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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花明珠这才正色道:“眼下,确实有件要紧事要同你说,必须在你离开之前拍板定案。”

    花容见她说这话时,神情很有些奇怪,喜悦里还带着一丝忧愁。她点点头,示意明珠继续说下去。

    “桑园里有几株桑树长势特别好,产的叶子也大,而且我也问过小弟,这几棵树上摘的桑叶,蚕儿特别爱吃。于是,我就试着压枝,培育了一批小树苗,这些树苗也都很不错。”

    花明珠如今的心思,全都在桑园里这些桑树上,说道这些事情,眼睛里充满了神采。

    花容多少明白她的想法,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扩大种植么?”

    “这些桑树比其他至少多产三成的桑叶,一亩地下来能多出好几百斤。你算算,咱们有多少亩桑树?”花明珠早就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只是,“咱们的桑树刚好长成,如果要换栽桑苗,明年的桑叶只怕就不够用,蚕房那边就要缩减养蚕量,咱们可以直接从其它蚕农那里收购蚕丝。只是,小弟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这个,就是花明珠所担心的,那些蚕,可都是小弟的宝贝。

    花容觉得,还不单单是景环的问题——“蚕农那些蚕丝,远不及咱们自己的,四娘和阿蛮那边也早就计划着,要织一批上好的丝绸做招牌,也好彻底压过黄记一头。”

    “我就知道这样行不通,那就只能另外买地,不然就是把租给佃户的地收回来。”

    花明珠也想了好几个法子,刚刚那个行不通,她立刻说了第二个。

    ”佃户那边不能动,他们刚刚种了桑树,尝到了养蚕的甜头儿,现在收地没有人会愿意。如果真要抢收,只怕有人要闹事。买地也不行,桑园不能离山庄太远,不然桑叶的运输就是个问题,运过来的桑叶如果干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花容叹息一声,把花明珠提的这一个也给否定了。

    “那,你说怎么办?明明知道增产的法子,却放着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花明珠很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放弃。

    “要不然这样,咱们先把桑园里的桑树替换一部分,桑叶如果不够,就先从村民那里收购。”

    花容换了个思路道,收蚕丝,倒不如收桑叶,毕竟桑叶虽然也有好坏之分,但毕竟差异不是太大。

    事实上,周遭那些桑树,桑苗基本都是从山庄买去的,树种都一样。

    “只怕,他们自己养蚕还不够用呢,哪儿还有多余的卖给咱们?”

    花明珠却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养蚕的好处,哪家都恨不得多养几张。

    花容笑了笑,问她道:“明珠,今年蚕种多少银子一张?比起去年,足足涨了四五倍,你说这是为什么?”

    花明珠想也不想道:“还不是因为养蚕的人多了,蚕种不够。”

    花容给她分析:“而今几乎家家户户都改种桑树,但蚕种却是供不应求,只怕近两年都会如此,桑叶自然富余的很。”

    “可是,一只蚕蛾就能产二三百粒蚕卵,怎么会不够呢?”

    说到这个,花明珠就不明白了,大家为什么还要争前恐后去买蚕卵?

    “蚕种多,但是过了冬,能够保存好的又有多少呢?就算蚕种完好,孵化成功的又有几成?”

    虽然景环已经总结出了一些经验,但对于养蚕新手来说,并不好掌握。

    “所以说,小弟是真厉害!”

    说起这个,花明珠就十分的自豪,这可是她亲弟弟。

    “是,是,你们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花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如果没有景环和明珠,只凭着她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

    花明珠解决了这一桩,也轻松起来,这才有心思关注别的——“喆喆呢?怎么没在屋里。”

    天儿冷了,难不成还让杏儿抱着他在外面溜达?

    “应该是睡了,刚刚孙鸿过来,杏儿就抱着他去了偏院。”

    花容算了算,现在这个时辰,真是儿子睡觉的时候。

    “唉,你们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真舍不得喆喆……”

    花明珠说到这个,飞扬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只是舍不得喆喆?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

    花容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难过,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总也还会有别的事情,总归是要分开的。

    “去,去,我会舍不得你这个狠心的丫头?”花明珠白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服软道,“想到你要走,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说不得,我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花容安慰她道,说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如果云栖梧真的去了北疆公主,她和儿子还留在京城里做什么?

    花明珠只当她这是安慰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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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准备妥当,花文远挑了一个宜远行的日子,准备动身去京城。

    杏儿和心月整理出来的箱子和包裹,足足装了几大车,比她们从花府搬过来的时候多了数倍。

    “这里面有姑娘惯用的东西,还有小少爷日常用的那些,拉拉杂杂的可不就这么多了。”

    就这,杏儿还觉得少了呢,可惜了,有好多东西带不走。

    “只要有银子,这些东西哪儿买不着?”

    花容觉得吧,这里边有一半的东西,压根儿就不用带。

    “那怎么成?京城再好,咱们这里的有些东西那里也没有。”

    杏儿固执地道,坚持要把所有东西都带着。

    在这些小事情上,花容素来懒得同杏儿争执,也就随她了。

    十几辆马车,装的满满的,只是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花文远站在马车旁,同丁庄头道:“都回去吧,不用送了。”

    等挥别了众人,花容抱着喆喆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山庄大门越来越远,鼻子陡然一酸,连忙将车帘给放了下来。

    杏儿见她这般,也跟着红了眼眶,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还没有在县城的时候长,可姑娘在这里倾注的心血却是最多的。

    “对了,周管家呢?夫人不是说,他也要跟着上京的。”

    心月见俩人一个个心情低落,起了话头道。

    杏儿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周川竟然没有跟过来。这些天光忙着收拾东西了,再加上姑娘已经应承了她,是以她以为周川是一定会跟着一起上京的。

    “哦,他已经提前出发了。等到了京城,也好提前做安排,省的咱们到的时候太仓促,手忙脚乱的。”

    花容这才想起来,最近事情多,她也忘了告诉杏儿。早在决定去京城的时候,她就给周川传信儿,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到京城了。

    “他从没有去过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办好么?”杏儿反倒担心起来。

    “放心吧,周川能干着呢,再者,我还给大哥哥去了信,让他也帮着照应一下。”

    花容早就想到了,等信到的时候,周川也就到了。大堂兄如今在京城里应该也有些人脉,一般的事情他也能帮得上忙。

    “景钰少爷如今是越发的出息了,当初花文宗非要和离,舍了这个儿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花景钰,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花文宗,当初他买了房产田产只身去了京城,也不晓得儿子现在还认不认他。

    “不知道,大哥哥写信回来也从没有提起过。”

    花容摇头道,大堂兄也写信回来几次了,却一次都没有提到过花文宗在京城如何。不知道是不愿意提,还是花文宗真的没有任何消息。

    连着走了四五日,这一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子一突然策马过来道:“少夫人,望春山到了,前面就是赵大人的家。”

    花容把喆喆交给杏儿,出了马车向远处看,就见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坐落在山脚,宅院周围种着翠竹,这会儿天气虽寒冷,却仍旧是一片苍翠。

    门前铺着青石小路,一直延伸出老远。

    这会儿,花文远也从马车里出来了,走过来道:“咱们这样突然上门,是不是不太好?”

    花容笑起来:“怎么能说突然上门?早在半月前,女儿就已经让人递了拜帖过来。”

    她没有说的是,还送了赵大人一本医书,那可是前朝孤本,就这么薄薄的一本,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就这,还是收藏的人忍痛割爱呢!

    子一从马上下来,上前敲了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灰衣童子走出来道:“几位请进,我家大人就在丹房。”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只花文远和花容连带子一同童子进到宅院里,院子里到处种着各种药草,花容也看不大明白。

    约摸一刻钟,四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会儿正有青烟从房顶冒出来,花容猜测,难不成赵大人正在炼丹?

    这到底是道士还是大夫?

    正思索着,忽然听道“嘭”的一声,房顶的瓦片飞了几片出去。

    那童子只是淡定的扫了一眼,又后退了两步,仍旧安静的等着,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三人也跟着后退了几步,稍稍觉得心安了些。

    房门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出来,半长的胡子有一半都焦了,淡淡地看了花文远几人一眼,颔首道:“跟着我进屋吧!”

    说完,率先朝着隔壁屋走去。

    花容偶然透过窗户,看到刚刚冒烟的那间房里,确实有一个硕大的丹炉,这会儿仍旧在冒着烟。

    等几人都进了屋,花容有些尴尬地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家具,甚至连桌椅都没有。唯一的陈设,就是几个蒲团。

    没办法,几人只能盘腿坐着,至于花容,到底是女子,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跪坐。只是,这个姿势着实痛苦,也不知道这位古怪的赵大人什么时候才能给老爹看完?

    赵大人看了花容一眼,神色缓和了些许,开始望闻问切。

    花容在一旁听着,这位赵大人问的还真不少,有些甚至是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看他一脸的严肃,时不时皱眉,这心就揪了起来,该不会是很严重吧?

    “你这病,能治。”赵大人确诊之后,只说了这五个字,然后招呼灰衣童子道,“松儿,拿纸笔来。”

    就见那灰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花容跪坐着,忍不住在赵大人敛目的时候换了一下姿势,心中暗道:“这里连桌椅都没有,难不成拿了纸笔过来,是要在地上写字?”

    这么想着,就见那灰衣童子取了纸笔过来,连带着还有一个不高的小几,用来写字正合适。

    花容忍不住吐槽,既然还是要用到,为什么不直接放在这里?这么搬来搬去的岂不是麻烦?

    赵大人提笔刷刷写完了,看了花容一眼,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这里是静室,放太多东西会影响入定。”

    花文远将那方子接过,略看了看,讶异道:“这里面怎么还有肉干?”

    他又看了看,其中似乎还有两味药,也可以做调料……

    这是药方吧,可怎么看,都像是烹饪做菜用的。

    赵大人瞪了他一眼,烧焦了一半的胡子都吹了起来:“谁说肉就不能当药用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连药膳都不知道么?”

    “……”

    花容忍不住设想了一下,药材里放入这些肉,会是什么样的味道?恕她想象力有限,实在是想不出来。

    “那位杨医师说我这是痼疾,只用药膳——”

    花文远倒不是没有听过药膳,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病单是用药膳就能调理好?

    “那老头儿的医术,比起老夫可差的远着呢!”

    赵大人听花文远提起老朋友,竟然毫不客气地道。

    花容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这么自信,这么厚脸皮,也是没谁了。这位赵大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咳,晚辈能否问一下,您刚刚是不是炸炉了?”

    花容一本正经地“请教”道,她很想听听这位自信的赵大人会怎么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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