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婆重病
没备注的未知来电，打断了我的遐想。
说是未知来电，不如说是已知来电，因为它的归属地就是这座城的名字，清水县。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我妈妈的声音，她哭着说，“小鹏，你外婆在家不小心跌倒，已被送进医院去了。”
“妈，你别担心，外婆会没事的。外婆在哪个医院？”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外婆，甚至还很鄙视她，但是，一听到她被送进医院的噩耗，我有些担心，有些害怕。
“在县医院。你在哪里啊？”我妈抽噎着问我。
她在我的印象中，属于那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她哭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
这十八年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也许哭过，也许没哭过，反正，我一次也没见过，甚至连她的哭声也没有听见过。
今天是第一次。她在电话那头，哭得很伤心吧？说话都快说不清了。据说，人悲伤到一定程度，能使河水倒流，这才有了悲伤逆流成河的说法。
“你们现在就去医院吗？”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哪里。置身何处这个问题，在生死面前，多么微不足道。
“嗯，我和你爸，立马赶过去。听你二舅说，外婆有些严重。”我妈抽抽搭搭地，这一回，她是真的尝到伤心的滋味了。
在此之前，我在高考的考场里晕倒，被送进医院，查出患了肺癌。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尚未过去。外婆又不慎跌倒，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这两件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挺过去。而这两件沉重的大事，却同时降临在我爸妈的头上，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世间，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回事。
“好的，妈，那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一阵剧痛，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坎坷？我想要的，从来没得到过；我希望的，从来没实现过；我想做的，也没有得不到过别人的支持。
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怪胎。
“小飞哥，怎么了？我刚才听见你说医院？”
刘爱爱担忧地问我，此时，挂在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刚才的小家子气。
“没事儿。我外婆不小心摔倒，被送进医院去了。今天，可能玩不了游戏了。改天有空，我再过来找你们玩。你替我转告梦梦姐，说我有事走了，改天再来看她。”
我说完这一大长串话，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去，身后传来小爱的声音，“小飞哥，你要保重身体，一切都会过去的。”
阳光正好，人流如织，世界一成不变，我们却走了很远。回过头去看，留在身后的脚印，歪歪斜斜，像雪地上的那群小画家，在快乐的时光里打下的烙印。
“外婆，我来了。”我穿梭在人流中，脚下生风，仿佛段誉在不经意间学会的凌波微步。我在心底一直呼喊着外婆，她苍老的面容很憔悴，躺在病床上的她紧挨着眼睛。
“去县医院。”我坐进出租车，用方言说道，开车师傅点了点头。
出租车在县医院大门挺稳，尴尬的事情出现了，“我全身上下只有一块钱啊？这可如何是好？”
额头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
出租车师父在后视镜里见我掏遍了几个裤兜，也没掏出十块钱。
“小伙子，上车时看你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没带钱啊？没带的话，可以微信支付。”开车师傅好心地提醒我，他似乎是怕我不给钱，坐霸王车。殊不知，看我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囊，怎么敢不付钱呢！
这年头，真是越来越方便了，货币也逐渐进入了电子货币时代，为人们的生活增加了巨大的便捷。
“好的，你等一会儿。”
急中生智，刘爱爱活泼可爱的小脸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她的微信里一定有钱。
抱着侥幸的心理，我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她回复得很神速。
“十块钱而已，小意思，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她这么回我。
随后，她发来一个红包。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红包，真的是十块钱。
“扫这里！”出租车师父看着后视镜说。
下车后，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妈，在几楼？”
“在急救室。”
我没再说话，直接挂断电话，三步做两步地飞向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许多人，除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大舅舅大舅妈，以及表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外婆怎么样了？”我奔到众人面前，开口就问外婆的情况。那一刻，我忘了见面要打招呼问好。
“正在抢救中！”我妈的眼眶湿润，眼里有血丝，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回，她真的被猝不及防的意外吓到了。不知道，我在考场里晕倒，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刻，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哭得很伤心。
“嗯。妈，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医生出来，就好了。”我安慰她道。记忆中，这也是我第一次安慰我妈，我觉得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我又转头看着大舅舅和大舅妈，“舅舅，舅妈，你们也担心。外婆是好人，不会有事的。”
谁能知道，在灾难面前，安慰的话屁都不是。面对已经降临的灾祸，只有自己能抗，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对灾祸的恐惧感，只能自己慢慢克服。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大舅舅坐立不安，我爸则表现出听天由命的神情，在他的世界观里，听天由命就是顺其自然。他清楚地知道，很多事情，不由人，比如生命无常这件事就由不得人。倘若注定发生，便无处可逃。
也不知等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穿着静电服的医生走出来，脸色不好看，也许是因为手术时间进行得太长的缘故，我在心底这么自我安慰道。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问。
“我是。”大舅舅抢着说。
“我是。”我妈也迎上前去，神情焦灼，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病人年纪大，脑溢血有些严重，情况不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一清二楚，脑溢血有些严重。
被四个成人围住的医生，侧身挤出来，走了。
我和表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陌生，陌生到它发生了也不知该怎么办。
一年未见，表妹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像一朵出水的荷花，肌肤白皙，不染半点脂粉，眉似柳叶，轻挑在眼皮上。
我妈以及我舅舅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遭到了电击，满脸被吓傻的神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办法，逃避显然不可能，谁也逃不了。
“大家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伤心于事无益！我们还是想办法凑点钱吧。”最后，我爸站了出来，用这句稀松平常的话语，唤醒了每个人的不知所措。
在很多人眼中，金融理财师是一个很牛逼哄哄的职业。其实不然。在接踵而至的大灾难面前，金融理财师往往没有用武之地。我妈不能自己造钱，她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
昂贵的医药费摆在众人眼前，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钱，是用来续命的。一旦没有了源源不断的金钱的供应，那么，外婆就有命丧九泉的危险。
这个社会，只认钱不认人。不但凡人如此，许多机构也是这样，人没钱不如鬼。
是的，我第一次感到钱的重要性。在福利制度不完善的地方，你必须要有钱，才能活得有恃无恐。
“我得想办法找点钱。”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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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未知来电，不如说是已知来电，因为它的归属地就是这座城的名字，清水县。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我妈妈的声音，她哭着说，“小鹏，你外婆在家不小心跌倒，已被送进医院去了。”
“妈，你别担心，外婆会没事的。外婆在哪个医院？”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外婆，甚至还很鄙视她，但是，一听到她被送进医院的噩耗，我有些担心，有些害怕。
“在县医院。你在哪里啊？”我妈抽噎着问我。
她在我的印象中，属于那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她哭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
这十八年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也许哭过，也许没哭过，反正，我一次也没见过，甚至连她的哭声也没有听见过。
今天是第一次。她在电话那头，哭得很伤心吧？说话都快说不清了。据说，人悲伤到一定程度，能使河水倒流，这才有了悲伤逆流成河的说法。
“你们现在就去医院吗？”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哪里。置身何处这个问题，在生死面前，多么微不足道。
“嗯，我和你爸，立马赶过去。听你二舅说，外婆有些严重。”我妈抽抽搭搭地，这一回，她是真的尝到伤心的滋味了。
在此之前，我在高考的考场里晕倒，被送进医院，查出患了肺癌。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尚未过去。外婆又不慎跌倒，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这两件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挺过去。而这两件沉重的大事，却同时降临在我爸妈的头上，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世间，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回事。
“好的，妈，那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一阵剧痛，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坎坷？我想要的，从来没得到过；我希望的，从来没实现过；我想做的，也没有得不到过别人的支持。
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怪胎。
“小飞哥，怎么了？我刚才听见你说医院？”
刘爱爱担忧地问我，此时，挂在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刚才的小家子气。
“没事儿。我外婆不小心摔倒，被送进医院去了。今天，可能玩不了游戏了。改天有空，我再过来找你们玩。你替我转告梦梦姐，说我有事走了，改天再来看她。”
我说完这一大长串话，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去，身后传来小爱的声音，“小飞哥，你要保重身体，一切都会过去的。”
阳光正好，人流如织，世界一成不变，我们却走了很远。回过头去看，留在身后的脚印，歪歪斜斜，像雪地上的那群小画家，在快乐的时光里打下的烙印。
“外婆，我来了。”我穿梭在人流中，脚下生风，仿佛段誉在不经意间学会的凌波微步。我在心底一直呼喊着外婆，她苍老的面容很憔悴，躺在病床上的她紧挨着眼睛。
“去县医院。”我坐进出租车，用方言说道，开车师傅点了点头。
出租车在县医院大门挺稳，尴尬的事情出现了，“我全身上下只有一块钱啊？这可如何是好？”
额头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
出租车师父在后视镜里见我掏遍了几个裤兜，也没掏出十块钱。
“小伙子，上车时看你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没带钱啊？没带的话，可以微信支付。”开车师傅好心地提醒我，他似乎是怕我不给钱，坐霸王车。殊不知，看我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囊，怎么敢不付钱呢！
这年头，真是越来越方便了，货币也逐渐进入了电子货币时代，为人们的生活增加了巨大的便捷。
“好的，你等一会儿。”
急中生智，刘爱爱活泼可爱的小脸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她的微信里一定有钱。
抱着侥幸的心理，我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她回复得很神速。
“十块钱而已，小意思，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她这么回我。
随后，她发来一个红包。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红包，真的是十块钱。
“扫这里！”出租车师父看着后视镜说。
下车后，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妈，在几楼？”
“在急救室。”
我没再说话，直接挂断电话，三步做两步地飞向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许多人，除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大舅舅大舅妈，以及表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外婆怎么样了？”我奔到众人面前，开口就问外婆的情况。那一刻，我忘了见面要打招呼问好。
“正在抢救中！”我妈的眼眶湿润，眼里有血丝，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回，她真的被猝不及防的意外吓到了。不知道，我在考场里晕倒，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刻，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哭得很伤心。
“嗯。妈，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医生出来，就好了。”我安慰她道。记忆中，这也是我第一次安慰我妈，我觉得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我又转头看着大舅舅和大舅妈，“舅舅，舅妈，你们也担心。外婆是好人，不会有事的。”
谁能知道，在灾难面前，安慰的话屁都不是。面对已经降临的灾祸，只有自己能抗，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对灾祸的恐惧感，只能自己慢慢克服。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大舅舅坐立不安，我爸则表现出听天由命的神情，在他的世界观里，听天由命就是顺其自然。他清楚地知道，很多事情，不由人，比如生命无常这件事就由不得人。倘若注定发生，便无处可逃。
也不知等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穿着静电服的医生走出来，脸色不好看，也许是因为手术时间进行得太长的缘故，我在心底这么自我安慰道。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问。
“我是。”大舅舅抢着说。
“我是。”我妈也迎上前去，神情焦灼，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病人年纪大，脑溢血有些严重，情况不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一清二楚，脑溢血有些严重。
被四个成人围住的医生，侧身挤出来，走了。
我和表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陌生，陌生到它发生了也不知该怎么办。
一年未见，表妹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像一朵出水的荷花，肌肤白皙，不染半点脂粉，眉似柳叶，轻挑在眼皮上。
我妈以及我舅舅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遭到了电击，满脸被吓傻的神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办法，逃避显然不可能，谁也逃不了。
“大家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伤心于事无益！我们还是想办法凑点钱吧。”最后，我爸站了出来，用这句稀松平常的话语，唤醒了每个人的不知所措。
在很多人眼中，金融理财师是一个很牛逼哄哄的职业。其实不然。在接踵而至的大灾难面前，金融理财师往往没有用武之地。我妈不能自己造钱，她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
昂贵的医药费摆在众人眼前，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钱，是用来续命的。一旦没有了源源不断的金钱的供应，那么，外婆就有命丧九泉的危险。
这个社会，只认钱不认人。不但凡人如此，许多机构也是这样，人没钱不如鬼。
是的，我第一次感到钱的重要性。在福利制度不完善的地方，你必须要有钱，才能活得有恃无恐。
“我得想办法找点钱。”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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