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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白鸡又来了

    泉内芙蓉开,庭榭香萦。

    一袭紫衣,头戴鸢尾绢花的女子,信步走入了襄阳王府这处最为偏僻的院落。

    抬眼望去,一身黑衣的苏空世,依旧背对院门,在那方水池前喂养锦鲤,看似全神贯注,仿佛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秋梦萦伸了伸手,思考着如果此刻自己偷袭,会不会穿过苏空世的心脏,让一代万金堂堂主殒命于此,但她却十分清楚,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这个男人就算无感尽失,他手上拥有的风息氏神兵靥劫也能防御下自己的所有手段。

    “你既然进宫,除了花满楼以外,就不该四处走动,更不该现在进襄阳王府。”苏空世依旧背对秋梦萦,声音冷淡地开口。

    “我当然是来告诉你,你让我说的我都告诉那两人了,如此我们的交易就该兑现了。”秋梦萦收敛起脸上的假笑,缓缓走到苏空世身边,从苏空世的手中抓了一点鱼食“养鲤鱼,可不是你的爱好。”

    “万金堂知道,没必要你再来告诉我,你做到了。”苏空世微微偏头,斜睨了她一眼“至于你讲字画交出万金堂就答应助你一臂之力,这是万金堂的承诺,不会收回。”

    “万金堂的信誉,或许如此,但苏空世的信誉,你叫我如何相信?”秋梦萦抬起眼睛,盯着苏空世的侧脸,冷笑道“当年我说,你不适合做万金堂堂主,如今我也这么认为。”

    “当年我说,你不适合替沐云我卖命,如今我也这么认为。”苏空世淡淡地说道“可惜,你的智商都被他攥在手心里,不会懂我说此话的含义。”

    “我不是来听唯你独醒的高谈阔论的。”秋梦萦听到“沐云我”三字,脸色微微一变。

    “我也没有高谈阔论。”苏空世冷哼一声,“我若想谈论你们的朝廷大事,我会告诉你,即便攸王笼络了京城内所有皇族,加上你里应外合,也不会是龙卿司的对手。在龙皇眼里,攸王沐云我,也不过是众多想龙须上瘙痒的跳蚤的其中一只。”

    “攸王能不能成为龙皇,不需要你操心。”秋梦萦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你不能侮辱他,不然就算是你,苏空世,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苏空世面不改色,突然说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恋爱的女人,没有理智可言,我自己就是如此。’我母亲这么说。”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为了沐云我已经疯了,秋乃嘉。”苏空世问道“你还能记得吗,你还没有被沐云我哄得团团转的时候的自己?不卑不亢,坚强自省的秋乃嘉,还记得吗?”

    “我不叫秋乃嘉。”秋梦萦冷冷地回答“我叫秋梦萦。而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答应,你的势力为攸王所用。”

    “那么你何必再问,我早说过,万金堂不食言。”苏空世忽然摊开手,鱼食尽数洒进水池,瞬间,温顺的鲤鱼化身狰狞的野兽,将鱼食吞食殆尽。

    苏空世静静地看着上一秒还相安无事的鲤鱼,下一秒为了争抢鱼食互相争斗,忽然低低笑出了声,苍白又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因为这笑容陡然生动了几分,竟多出了罕见的惊艳感,让秋梦萦看得一怔。

    “这就是皇族,我当然没有养鲤鱼,这鲤鱼,本就是为了提醒你的,秋梦萦楼主。”苏空世说罢,不再看秋梦萦一眼,转身离去的刹那,黑衣的背刀侍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对秋梦萦低头施礼道“堂主叫你从此不必再来找他,攸王的动作,万金堂自己会配合,秋楼主,请吧。”

    “不必,我自己走,烦请阁下代梦萦告诉堂主,叫他不要忘了今日的话。”秋梦萦脸色阴沉地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背刀侍者看着秋梦萦消失,有些不解“堂主,您为何唯独对秋姑娘百般规劝?”

    “这与你有关吗?”苏空世淡淡地问道。

    察觉到苏空世的不悦,背刀侍者心中一惊,连忙低头道“是属下多嘴。”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十四岁,在知道皇族的情况下,教训了那些纨绔子弟。”苏空世突然开口道“那时的她,是能说出,‘除了血统,皇族还有什么’的伶俐女子,后来她被东王儿子报复,抓起来打了个半死,但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半个‘服’字。”

    苏空世仿佛陷入了回忆,少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龙皇可不是什么糊涂的昏君,她这次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堂主……是为秋姑娘深感惋惜么?”

    “这样的女子,因为沐云我那样妄尊自大的人,陷入皇族这不见底的泥潭,被完全染黑,难道不可惜么?”苏空世说着,喝了一口茶,问道“跟水衔歌来的那人,你调查清楚了?”

    “回堂主,那人属下已经调查了。”背刀侍者眉头一皱,答道“属下无能,实在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只能查到近五年他确实都在白银城做乞丐。”

    “还没有人能把背景洗到万金堂半点异常查不到的程度,看来,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流浪的乞丐……”苏空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秋乃涵,秋乃涵……在这个时期来到龙渊城……总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吧……”

    ——

    龙渊城,悦开局客栈。

    “这是幅什么画,我看不懂。”白筱举起秋梦萦交出的字画,翻来覆去的看,眉头紧皱仿佛打了死结。

    “要说是画的什么认不出来也就罢了,这根本不算一副画吧?”半晌,白筱终于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挥手道“饲主,白筱才疏学浅,你知识渊博,修养更深,你继续琢磨吧,我放弃了,那个笔法看得我头晕眼花的……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感觉一团乱麻似的黑墨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凤沉璧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白筱放在桌上的字画。那画上的工笔极灵巧细密,虽然画面如同一团无法形容的黑色乱麻,但并非是随手乱画之物,作画者一定是有意而为之,只是凤沉璧一时还不能确定,这其中的玄机究竟是什么。

    “对了!”白筱忽然一拍桌子,说道“饲主,不如我们去问一个人!”

    “画绝君迁子吗?”凤沉璧笑道。

    白筱用力地点头,“知我者,凤少城主也。”

    “但据我所知,君迁子前辈前些日子,去了蛮荒采石。”凤沉璧沉吟片刻,道“如今不知在蛮荒何处,要如何找到他?”

    “蛮荒我也有熟人啊,你忘了?”白筱眨了眨眼睛,“这事简单得很,我这就给阿巫写信,叫她帮我们打听,虽然没有信物,不能直接问卜,但就算他在深山老林,阿巫也有办法找到他。”

    说着,白筱就立刻跳起来,提笔挥毫,给月巫写了一封信。

    少顷,白筱写完了信,推开了客栈的窗户,拿出鹰哨用力的一吹。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苍鹰的鸣叫从天空传来。

    和夭夜宸的“白鸡”一样,“小灰”是白筱从小养大的苍鹰,不论白筱走到哪里,高山雪原,大漠荒林,小灰都始终在白筱的百里内活动。而白筱鹰哨本身并没有声音,但附有传音的法术,一旦吹动,不管多远,小灰都能听见,并迅速赶来。

    白筱将信装在小灰脚上的信筒里,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笑道“小灰,以最快的时间送给月巫姐姐,知道吗?”

    小灰叫了一声,点点头,随后一振翅飞离了窗户,冲向天空,很快消失不见了。

    白筱见小灰离去,正想关窗,忽然从窗下冒出一只白色的身影,吓了她一跳。

    “白鸡?”白筱惊讶,“你真变成走地鸡了吗,想吓死我是不是?”

    白鸡清亮地叫了两声,似乎十分高兴,白筱顿时脸色一黑,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窗户。

    “是少门主的鹰吗?”凤沉璧听到响动,问道。

    “不是,是走地鸡。”白筱话音未落,窗户传来剧烈的声响,白鸡挥动翅膀,爪子拼命地撞着窗棂,发出的叫声听上去极其委屈。

    “一只鹰,你何必欺负它。”已经猜到了真相,凤沉璧有些无奈,他走上前打开窗户,白鸡一头撞进来,扑进了凤沉璧的怀抱。凤沉璧下意识抱住它,白鸡从他怀中伸出头,发出响亮的鸣叫。

    “白鸡,你太吵了。”白筱白了它一眼,道“你爹又让你给我捎什么信啊?”

    凤沉璧将白鸡放开,白鸡啄开信筒,将信叼出来,放在白筱的手上后,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蹲在桌子上等待白筱回信。

    白筱极其不情愿地打开了信,刚看了三行,就顿时苦了一张脸。

    “少城主又说了什么?”见白筱满脸愁苦,凤沉璧问道。

    “还能是什么,叫我回天地门。四天后,就是我娘的生辰。”白筱叹了口气,“他说他已经在路上了,我不回去就抓我回去。”

    “你娘的生辰总该回去,筱筱。”凤沉璧觉得,白筱并非不想念她母亲,不由劝道“你该回去看看。”

    “我……”白筱犹豫着,白鸡忽然从信筒里又啄出一条彩绳编的手绳,白筱望着那条手绳,顿时一怔。

    “这是什么?”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手绳,我娘在我爹去世的时候,给我编的。”白筱拿起手绳的手,有些颤抖,她转头望向凤沉璧,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名为“思念”的酸楚。

    半晌后,白筱缓缓开口“饲主,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天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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