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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沉船真相

    “苏兄,拉白家下水,一开始就在你的擘划之下吧。”杜蘅冷冷的问道。

    苏二八一愣,继而笑眯眯的道“兄弟,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智者。”

    杜蘅眉头一皱,内心一股异样的恶心感觉翻涌不已,几乎让刚吃进去的酒肉就要反胃吐出。杜蘅强压这股恶心,冷然道“苏兄,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忠厚之人。”

    “兄弟,你听我说……”苏二八想解释,杜蘅打断道“苏兄,你与我在一起这月余,我觉得你我不止是战友,我早已将你视为知交。你为何仍然抱有如此的算计?你当了解我与白小侯爷的交情和对……”

    杜蘅欲言又止,苏二八心中却了若指掌。苏二八笑道“对白小姐的一片深情?”

    杜蘅冷漠道“苏兄就是掐准了这一点,才利用我,拖了白侯下水吧。”

    苏二八正色道“确实。当我发现白小侯爷也在捕蛟船上时,就知道,你们这层关系,可以利用。”

    杜蘅凄然苦笑,苏二八继续道“走吧,回房间休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冷战能从一剑二八的苏兄手中脱逃,是你故意的吧。”杜蘅心中充满了惊讶、痛心、难过、忏悔和恨。他不知道为什么苏二八可以利用他和白少棠之间的交情,陷白少棠姐弟和镇南候于危难。从苏二八与他推心置腹说了身世,他一直把他当做最可信任的战友,同志,知交。谁知道,他却在背后狠狠的算计着自己最在乎的人。

    苏二八掩上门,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茶,说道“来,兄弟,坐下慢慢说。”

    杜蘅怒道“你有把我当做兄弟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吗?你明知道我对白……白小姐的心意,对白少棠的爱护。我何等信任你,你却为何反过来,如此愚弄于我?”

    苏二八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茶递了过来。杜蘅别过脸去,并未接茶。苏二八呵呵一笑,自己送到嘴边饮了,喃喃自语道“苦不堪饮。”

    “没错,捕蛟船上的事,是我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事态发展至此的。”

    “那日,我发现白小侯爷在船上,便在寻思,如何让他发现,你就是云梦镇上助他救他的五哥。”

    “可能是天意,我还没找到机会戳破,他养的猫儿,先告诉了他你是谁。自此,他对你无比的依赖和信任。我就在想下一步如何制造混乱。”

    “杜蘅,你太重情了,在船上,你三番两次周旋白小侯爷的安危,导致身份败露。我就知道接下来也无需我多做什么了,只要盯着冷战的行动,保你和白小侯爷的安全,并确保冷战可以活下来,就可以。剩下的,冷战会替我做,他会做的更好让岭南广阳白府,和天氏皇族对立起来。”

    “那日,冷战在底舱动手,其实我早已发现。在他动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为了避免你发现太早,我还在空气中,略微施了一些无色无味的香。所以一直到捕蛟船快要沉没,你才醒来。”

    杜蘅只觉彻骨的寒冷浸透全身,声音都颤抖了“苏兄,全船一千余条人命……你就视若草芥?”

    苏二八语气淡漠,又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道“劣茶恶水,虽然苦涩,却可润口解渴。”

    杜蘅道“你杀水匪,我后来理解了你的用心。可是苏兄,这千余条人命啊。”

    苏二八冷笑一声,暴蹿而起,盯着杜蘅的眼睛,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怒道“你妹妹的殒命,是你自己发誓要推翻天氏,搅弄风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一将功成万骨枯,除非你要退缩,不再为你妹妹报仇,不然,将来有多少人命死在你我之手,我希望你心里有点数儿!”

    杜蘅哑然无语。苏二八见他形容枯槁,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语气缓和道“人不是我杀的,是冷战杀的。虽然我能阻止,但是杜衡,你想过吗?如果我们能阻止他,他无法杀掉那些人,那些人会相信他们的官长要杀他们吗?人只会相信自己常识所认知的,不辩善恶、是非、黑白。如果冷战反咬我们,全船一千多人,在湖上动起手来,你我能否全身而退,尚在未定之天,何况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白小侯爷。你想过他吗?到最后,还是我们痛下杀手斩杀全船的人?可我们不会开船掌舵,谁带我们驶出云梦?所以我听之任之,让他动手,让他杀人,不去阻止,让他带我们出云梦。因为他要活,我们也必须要要活,你懂吗?杜蘅?”

    杜蘅浑身酸软,几欲晕厥,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深深的无力感攫取了他的内心,他知道苏二八所言句句属实,可是,他又难过那一千余条人命就这么白白葬送。以前,他以为,是冷战心狠手辣,现在,他知道自己曾有机会阻止这场杀戮。自责,痛心,内疚,被苏二八算计的绝望,各种情绪一起涌现,让他无法自持。

    苏二八拍拍他肩膀道,叹气道“杜蘅,以我的身手,发现此事后,我确实能将冷战格杀在船上,让他无从逃走。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杜蘅,在他将要跳船的当时,你也能杀了他,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问过你自己的内心吗?”

    杜蘅茫然,自己当时并未多想,只是推演冷战的作为。可是在冷战弃船跳湖,游到小艇上时,自己内心竟然隐隐有一股如释重负,又有一种期待的感觉。这种感觉当时一闪而过,杜蘅未曾细想缘由,此时苏二八反问他,杜蘅茫然若失,原来在自己心里,也知道,冷战不能死。冷战逃走,将捕蛟意外公之于众,足以震惊朝野,这是杜蘅想看到的结果。

    苏二八叹息道“杜蘅,我只是让捕蛟沉船事件,发挥了更大的价值。一来,广阳白家,深耕岭南数百年,若是白府因此揭竿而起,南北响应,必是对天氏皇族最大的打击。二来,若是天下老匹夫因此处置白侯,而不动白云飞,白总政白侯爷兄弟情深,必能动摇白总政对天氏的忠诚,在朝中埋下一个未知方向的动乱种子。三来,若是白家忠诚不二,听任天下处置,天氏皇族则为我们拔除了一个将来可能遇到的敌人。不论从何种角度考虑,我都会将白家拖下水。”

    苏二八眼神一凛,一字一顿道“事实是,除了让你们不会意气用事,去阻止冷战杀人,我用了香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做。杜蘅,人不是我杀的,白家是沉船元凶,和反贼勾结,也不是我杜撰的。这些都是冷战做的,我只是冷眼旁观了而已。杜蘅,你怎么能反过来怪我?”

    杜蘅瘫坐在床,面如死灰。苏二八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位智者,早已参透其中关窍,所以才从未质问我。”

    杜蘅起身,在门口的水盆里净了净面,转身走到桌边,将苏二八手中茶水取走,一饮而下,冷声道“苏兄所言极是,让我茅塞顿开。小弟受教了。我算什么智者,反而是苏兄一直以来,大智若愚。”

    苏二八呵呵一笑“茶好喝吗?”

    杜蘅道“润口足矣。”

    苏二八揽着他脖子道“这才对嘛。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吧?”

    杜蘅转头看着苏二八的眼睛,缓缓道“对。我们还是好兄弟,现在好兄弟要去犯险,苏兄要陪兄弟同去吗?”

    苏二八大手一摆,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那是当然。我知道你要去救白家姐弟,此事我也有责任,当然要为自己赎一些罪过。”

    杜蘅哈哈一声,脸上却没有笑意,说道“我来推测一下苏兄为何愿意犯险?白家人死,不如白家人活。白家人死了,广阳的世家大族,群龙无首,不能成为我们的助益。所以人,一定是要救得,好让他们感念恩德,听从于我们。苏兄,我猜的有错吗?”

    苏二八嘿嘿笑道“兄弟,我做事,喜欢顺其自然,从自然而然的局势发展中,寻找最有利于我们的处理办法。”

    杜蘅道“所以,苏兄才是智者。”

    苏二八道“早点休息吧,今天下午休息一下午,晚上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早点出发,早日赶到帝都附近谋划埋伏,别让那个可人儿白小姐和白小侯爷入了帝都,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的。”说罢,跳上自己的床,竟而背身面朝墙壁睡去了。

    杜蘅叫小二不必备他们二人晚饭,便也躺下闭目养神,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恍惚间,像是看见妹妹,一步一步登上祭日台的样子。只见她披散着头发,脸上身上,盐肤木浸泡过的皮肤,黝黑的像是一团焦炭。右手拿着一把太阴石匕首,插入自己的身体,杜蘅大叫不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无法移动,只能干着急看着妹妹,在祭日台上,依次把自己的脾肾肝肺心,一一挖出,倒在祭日台上。杜蘅伸手想去抚摸妹妹的脸,却悚然发现,那张脸变成了白语棠的脸!

    杜蘅一惊之下,已然醒来,浑身大汗。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天已黑透,昏暗的灯光下,苏二八坐在桌旁,递过来了一杯茶水,说道“怎么?做恶梦了么?来,喝杯茶,压压惊吧。”

    杜衡接过,一口气饮完,犹自喘着粗气。苏二八道“你在梦里,一直在叫妹妹,杜若。你妹妹是如何死的?可以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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