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谎
白筱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的头尚有些晕，“嗡嗡”的声音不停缭绕在耳边，让她感到烦躁。好半晌，她才终于镇定下来。
白筱没有急着出门。被洛渠楚迷晕，证明洛渠楚还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她在那一刻就明白，让凤沉璧帮自己偷听，其结果也不过是，凤沉璧也被他们封口。
白筱从来就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好糊弄的人。她之所以忤逆夭夜宸的意愿，执着于魔雀与洛渠楚，除去五年前亲眼目睹了天雀灵可怖的屠杀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十四年前，她忘记了在雪谷里发生的所有事。
她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遇见洛渠楚的经过，也记得他们在雪谷里生活的第一个月，她央求洛渠楚将雪洞改造得有模有样，作为之后一年的固定居所。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任何与洛渠楚生活过的细节。
而这是洛渠楚的手段。
白筱始终不清楚，为什么洛渠楚这么做，但她却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与魔雀有关——她最后的记忆里，是洛渠楚问她，牺牲一个人消灭魔雀，能够拯救苍生。但牺牲一个人，是否值得。
年幼的白筱，当年的回答是“值得”。然后洛渠楚问了最后一句话“被牺牲的人，会心甘情愿吗？比如，如果牺牲的人是你呢？”
如果牺牲的人，是你呢？
年幼的白筱依旧是坚定的点头，“那就更值得了，牺牲别人，我还会心含愧疚，牺牲自己，就不用背负这些罪恶感。”
当时，洛渠楚在得到她的回答以后，跟她说了一句十分重要的话。
而白筱从这一句话开始，就再也没有后面的记忆了。
被洛渠楚从雪谷带出来，送回天地门的时候，白筱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话。
她时常心怀恐惧，并非是因为见过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而是平白被洛渠楚剥夺了一段记忆，过去的一年被从生命力剥离，让心智还不算成熟的白筱不知所措。
洛渠楚为什么觉得，她会与魔雀有关，并且剥夺她的记忆？
过去的十四年里，起初，因为魔雀一直相安无事地镇压在凤凰城之下，白筱对于洛渠楚所说的，魔雀为世间不能容，没有太多的真切感受，她便不曾在意如何消灭魔雀。
然而，五年前白筱遭遇了天雀灵。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时不时去百草庄，想要从洛渠楚口中得知真相，甚至三年前强行跟着去蛮荒的采药他，在蛮荒的山林里缠着他大半年。
可洛渠楚的口风之严，出乎她的意料。她越缠紧，洛渠楚就越不像她透露关于雪谷一年的半个字。
白筱百思不得其解。
她早已从月巫的口中，得知了夭夜宸是天雀翎的事情，论与魔雀的关系，自然是夭夜宸才应该是第一紧要。
而她却不同。白筱自认为没有过人的天赋，亦不是艳艳绝伦的天才，更不是天生极阴之体能够让魔雀寄生。她除了身怀八尾，比别的同族多一条尾巴，从而能够在重伤濒死之下起死回生以外，再无特别之处。
可洛渠楚，却认为她与魔雀有关，并且，如今夭夜宸也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与魔雀有关。
白筱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她与魔雀的关系，是事关生死的关系。不然，洛渠楚不会多次对洛渠楚心怀不满。
洛渠楚从小到大都将她护在身后，白筱虽然天性顽皮，但她还是心知肚明，并且心怀感激。
白筱在房间里安静地坐了一会。
刚才她进书房的时候，洛渠楚与夭夜宸几乎势同水火。也许她与魔雀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密，才让洛渠楚三番五次的来到天地门。
夭夜宸一定不会让她知道这真相，但如今的洛渠楚，却不一定如此，因为白筱清楚，在他的心里，除去魔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决定，今晚偷偷溜出去，一定要见到洛渠楚。
想到此处，白筱起了身，她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沉稳，她也十分熟悉，是凤沉璧。
果然，打开门时，凤沉璧溜站在门口，金色的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怎么样，饲主，你都偷听到了什么？”白筱探头探脑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问道。
不出白筱所料，凤沉璧轻轻摇了摇头，道“抱歉，你昏过去之后，我就被发现了。”
白筱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是装作遗憾“可惜，计划暴露的这么快也不怪你，阿宸和小荷花，都是人精……不对，一个是太古的花，一个是灵力恐怖的恶鬼。”
“你没有事吗？”凤沉璧问道“我看到洛先生伸出手，你就倒下了。”
“哦，小荷花出手有分寸的。”白筱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老样子今晚我们溜不出去，不能偷偷去见小荷花了。”
“不去见洛先生了吗？”凤沉璧惊讶地问。
“阿宸会把我看得死死的。他要是生气，可太恐怖了。我可不想被关禁闭。”白筱摆了摆手，笑道“先不管他，饲主，我们先陪我娘去青丘山散散心，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她。”
当白筱说到“我娘”时，凤沉璧不由想起方才夭夜宸的话。
白筱不是金飘絮的亲生女儿，而是天地门门主，九尾神狸族族长夭宗郁与已故夫人白糸颜的女儿，夭夜宸的亲妹妹。
白筱显然不知道此事。
凤沉璧心中一阵感慨，夭宗郁一定是深爱着白筱，才这么做的。只是，对于他来说，他是否会期待有朝一日，白筱能够呼唤他一声“父亲”呢？
“你在想什么，饲主？”白筱的声音忽然响起，凤沉璧猛然醒神，他摇了摇头，道“只是，看到你娘，我才想起这几年我也时常不能陪她在凤凰城。”
“完了，饲主，你和我都是未尽孝道的不肖子。”白筱哈哈一笑，打趣道“这是不是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筱筱，你怎么总是能说出许多歪理。”凤沉璧无奈地笑道。
“这怎么能是歪理，多真实！”白筱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好了，快走，别让我娘等急了。”
凤沉璧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廊之中，白筱望着凤沉璧挺拔的背影，忽然喃喃地问道“饲主，你会说谎吗？”
“什么？”凤沉璧没有听清，疑惑地回头。
白筱笑了笑，道“我是说，我很擅长说谎吧？”
“为什么这么说？”凤沉璧不解。
“没什么。”白筱忽然住了口，叹了口气“我只是说，我以前总是以各种借口骗我娘说我很忙，现在想想，我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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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尚有些晕，“嗡嗡”的声音不停缭绕在耳边，让她感到烦躁。好半晌，她才终于镇定下来。
白筱没有急着出门。被洛渠楚迷晕，证明洛渠楚还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她在那一刻就明白，让凤沉璧帮自己偷听，其结果也不过是，凤沉璧也被他们封口。
白筱从来就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好糊弄的人。她之所以忤逆夭夜宸的意愿，执着于魔雀与洛渠楚，除去五年前亲眼目睹了天雀灵可怖的屠杀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十四年前，她忘记了在雪谷里发生的所有事。
她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遇见洛渠楚的经过，也记得他们在雪谷里生活的第一个月，她央求洛渠楚将雪洞改造得有模有样，作为之后一年的固定居所。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任何与洛渠楚生活过的细节。
而这是洛渠楚的手段。
白筱始终不清楚，为什么洛渠楚这么做，但她却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与魔雀有关——她最后的记忆里，是洛渠楚问她，牺牲一个人消灭魔雀，能够拯救苍生。但牺牲一个人，是否值得。
年幼的白筱，当年的回答是“值得”。然后洛渠楚问了最后一句话“被牺牲的人，会心甘情愿吗？比如，如果牺牲的人是你呢？”
如果牺牲的人，是你呢？
年幼的白筱依旧是坚定的点头，“那就更值得了，牺牲别人，我还会心含愧疚，牺牲自己，就不用背负这些罪恶感。”
当时，洛渠楚在得到她的回答以后，跟她说了一句十分重要的话。
而白筱从这一句话开始，就再也没有后面的记忆了。
被洛渠楚从雪谷带出来，送回天地门的时候，白筱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话。
她时常心怀恐惧，并非是因为见过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而是平白被洛渠楚剥夺了一段记忆，过去的一年被从生命力剥离，让心智还不算成熟的白筱不知所措。
洛渠楚为什么觉得，她会与魔雀有关，并且剥夺她的记忆？
过去的十四年里，起初，因为魔雀一直相安无事地镇压在凤凰城之下，白筱对于洛渠楚所说的，魔雀为世间不能容，没有太多的真切感受，她便不曾在意如何消灭魔雀。
然而，五年前白筱遭遇了天雀灵。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时不时去百草庄，想要从洛渠楚口中得知真相，甚至三年前强行跟着去蛮荒的采药他，在蛮荒的山林里缠着他大半年。
可洛渠楚的口风之严，出乎她的意料。她越缠紧，洛渠楚就越不像她透露关于雪谷一年的半个字。
白筱百思不得其解。
她早已从月巫的口中，得知了夭夜宸是天雀翎的事情，论与魔雀的关系，自然是夭夜宸才应该是第一紧要。
而她却不同。白筱自认为没有过人的天赋，亦不是艳艳绝伦的天才，更不是天生极阴之体能够让魔雀寄生。她除了身怀八尾，比别的同族多一条尾巴，从而能够在重伤濒死之下起死回生以外，再无特别之处。
可洛渠楚，却认为她与魔雀有关，并且，如今夭夜宸也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与魔雀有关。
白筱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她与魔雀的关系，是事关生死的关系。不然，洛渠楚不会多次对洛渠楚心怀不满。
洛渠楚从小到大都将她护在身后，白筱虽然天性顽皮，但她还是心知肚明，并且心怀感激。
白筱在房间里安静地坐了一会。
刚才她进书房的时候，洛渠楚与夭夜宸几乎势同水火。也许她与魔雀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密，才让洛渠楚三番五次的来到天地门。
夭夜宸一定不会让她知道这真相，但如今的洛渠楚，却不一定如此，因为白筱清楚，在他的心里，除去魔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决定，今晚偷偷溜出去，一定要见到洛渠楚。
想到此处，白筱起了身，她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沉稳，她也十分熟悉，是凤沉璧。
果然，打开门时，凤沉璧溜站在门口，金色的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怎么样，饲主，你都偷听到了什么？”白筱探头探脑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问道。
不出白筱所料，凤沉璧轻轻摇了摇头，道“抱歉，你昏过去之后，我就被发现了。”
白筱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是装作遗憾“可惜，计划暴露的这么快也不怪你，阿宸和小荷花，都是人精……不对，一个是太古的花，一个是灵力恐怖的恶鬼。”
“你没有事吗？”凤沉璧问道“我看到洛先生伸出手，你就倒下了。”
“哦，小荷花出手有分寸的。”白筱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老样子今晚我们溜不出去，不能偷偷去见小荷花了。”
“不去见洛先生了吗？”凤沉璧惊讶地问。
“阿宸会把我看得死死的。他要是生气，可太恐怖了。我可不想被关禁闭。”白筱摆了摆手，笑道“先不管他，饲主，我们先陪我娘去青丘山散散心，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她。”
当白筱说到“我娘”时，凤沉璧不由想起方才夭夜宸的话。
白筱不是金飘絮的亲生女儿，而是天地门门主，九尾神狸族族长夭宗郁与已故夫人白糸颜的女儿，夭夜宸的亲妹妹。
白筱显然不知道此事。
凤沉璧心中一阵感慨，夭宗郁一定是深爱着白筱，才这么做的。只是，对于他来说，他是否会期待有朝一日，白筱能够呼唤他一声“父亲”呢？
“你在想什么，饲主？”白筱的声音忽然响起，凤沉璧猛然醒神，他摇了摇头，道“只是，看到你娘，我才想起这几年我也时常不能陪她在凤凰城。”
“完了，饲主，你和我都是未尽孝道的不肖子。”白筱哈哈一笑，打趣道“这是不是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筱筱，你怎么总是能说出许多歪理。”凤沉璧无奈地笑道。
“这怎么能是歪理，多真实！”白筱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好了，快走，别让我娘等急了。”
凤沉璧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廊之中，白筱望着凤沉璧挺拔的背影，忽然喃喃地问道“饲主，你会说谎吗？”
“什么？”凤沉璧没有听清，疑惑地回头。
白筱笑了笑，道“我是说，我很擅长说谎吧？”
“为什么这么说？”凤沉璧不解。
“没什么。”白筱忽然住了口，叹了口气“我只是说，我以前总是以各种借口骗我娘说我很忙，现在想想，我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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