的护卫已经足够护送你到四方城了吧？混乱城已过，泰鹿山脉也走出来了，前方就到了北域古荒城，只要不走那些山林小路，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无极见风羽不像是开玩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和蔼的脸立刻变得冰冷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无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到客房内，其中两个商贾看了一眼魏中兴，也随着赵无极一起上楼。
“赵老爷，你给我的见面礼我就不还啦！”
风羽像是没看到赵无极冷若冰霜的脸色，半倚在刀柄上，扬手朝着赵无极的背影挥手道。
“还有你，拿了魏老爷什么东西，交出来吧。”
余无意看风羽似乎只是找那个赵商贾麻烦，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转眼风羽的声音就轻轻地在余无意耳畔响起。
“这……”余无意斜眼看了一眼风羽倚靠地大刀，面色犹豫又望了一眼魏中兴，“我记得没拿什么魏老爷什么东西。”
“别吧？”风羽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手上藏锋敲打着刀刃，每一敲都仿佛敲在余无意的心上。
你TM要是把我刀敲碎了，我可命都不要跟你拼命！
余无意低头心中咒骂道，自己的武器肯定比不上这个少年相貌华丽的兵器锋利，可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钱去千珍阁买的兵器。
“要不你再想想？”风羽手臂微晃着，每晃一下，藏锋便会拍到这柄大刀的刀刃一下，金戈相鸣的声音在余无意耳朵旁分外刺耳。
余无意仔细思量了一下那东西的价值与这柄大刀的价值，正准备说话时，客栈二楼遥遥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听说有人欺负我兄弟？！”
余无意第一次觉得王大斧那魁梧的身姿那么有安全感，本想道出口的话语，憋在喉咙中，不肯再说一句话。
风羽仰头看着这个在护卫之中传的凶神恶煞的男人，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侧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
王大斧眼睛饱含深意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俊美少年。
长的越好看的人，越会引人注意。
这个少年也不例外。
在四支商队汇合在这间无名小镇的时候，王大斧便在茫茫多的护卫之中，注意到了这个俊美少年与他华丽的剑鞘。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王大斧虽是一个粗人，但江湖中这些传言他可没有少听。所以第一时间，他没有找这个少年麻烦，而是找了另一个商队的护卫麻烦，从而确定了自己的威势。
这个少年始终站在人群后，遥遥观望，脸上带着笑意。
刚才在客栈大堂里的话，也是特意想激起一些人的怒火，从而继续逼迫这个少年出手，打探着少年的深浅如何。
可惜他与余无意的一唱一和，并没有引起这个少年丝毫反感，倒是把那些商贾吓得不行。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吗？
王大斧的眼睛深处蕴含着一丝战意，他怕生死，但他不怕胜负，他的大斧就是在一次次战斗中，斧技得已精进。
他王大斧不懂什么心法，不懂什么武学，只知道手中这柄斧，让人无人敢接，就可以。
嘭。
黄尘满地，散尽之后露出王大斧魁梧的身姿，王大斧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别吧？”
风羽歪头看着王大斧手持大斧，一脸战意的模样，风羽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了这个人。
“非要打吗？”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王大斧，风羽也不得从倚靠的刀柄起身，剑鞘一转，鞘尖抵地。
“打。”
伴随着王大斧沉声一句话，他的大斧已经从半空垂直而落，直直地朝着风羽劈去。
余无意低头撇了一眼身旁深入地面半寸的斧刃，惊出一身冷汗，他可是还在这边呢。
“可是我不想跟你打。”
黄尘散去，只剩下劈入地面地大斧，王大斧眉头皱起，循着声音看去，那个俊美少年不知何处跑到客栈角落。
风羽心中不免叹道，从恶人谷出来，还能碰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那这可又不得你。”
王大斧单手将大斧拔出地面，看着风羽一字一句说道，脚步沉闷地朝着风羽迈去。
“但这也由不得你啊。”
风羽的身影在王大斧眼睛中出现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就已经在王大斧的头顶横梁上。
嘭。
王大斧抬头看着已经断成两半的横梁，刚丢出去的大斧现在才旋转回到王大斧的手中。
魏中兴面有忧色，一直站在二楼观察局势的赵无极往客栈老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让他们打，损失我赔。”
果然不可小觑天下人。
风羽捂着胸口，胸口隐隐传来的疼痛让风羽头脑有些清醒。
刚才那一斧若不是风羽反应快，把藏锋横在身前，恐怕真被那一斧劈成两断。
风羽没有算到这个外貌看起来粗心的汉子，竟然也会听音辩位，还会一招飞斧，之前看他打斗时，这一招他可没使过。
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风羽站在破瓦地客栈房顶上，心中思索道。
没有意料之中的血肉横飞。
这也算在意料之中吧。
王大斧抬头看着被自己一斧劈开房顶的屋顶，鹅毛大的雪花纷纷顺着屋顶的破洞缓缓飘下。
“别盯着那个破洞了，我可不傻从那里跳下来，让你再给我一斧，我可受不了。”风羽的身影出现在客栈大门外，华丽的剑鞘不再握在手中，而是别在腰间。
王大斧看着风羽。
风羽看着王大斧。
两人的气势逐渐高涨。
“不打了。”王大斧突然说道。
风羽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拿开，老酒鬼这招拔剑式，蓄势吓人的招式还是百试不灵。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我也不打了吧。”风羽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脸遗憾地说道。
在王大斧的眼中，风羽这番动作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滋味在其中，果然高人就是高人，做事都不一样，想必刚才接我那一斧也是特意为知的吧。
“王大斧你收钱不办事？！别忘了你还带着游侠会的名头在！”两名比斗者都其乐融融的样子，但局外观战却有人不乐意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势，有的人只会感受到气氛压抑，或者呼吸不太顺畅而已。
王大斧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地赵无极，没有多余解释什么，而是淡淡说道：“我的确打不过他。”
“刚才你分明一斧把他打出房顶，怎么就打不过他？！”赵无极指着王大斧说道。
风羽心中一疙瘩。
“他是故意的，故意被我打出去，若你不信，你让余无意来试试这个少年的手段。”王大斧说道。
很显然，王大斧脑补了风羽刚才被击飞房顶的事，风羽心中长呼一口气，毕竟自己可是真被打出去了。
赵无极瞟了一眼刚把大刀拿回手中的余无意，心中满是不屑，没有多说什么。
请来的两个六品境界的武林人士都是这个样子，他自己又能好在哪去？
“你们就想这么走了？”风羽弯眸说道，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想必刚才那一斧已经让自己整个胸口乌青了吧。
风羽很难受，但还是要摆出一副笑脸。
有人讲过，任何时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会让人难以捉摸你的深浅。
风羽一开口，本想离去的赵无极，余无意，王大斧三人的脚步齐齐一顿，本想靠过来的魏中兴步子也停了一下。
“你把魏老爷的东西还给他。”
余无意眼神撇了一眼赵无极，赵无极冷哼一句点了点头，余无意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簪，丢给魏中兴。
魏中兴脸上立刻浮现惊喜的表情，双手小心翼翼接过这枚金簪，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怀念。
风羽看到魏中兴这个样子，也知道这个东西就是魏中兴被抢走的东西，“没事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就在余无意身上？”王大斧似乎不想走，看着风羽问道，“难道你就不怀疑它会在我身上？”
风羽无奈一笑，“拜托你当时正在跟这些桌上的护卫打的不亦乐乎，哪还能注意到这枚金簪？四个商队，有两个商队看样子唯赵老爷马首是瞻，而且都是运送货物到金陵城，只有魏老爷是运送货物到梧桐城。”
“这些又跟金簪有什么关系？”
风羽迈着轻巧的步子，目光快速扫了一眼余无意与赵无极，“我虽不知赵老爷与魏老爷什么仇什么怨，但看着魏老爷唯唯诺诺与赵老爷居高临下的样子，想必是点恩怨，所以魏老爷东西丢了，我自然会怀疑赵老爷。”
“那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余无意站在王大斧身后，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谁让你第一个找我问话？”风羽笑道，“我本来想一个个查问，结果你倒是第一个送上门来。不过如果不是你也没关系，第二天这个东西总会回到魏老爷手中。”
“是的，看到你今日这般威势，恐怕没有人会想着违逆你，你要的东西那就会成为他们手上的烫手山芋。”王大斧沉声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
武功比不上一个少年，对于王大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看样子也不像表面那般是个粗人，风羽听着王大斧这般言论不由得心想道，也对，能配合赵无极演戏，一起诈骗这些商人的钱财，想来也不是什么四肢发达的人。
“魏老爷，你就白白每日送这些银子出去，不心疼吗？”风羽坐在桌前，替魏中兴肉疼说道。
现在可没有多少人敢挨着风羽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中兴摇头说道，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将金簪放在其中。
“一个装势，一个捧势，一个助势，这三人可是厉害呦。”风羽赞叹着夹着一块牛肉，细而耐嚼，味道很不错。
“赵无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王大斧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魏中兴将盒子放入怀中，然后看着风羽回答道。
“以后谁不好过，可说不定。”风羽想着王大斧临上楼的样子，还有刚才审时度势的样子，虽然审时度势猜错了，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少能屈能伸，能装能怂。
“余无意早就被赵无极收买了。”魏中兴看了一眼四周，附在风羽的耳边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风羽一脸诧异，他都能看出来余无意就是赵无极那边的人。
“不，不是简单的收买，而是那种可以卖命的……”魏中兴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风羽这才暗忖，若是这样，王大斧恐怕真有点危险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魏中兴将他从泰鹿山脉带出来，那么风羽就打算帮他护送这堆货物安全送到四方城。
一个九品境界的少年，又何来这种把握？
风羽托腮看着窗外的大雪，与人打架的把握，他倒是没大多，可要是论吓人的功夫，他现在可有点炉火纯青。
一剑丢出。
人影虚晃。
藏锋稳稳地掉落在风羽的手中，而房门却不知何时被人戳破了一个小洞。
这间房间里只有风羽一个人。
所以这个房门的门纱小洞，就是风羽刚才戳破的。
清风诀。
才是风羽这修武八年，在江湖上的立足之地。
剑。
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只是凡事都有个瓶颈。
如老酒鬼所说，风羽的轻功已属上品，一流之间，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自从去年夏天后，风羽的轻功便再也没有任何长进，老酒鬼也没有再教导风羽。
再怎么样，也只能这样了。
风羽看着藏锋心中想道，闭上眼，轻吐浊气，缓吸清气，丹田运转内力，既然无法在清风诀上再进一步，只好用内力来增强清风诀。
雪越下越大。
停留在无名小镇的人越来越多。
这已经是第三波找事的人了。
风羽看着被王大斧赶出去的一群人，这座小镇的客栈并不多，也并不大，就拿风羽所住的这间客栈来说，住四个商队就足够把客栈的房间塞满。
魏中兴则是忧心忡忡。
毕竟他的货物已经停留在这里三天没有动静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耽误了时机。
其实风羽也有点好奇魏中兴究竟运送的是什么货物，对于时间会如此敏感。
“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风羽酌一口热酒，对着魏中兴说道。
“这……”
“放心，费不了多少时间。”风羽拍了怕面有忧色地魏中兴，捧着一壶刚烫好的酒，冒着风雪便踏出了客栈。
小镇的街道上早就占满了包裹马蹄的马匹，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正在敲着小镇居民的房门，商量着是否能借宿一晚，一旁还有几个红衫黑衣持刀的捕快，站在街角的角落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些人。
呼。
风羽脚尖一点，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足尖印，身子却已经跳在了房顶上，身上的大氅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
这大氅并不是之前的那朱鹮大氅，而是魏中兴特意在小镇上挑选的一件大氅，作为风羽帮他要回金簪的报酬。
“看来挺多同道中人的。”风羽望了一眼房顶上不停在跳跃的黑影，脚尖连点，也在各个房瓦之间跳跃。
远远望去，风羽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随风落下，又随风而起。
很快，风羽便已经出了这座小镇。
雪很厚。
风羽看了一眼没入小腿的积雪，前面正有一个商队的马匹深陷雪地中。
“谢谢大侠！”
风羽瞥了一眼前方那道黑影，刚才这个黑影把那深陷在雪地中的马车，硬生生抬了起来。
“这里距离古荒城至少还有百里，我劝你们还是原路返回。”那道黑影沉声劝道。
也没有等商队的主人回话，黑影几番跃动就已经消失在苍茫地雪地之中。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少见。
风羽多看几眼那道黑影，名门大派之中若有人行好事，大半都会留名道姓，在江湖上留下一番好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小门小派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个人倒是没在小镇里见过。
风羽思量着，脚却没有停下。
深厚的积雪在风羽的脚下就像平地一般，没有阻碍到风羽前行地步伐，只是让风羽留下了淡淡的脚印。
落雪无痕。
这种境界风羽还是未曾达到，风羽回过头看着身后脚印，无论风羽怎么控制，始终都会在雪地上留下印痕。
这样的事，恐怕只有老酒鬼能轻易做到吧？风羽不由得有些气馁，身子忽的一沉，脚印又深入雪地半寸。
刚才一路上都是用领悟的清风经来支撑清风诀，如风羽所料，清风经并不妨碍清风诀，对于清风诀的确有增幅效果，只是风羽的内力太过浅薄，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风羽环顾四周，寂静无声，映入眼帘地都是苍茫的白色，仿若这片天地下只有风羽一个人，寂静的有些可怕。
勉强还能辨识官道的痕迹，风羽迈开腿，朝着前方跃去，这恐怕没有几个时辰，怕是到不了古荒城。
风羽一犹豫抬头看着天色，思虑片刻，便原路返回到小镇客栈内，将路上所见都告诉了魏中兴。
然后抿嘴向魏中兴告了声别。
因为风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前往幽玄城。
只是风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路上他早已经被人盯上，一个便是天衍宗紫薇一脉的佩戴雪白梅花面具的龙梦雨。
而另一个却是那地窖之中不知姓名的枯槁男子。
当风羽来到四方城时，并不准备进城，而是准备从远山镇绕城一路北上，但令风羽没想到的是，一直跟踪他的龙梦雨却突然出手将他困在了这远山镇荒山破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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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朱鹮？”
惊讶填斥着风羽的心田，羽白色的体躯，后枕部有长的柳叶形羽冠，额至面颊部皮肤裸露，呈鲜红色，与那件朱鹮大氅背后纹绣的朱鹮图案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未免也太大了！
风羽抬头仰望着足够有两三丈高的朱鹮，朱鹮却没有瞧上风羽一眼，而是用通体黑色的鸟喙啄了一下洪昊天背上的大氅，眼睛透露着一丝灵性的疑惑，但还是半蹲下身子，翅膀半倾，让洪昊天足够能爬上来。
“这虽不是恶人谷，但恶人谷就在对面，”洪昊天坐在朱鹮背上，死死抓住朱鹮的洁白鸟羽，冲着风羽扬手，“多谢你的赠氅之恩，若以后有缘天渊见相见，我洪某定当涌泉相报！”
“你！”洪昊天的话语在风羽耳中显得格外讥讽刺耳，他实在没想到这大氅竟然还有这个作用！
“别灰心，其实还有一条路就看你敢不敢走了，这峰顶有一条铁索通向对面的山谷，若是你胆子够的话，不妨走一走。另外，不会骗你的事，对面那座山谷的确就是恶人谷。”
洪昊天仰头长笑的声音随着朱鹮的离去，越飘越远，只有最后一道尾音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最后完全消散。
风羽自然想去追，可奈何那只巨大的朱鹮翅膀扇起的狂风，实在让人难以接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洪昊天离去，并且格外逍遥的留下这些话。
清亮的剑鸣声从绝命峰顶响起，风羽不忿朝着虚空挥上几剑，想象中的剑光并没有纵横千里将洪昊天斩下，只是又徒劳的消耗了几分力气，莫说剑光，眼前又要汇聚的迷雾，风羽都没有力气驱散。
“早知道当时在酒楼多吃一点东西了。”
风羽瘫倒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让风羽的意识格外清醒，可惜的是风羽意识虽清醒，但肚子的咕咕响却也是更加真切。
怎么办？
再下山顺着这个洪昊天来时的路走下去？毕竟洪昊天能走进来，说明也有走出去的路。
思考了一会，风羽摇摇头。
就算有力气下山，顺着洪昊天的踪迹原路返回出去，但出去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陌生环境，这还不得而知。
而且最重要的事。
风羽没有钱。
越衫在客栈把他打昏，带到那个奇怪的高阁，与那个奇怪的星尘少年打了一架，随后又被迷昏，带到这奇怪的密林中。
其中虽然东西没怎么少，但是越衫压根就没想到往风羽身上塞点钱。
没钱半步难。
这是老酒鬼当初对风羽说的话，这也是风羽当时为什么在老酒鬼死后，第一时间是想通过学有所成的轻功，去北郡王府借点钱，至于这个还，就要看风羽什么时候有钱了。
任何地方的吃食都是有代价的。
风羽摸着肚子，难道卖掉那个青龙白玉的玉佩？不可能，这可是父亲遗留给自己的东西，卖掉这柄剑？
风羽看着握在手上的藏锋，看着精美的样式，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吗？
风羽四肢平躺地看着云雾缭绕的天空，与昨夜看到的星空不同，现在风羽只能看到云雾，看不到繁星点点，看不到夜幕挂着的银河。
洪昊天的话忽然在风羽脑海浮现。
他刚才临走前是不是说还有一条路？
风羽下意识地把洪昊天临走时说的话，都过滤成废话，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突然想起洪昊天似乎的确说过还有一条路。
会不会说的又是假话呢？
风羽被洪昊天骗的有些怕了，心仍然怀着一丝侥幸往峰顶外探探头。
峰顶下的狂风将风羽吹的不禁眯起了眼，狂风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拍打着风羽的脸庞，让风羽脑海十分清醒。
狂风吹散迷雾的那一刹那，的确有一道哐当声音响起。
风羽循着那道声音，看着每过一刻刮起的狂风，掀开云雾露出那道依稀难缠的黑影，心中估量着大概得位置，从峰顶反身而下。
在绝命峰三分之二的位置，看到一处稍微凸起的峭壁，风羽眯着眼扒开地上杂乱的杂草。
生锈的铁索就系在这座峭壁上，刚才上峰顶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杂草掩盖住了铁索的索口。
虽说铁索没有系在峰顶，但是这个位置一旦失足，恐怕也粉身碎骨。
风羽脚下踢着一块碎石，碎石落在山风呼啸回荡的悬崖下，没有丁点声音。
“过去。”
老酒鬼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身旁是害怕蜷缩地小风羽，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麻粗绳，绳子的一段就捏在老酒鬼手中。
“不过去，你就没必要再跟我一起。”
老酒鬼的态度异常坚决，害怕蜷缩地小风羽探脚不小心碰到一个石子，石子掉落悬崖下很久很久，才能听到声音。
小风羽抬头看着仰头的老酒鬼，老酒鬼面无表情。小风羽耸了耸鼻子，红彤彤的眼眶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也没有求饶。
“呀！！！”
脚下是空荡荡不可见底的悬崖，只有一根铁索晃荡支撑着身子。
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我已经长大了。
风羽仰着头，似乎在天空中看到了老酒鬼，脸上浮现莫名的笑意。
…
北域边境有座无名小镇。
或许倒也说不上无名小镇，因为这座小镇的镇头有一块锈迹斑斑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古拙的四个泥金大字。
泰鹿山脉。
很显然，这块石碑的名字是给百米外连绵不断地山脉取的名字，而不是给石碑旁的这座人烟稀少小镇的名字。
只不过今日这座小镇有些热闹。
看小镇外冰雪覆盖的地面上杂乱脚印，便知这座向来不论冬夏都无多少人居住的小镇，现在可撑得上熙熙攘攘。
“这镇上怎突兀停留这么多人？往日都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顶多只会逗留片刻。”
“还不是因为这雪来的太早，也太大，把前面同样千越城的路堵塞住了。”
“这可怎么办，我这堆货物可是要十日内要送到四方城的！迟了时日，恐怕我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哎，我也是。特意请了九兵坊的护卫，冒着风险从混乱城经过，就是为了把货物早些时日送到，可如今恐怕！哎！”
无名小镇的一间破落客栈外，马厩内早就塞满了马匹，喂马的伙计来回奔波运送草料。客栈内已经坐满了人，有几桌衣裳略损隐隐能看出是商贾的商贩，皆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桌上的吃食虽散发着热气，但显然这些商贩却没有下筷的心思。
与这几桌人不同的是，另几桌却都是持刀剑，吊儿郎当的江湖人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正痛快着，脸上全然看到一丝抑郁之色。
“你说这些商贾会不会不给我们报酬？”一个仰头喝酒的脸有刀疤男子，面色阴郁地扫了一眼那些兴致不高的商贾。
“呵，不给报酬，那他们不仅货物别想要了，小命都别要了吧！”坐在刀疤男子旁边的身材魁梧汉子，嘴中夹着大块牛肉，丝毫不避讳地说道。
“王大哥说的也是，若不是朝廷上裁决院潇湘楼那些弯弯道道的规矩，我早就下手了，平瞎了一身武艺。”刀疤男子十分遗憾地摇摇头，放下酒壶，摸着身旁放在桌上的大刀。
“你是迫于裁决院潇湘楼在江湖定制的规矩，我则是迫于九兵坊那些破规矩，但其实也没大碍，哪天火气上来了，小爷不高兴想杀几个人，大不了往混乱城里一钻，这些人又能奈我何？！”被叫做王大哥的魁梧汉子说的兴起，也不避讳刀疤男子刚放下的酒壶，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
“是啊！王大哥好想法！我瞧这混乱城也不像江湖传言那么贫瘠，赌坊青楼样样都有，说的我都想……”刀疤男子余光扫了一眼那些商贾，果然一个个都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你都想什么？”魁梧男子顺手把地上的大斧拿起，一只脚踏在凳上，舌尖舔着还残留着褐色污渍的斧刃。
“我都想看看混乱城青楼里的姑娘与其他地方的姑娘究竟有什么不同！”刀疤男子话风一转，嘴角扬起淫荡的笑容说道。
魁梧男子十分惋惜地把大斧放在地上，摇着硕大的脑袋，“我还以为你想把那些人都杀了，可惜，可惜。不瞒余兄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先收了定金，就不好意思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后，魁梧男子便闭着眼似乎在思量什么，宽大的手掌敲了几下桌子。
魁梧男子再睁开眼时，桌上便放着一些银灿灿的银子，这些银灿灿的银子泾渭分明分成四堆。
“不错，不错。”魁梧男子大手一捞，将这些银子全部捞入怀中后，才想起什么一样，丢给身旁的刀疤男子一块碎银，迈着满意的步伐慢悠悠上了楼。
刀疤男子看着这块碎银，比起魁梧男子那一堆来看，相当于九牛一毛，刀疤男子面色不由得更加阴郁，瞧着刚才落座的商贾，应是再捞不出什么好处了，若再强行恐吓他们，恐怕适得其反。
这间客栈中，武功最高的是那个魁梧男子，王大斧，名字简单粗暴，甚至有点儿戏，但是没有人敢拿这个名字开玩笑。
因为正如王大斧的名字一样，他的兵器也是一柄大斧，力可碎石，三板斧下去，能站在王大斧面前的人没有多少，同时也是九兵坊钦定的二流高手。
至于品级，也可按照武夫来分，虽不是纯粹武夫，但王大斧也算得上六品武夫，因为他不会任何心法，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内力。
至于这间客栈的武功第二高的人，就是这个刀疤男子，余无意，来自中土州折刀门，不属八门，也算有名的小门派，一柄大刀在手，也令人不敢小瞧。
至于他的品阶，便是按照瑾规矩来讲，也可称得上六品刀客，但他却打不过这个名叫王大斧的魁梧男子。
余无意的刀法是折刀门最厉害的刀法，却仍旧挨不过这个叫做王大斧的三板斧，两斧过后，余无意便已经岌岌可危。
输在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手里，对于余无意来讲是耻辱的，纵使他是游侠会认证的二流高手，但他余无意可是有根有底的门派弟子，他王大斧又算什么东西？
只不过这世间拳头大，便有理。
余无意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明面还十分奉承这个王大斧，心底却是想让王大斧目中无人膨胀起来，他才可撺掇这些商队的护卫联合起来，一起干掉王大斧。
毕竟脸上这道刀疤可是王大斧留的。
余无意摸着脸上的疤痕，这道疤痕并不是刀疤，而是王大斧第三斧砍在他的脸上，若不是他求饶的快，这半边脸恐怕也没了。
“你是谁？谁让你坐在这里的？”余无意把心底的这股怨意很快找到一个人发泄。
一个相貌颇为俊美的少年。
“我？我是谁你不必要知道清楚。”
这个少年嘴角上扬，华丽的剑鞘平放在桌上，托腮弯眸笑道。
“你！”
余无意正要发作，忽然感觉脖间一凉，聚坐在他身旁的人皆是一副惊吓的表情。
“不要乱动，万一我的剑不小心出鞘了，那可如何是好？”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余无意耳畔就像是地狱的幽鬼在索命一般。
为什么哪里都有这种天才少年妖孽？
余无意看到那柄华丽的剑鞘上，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应该不会惹到什么大人物了。
侥幸心思还没过，冰凉的铁意却让余无意瞬间清醒，多年来锻就得求生意识，瞬间涌上心头。
“少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少侠饶小的一命！”
少年看样子有些迷糊，低头突然跪下的余无意，忽然抬眸看着桌上其他人，居然无一人目光敢于少年直视。
风羽挠挠头，有些尴尬。
这个少年就是风羽，从绝命峰铁索行走而下，对面的山峰的确就是恶人谷。
洪昊天并没有骗风羽，风羽看着那破落的石碑古拙字体，也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学有所成的清风诀，有多么惊世骇俗。
恶人谷并不安宁，风羽还未踏入恶人谷，便就可以闻到浓厚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后风羽踏了进去。
出来时，却花了一天半。
没人知道风羽在恶人谷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那抹稚气未脱的感觉，却已经从风羽身上消失。
经历一天半的时间，追上徐先生的商队已经不可能了，所以风羽便准备只好一人独自穿过泰鹿山脉，前往北域四方城。
英月山的山林生活，让风羽足够能在这泰鹿山脉存活下来，什么植物能吃，如何分辨是巨型野兽的野地。
幸好风羽的运气并不差，碰到一个刚好通向北域的商队，恐怕风羽这一路便会一直走到千里之外的西域。
“这样就行了？”
风羽回过头看着另一边。
偷偷观察风羽这边情况的一桌商贾之中，有一个商贾偷偷伸起了一个大拇指。
风羽又回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腿余无意，手臂微垂，但剑鞘却始终没有脱离余无意的脖间。
“起来吧，我不会杀你。”
余无意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遗憾地俊美少年，心中却是不停地诅咒。
这等轻功与这等兵器，又是哪家的名门弟子出游？怎么就不会是我！
冰凉的剑鞘抵住余无意的下巴，让余无意心头那一丝旖旎的想法消散，现在还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手抬起来。”
风羽看着缓慢站起身地余无意，忽然说道。余无意心中不由得又咒骂一声，余光瞟了一眼桌上大刀的位置。
刚才风羽的轻功的确把余无意吓了一跳，这等轻功余无意在江湖游荡那么多年，基本没有碰到人使用过。
余无意脑海中第一念想就是，这又是一个童颜的老妖怪？
可随后余无意冷静下来一想，哪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性格不是十分孤僻怪异，刚才自己说的那句挑衅十足的话语，足够让脑袋掉下来了。
莫非这个人只是轻功尚好的少年？
余无意刚才的想法就是这样，轻功越好，那么他花费琢磨修炼轻功的时间就会越久，反而其他武艺便会薄弱许多
正当余无意打算用大刀试探一下少年的深浅，这少年却仿若秒懂余无意的心思，不给余无意任何机会。
“对嘛，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送外号，提鞘客。”风羽不理会一脸懵圈的余无意与桌上一脸茫然的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因为我是魏商贾聘请的护卫。”
提鞘客？
江湖中有这号人？
余无意脑海中回忆着青云榜的名号，一一对应，行走江湖的时候，余无意记得最熟悉的就是青云榜的人物，生怕哪天没长眼惹了这些人。
可脑海中翻遍了青云榜，却没有任何人对的上号，难不成是俊杰榜里的人物？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俊杰榜上的人物。
余无意猜测道，只有俊杰榜余无意基本从来不看，因为他认为俊杰榜的排名基本都只是给那些名门青年弟子所排，而且榜单上年龄限制是七岁至十六岁。
一个七岁到十六岁的青年才俊再厉害能有多厉害？
余无意以前便是这样想的，所以从来不看俊杰榜。
不止余无意的心理活动颇多，桌上其他的武林人士心理活动也不少，都纷纷绞尽脑汁思考这个提鞘客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
不止武林人，就连那些商贾都在窃窃私语。
“魏兄，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一把好手？”
若是把那些华丽的衣裳抛开，如何辨别这些富态相同的商贾是谁，的确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好在华丽的衣裳，这些商贾是不会放弃的，毕竟越华丽的衣裳，便代表着财力越雄厚。
其中一个头冠镶满珠玉的富态商贾对另一名富态商贾问道。
这富态商贾明显没有其他三位富态商贾的衣裳华丽，低头面带笑意低声说道：“赵兄，这人乃是我在泰鹿山脉偶遇所至，幸得这个少侠不嫌弃。”
这个被那名珠光宝气商贾称作魏兄的话还没说话，却见那名商贾忽然抬起头，伸出手。
“魏中兴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五倍！”
“赵兄你这未免太不讲道义了……”魏中兴脸色一白，拉着这名珠光宝气的商贾低声道。
“道义是什么？我赵无极可从来没讲过这种东西，你情我愿的事，跟道义有什么关系？”自称赵无极的珠光宝气商贾不屑说道，然后面有期待的看着风羽。
对于这些求财的武林人士，赵无极再清楚不过，不是别人不出力，只是钱没给够而已。
若是以前，赵无极还有些收敛，毕竟财露太多，终会祸害自己。
随着裁决院潇湘楼对江湖管控的加严，各个江湖门派世家组织明令禁止武者伤人，最重要的是加上赵无极又攀上了南宁王的这个大腿。
赵无极自然无比嚣张跋扈。
可谁让碰到了王大斧这个二愣子。
赵无极有些恨地牙痒痒，还没人收了他赵无极的钱，不听他赵无极的话。
本想这次回到北域四方城，便想对九兵坊投诉王大斧一路上所做之事，但王大斧这一路上做的事越加变本加厉，遇敌王大斧不先上，反而让赵无极的护卫先上。
结果赵无极的手下力量越来越少，不得不对王大斧各种嚣张的语气低头。
可赵无极本就是嚣张惯的人，又怎么遭得住这口气，若不是大雪封路，赵无极早出钱找人，摘下这个王大斧的脑袋。
“五倍？”
风羽转身回头，脸上依然洋溢着微笑，似乎对于赵无极所说的五倍颇为心动。
魏中兴看见风羽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风羽若是答应赵无极的要求，魏中兴也不会怨恨风羽，毕竟有能者，价高者得，而且魏中兴也只是给风羽一个口头约定，钱还没给到风羽手中。
“是，五倍！”赵无极很满意风羽现在脸上的表情，肥态尽显的身躯更加挺拔，手上的珠宝戒指被赵无极取下，“这件小礼物就当作少侠的见面礼了。”
风羽稳稳地接过这枚戒指，戒指上的宝石翠绿欲滴，纵使风羽对于珠宝不解，但还是看能出这是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见到风羽接过戒指，赵无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眼睛不经意撇了一眼坐立难安的魏中兴，心中冷笑，你魏中兴运气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沦为我赵无极的嫁衣！
“见面礼我就多谢了。”
风羽低头看了一眼珠宝戒指，便把这绿翡翠戒指收入怀中，同时顺手把身后余无意放在桌上的大刀拿在手上。
好重。
原本想助势的风羽，只好将大刀横改为竖，伫在地上，身子半倚。
“不过，我可没答应你。”
赵无极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说道：“五倍不够？那十倍？！要么你说个价钱，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给的起！”
风羽低眸扫了一眼心思欲动的余无意，抬头弯眸看着赵无极，“你的护卫已经足够护送你到四方城了吧？混乱城已过，泰鹿山脉也走出来了，前方就到了北域古荒城，只要不走那些山林小路，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无极见风羽不像是开玩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和蔼的脸立刻变得冰冷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无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到客房内，其中两个商贾看了一眼魏中兴，也随着赵无极一起上楼。
“赵老爷，你给我的见面礼我就不还啦！”
风羽像是没看到赵无极冷若冰霜的脸色，半倚在刀柄上，扬手朝着赵无极的背影挥手道。
“还有你，拿了魏老爷什么东西，交出来吧。”
余无意看风羽似乎只是找那个赵商贾麻烦，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转眼风羽的声音就轻轻地在余无意耳畔响起。
“这……”余无意斜眼看了一眼风羽倚靠地大刀，面色犹豫又望了一眼魏中兴，“我记得没拿什么魏老爷什么东西。”
“别吧？”风羽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手上藏锋敲打着刀刃，每一敲都仿佛敲在余无意的心上。
你TM要是把我刀敲碎了，我可命都不要跟你拼命！
余无意低头心中咒骂道，自己的武器肯定比不上这个少年相貌华丽的兵器锋利，可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钱去千珍阁买的兵器。
“要不你再想想？”风羽手臂微晃着，每晃一下，藏锋便会拍到这柄大刀的刀刃一下，金戈相鸣的声音在余无意耳朵旁分外刺耳。
余无意仔细思量了一下那东西的价值与这柄大刀的价值，正准备说话时，客栈二楼遥遥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听说有人欺负我兄弟？！”
余无意第一次觉得王大斧那魁梧的身姿那么有安全感，本想道出口的话语，憋在喉咙中，不肯再说一句话。
风羽仰头看着这个在护卫之中传的凶神恶煞的男人，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侧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
王大斧眼睛饱含深意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俊美少年。
长的越好看的人，越会引人注意。
这个少年也不例外。
在四支商队汇合在这间无名小镇的时候，王大斧便在茫茫多的护卫之中，注意到了这个俊美少年与他华丽的剑鞘。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王大斧虽是一个粗人，但江湖中这些传言他可没有少听。所以第一时间，他没有找这个少年麻烦，而是找了另一个商队的护卫麻烦，从而确定了自己的威势。
这个少年始终站在人群后，遥遥观望，脸上带着笑意。
刚才在客栈大堂里的话，也是特意想激起一些人的怒火，从而继续逼迫这个少年出手，打探着少年的深浅如何。
可惜他与余无意的一唱一和，并没有引起这个少年丝毫反感，倒是把那些商贾吓得不行。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吗？
王大斧的眼睛深处蕴含着一丝战意，他怕生死，但他不怕胜负，他的大斧就是在一次次战斗中，斧技得已精进。
他王大斧不懂什么心法，不懂什么武学，只知道手中这柄斧，让人无人敢接，就可以。
嘭。
黄尘满地，散尽之后露出王大斧魁梧的身姿，王大斧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别吧？”
风羽歪头看着王大斧手持大斧，一脸战意的模样，风羽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了这个人。
“非要打吗？”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王大斧，风羽也不得从倚靠的刀柄起身，剑鞘一转，鞘尖抵地。
“打。”
伴随着王大斧沉声一句话，他的大斧已经从半空垂直而落，直直地朝着风羽劈去。
余无意低头撇了一眼身旁深入地面半寸的斧刃，惊出一身冷汗，他可是还在这边呢。
“可是我不想跟你打。”
黄尘散去，只剩下劈入地面地大斧，王大斧眉头皱起，循着声音看去，那个俊美少年不知何处跑到客栈角落。
风羽心中不免叹道，从恶人谷出来，还能碰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那这可又不得你。”
王大斧单手将大斧拔出地面，看着风羽一字一句说道，脚步沉闷地朝着风羽迈去。
“但这也由不得你啊。”
风羽的身影在王大斧眼睛中出现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就已经在王大斧的头顶横梁上。
嘭。
王大斧抬头看着已经断成两半的横梁，刚丢出去的大斧现在才旋转回到王大斧的手中。
魏中兴面有忧色，一直站在二楼观察局势的赵无极往客栈老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让他们打，损失我赔。”
果然不可小觑天下人。
风羽捂着胸口，胸口隐隐传来的疼痛让风羽头脑有些清醒。
刚才那一斧若不是风羽反应快，把藏锋横在身前，恐怕真被那一斧劈成两断。
风羽没有算到这个外貌看起来粗心的汉子，竟然也会听音辩位，还会一招飞斧，之前看他打斗时，这一招他可没使过。
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风羽站在破瓦地客栈房顶上，心中思索道。
没有意料之中的血肉横飞。
这也算在意料之中吧。
王大斧抬头看着被自己一斧劈开房顶的屋顶，鹅毛大的雪花纷纷顺着屋顶的破洞缓缓飘下。
“别盯着那个破洞了，我可不傻从那里跳下来，让你再给我一斧，我可受不了。”风羽的身影出现在客栈大门外，华丽的剑鞘不再握在手中，而是别在腰间。
王大斧看着风羽。
风羽看着王大斧。
两人的气势逐渐高涨。
“不打了。”王大斧突然说道。
风羽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拿开，老酒鬼这招拔剑式，蓄势吓人的招式还是百试不灵。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我也不打了吧。”风羽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脸遗憾地说道。
在王大斧的眼中，风羽这番动作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滋味在其中，果然高人就是高人，做事都不一样，想必刚才接我那一斧也是特意为知的吧。
“王大斧你收钱不办事？！别忘了你还带着游侠会的名头在！”两名比斗者都其乐融融的样子，但局外观战却有人不乐意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势，有的人只会感受到气氛压抑，或者呼吸不太顺畅而已。
王大斧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地赵无极，没有多余解释什么，而是淡淡说道：“我的确打不过他。”
“刚才你分明一斧把他打出房顶，怎么就打不过他？！”赵无极指着王大斧说道。
风羽心中一疙瘩。
“他是故意的，故意被我打出去，若你不信，你让余无意来试试这个少年的手段。”王大斧说道。
很显然，王大斧脑补了风羽刚才被击飞房顶的事，风羽心中长呼一口气，毕竟自己可是真被打出去了。
赵无极瞟了一眼刚把大刀拿回手中的余无意，心中满是不屑，没有多说什么。
请来的两个六品境界的武林人士都是这个样子，他自己又能好在哪去？
“你们就想这么走了？”风羽弯眸说道，胸口还是隐隐作痛，想必刚才那一斧已经让自己整个胸口乌青了吧。
风羽很难受，但还是要摆出一副笑脸。
有人讲过，任何时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会让人难以捉摸你的深浅。
风羽一开口，本想离去的赵无极，余无意，王大斧三人的脚步齐齐一顿，本想靠过来的魏中兴步子也停了一下。
“你把魏老爷的东西还给他。”
余无意眼神撇了一眼赵无极，赵无极冷哼一句点了点头，余无意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簪，丢给魏中兴。
魏中兴脸上立刻浮现惊喜的表情，双手小心翼翼接过这枚金簪，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怀念。
风羽看到魏中兴这个样子，也知道这个东西就是魏中兴被抢走的东西，“没事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就在余无意身上？”王大斧似乎不想走，看着风羽问道，“难道你就不怀疑它会在我身上？”
风羽无奈一笑，“拜托你当时正在跟这些桌上的护卫打的不亦乐乎，哪还能注意到这枚金簪？四个商队，有两个商队看样子唯赵老爷马首是瞻，而且都是运送货物到金陵城，只有魏老爷是运送货物到梧桐城。”
“这些又跟金簪有什么关系？”
风羽迈着轻巧的步子，目光快速扫了一眼余无意与赵无极，“我虽不知赵老爷与魏老爷什么仇什么怨，但看着魏老爷唯唯诺诺与赵老爷居高临下的样子，想必是点恩怨，所以魏老爷东西丢了，我自然会怀疑赵老爷。”
“那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余无意站在王大斧身后，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谁让你第一个找我问话？”风羽笑道，“我本来想一个个查问，结果你倒是第一个送上门来。不过如果不是你也没关系，第二天这个东西总会回到魏老爷手中。”
“是的，看到你今日这般威势，恐怕没有人会想着违逆你，你要的东西那就会成为他们手上的烫手山芋。”王大斧沉声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
武功比不上一个少年，对于王大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看样子也不像表面那般是个粗人，风羽听着王大斧这般言论不由得心想道，也对，能配合赵无极演戏，一起诈骗这些商人的钱财，想来也不是什么四肢发达的人。
“魏老爷，你就白白每日送这些银子出去，不心疼吗？”风羽坐在桌前，替魏中兴肉疼说道。
现在可没有多少人敢挨着风羽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中兴摇头说道，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将金簪放在其中。
“一个装势，一个捧势，一个助势，这三人可是厉害呦。”风羽赞叹着夹着一块牛肉，细而耐嚼，味道很不错。
“赵无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王大斧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魏中兴将盒子放入怀中，然后看着风羽回答道。
“以后谁不好过，可说不定。”风羽想着王大斧临上楼的样子，还有刚才审时度势的样子，虽然审时度势猜错了，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少能屈能伸，能装能怂。
“余无意早就被赵无极收买了。”魏中兴看了一眼四周，附在风羽的耳边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风羽一脸诧异，他都能看出来余无意就是赵无极那边的人。
“不，不是简单的收买，而是那种可以卖命的……”魏中兴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风羽这才暗忖，若是这样，王大斧恐怕真有点危险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魏中兴将他从泰鹿山脉带出来，那么风羽就打算帮他护送这堆货物安全送到四方城。
一个九品境界的少年，又何来这种把握？
风羽托腮看着窗外的大雪，与人打架的把握，他倒是没大多，可要是论吓人的功夫，他现在可有点炉火纯青。
一剑丢出。
人影虚晃。
藏锋稳稳地掉落在风羽的手中，而房门却不知何时被人戳破了一个小洞。
这间房间里只有风羽一个人。
所以这个房门的门纱小洞，就是风羽刚才戳破的。
清风诀。
才是风羽这修武八年，在江湖上的立足之地。
剑。
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只是凡事都有个瓶颈。
如老酒鬼所说，风羽的轻功已属上品，一流之间，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自从去年夏天后，风羽的轻功便再也没有任何长进，老酒鬼也没有再教导风羽。
再怎么样，也只能这样了。
风羽看着藏锋心中想道，闭上眼，轻吐浊气，缓吸清气，丹田运转内力，既然无法在清风诀上再进一步，只好用内力来增强清风诀。
雪越下越大。
停留在无名小镇的人越来越多。
这已经是第三波找事的人了。
风羽看着被王大斧赶出去的一群人，这座小镇的客栈并不多，也并不大，就拿风羽所住的这间客栈来说，住四个商队就足够把客栈的房间塞满。
魏中兴则是忧心忡忡。
毕竟他的货物已经停留在这里三天没有动静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耽误了时机。
其实风羽也有点好奇魏中兴究竟运送的是什么货物，对于时间会如此敏感。
“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风羽酌一口热酒，对着魏中兴说道。
“这……”
“放心，费不了多少时间。”风羽拍了怕面有忧色地魏中兴，捧着一壶刚烫好的酒，冒着风雪便踏出了客栈。
小镇的街道上早就占满了包裹马蹄的马匹，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正在敲着小镇居民的房门，商量着是否能借宿一晚，一旁还有几个红衫黑衣持刀的捕快，站在街角的角落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些人。
呼。
风羽脚尖一点，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足尖印，身子却已经跳在了房顶上，身上的大氅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
这大氅并不是之前的那朱鹮大氅，而是魏中兴特意在小镇上挑选的一件大氅，作为风羽帮他要回金簪的报酬。
“看来挺多同道中人的。”风羽望了一眼房顶上不停在跳跃的黑影，脚尖连点，也在各个房瓦之间跳跃。
远远望去，风羽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随风落下，又随风而起。
很快，风羽便已经出了这座小镇。
雪很厚。
风羽看了一眼没入小腿的积雪，前面正有一个商队的马匹深陷雪地中。
“谢谢大侠！”
风羽瞥了一眼前方那道黑影，刚才这个黑影把那深陷在雪地中的马车，硬生生抬了起来。
“这里距离古荒城至少还有百里，我劝你们还是原路返回。”那道黑影沉声劝道。
也没有等商队的主人回话，黑影几番跃动就已经消失在苍茫地雪地之中。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少见。
风羽多看几眼那道黑影，名门大派之中若有人行好事，大半都会留名道姓，在江湖上留下一番好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小门小派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个人倒是没在小镇里见过。
风羽思量着，脚却没有停下。
深厚的积雪在风羽的脚下就像平地一般，没有阻碍到风羽前行地步伐，只是让风羽留下了淡淡的脚印。
落雪无痕。
这种境界风羽还是未曾达到，风羽回过头看着身后脚印，无论风羽怎么控制，始终都会在雪地上留下印痕。
这样的事，恐怕只有老酒鬼能轻易做到吧？风羽不由得有些气馁，身子忽的一沉，脚印又深入雪地半寸。
刚才一路上都是用领悟的清风经来支撑清风诀，如风羽所料，清风经并不妨碍清风诀，对于清风诀的确有增幅效果，只是风羽的内力太过浅薄，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风羽环顾四周，寂静无声，映入眼帘地都是苍茫的白色，仿若这片天地下只有风羽一个人，寂静的有些可怕。
勉强还能辨识官道的痕迹，风羽迈开腿，朝着前方跃去，这恐怕没有几个时辰，怕是到不了古荒城。
风羽一犹豫抬头看着天色，思虑片刻，便原路返回到小镇客栈内，将路上所见都告诉了魏中兴。
然后抿嘴向魏中兴告了声别。
因为风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前往幽玄城。
只是风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路上他早已经被人盯上，一个便是天衍宗紫薇一脉的佩戴雪白梅花面具的龙梦雨。
而另一个却是那地窖之中不知姓名的枯槁男子。
当风羽来到四方城时，并不准备进城，而是准备从远山镇绕城一路北上，但令风羽没想到的是，一直跟踪他的龙梦雨却突然出手将他困在了这远山镇荒山破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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