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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夜

    这件事的最大得益者,并非皇后,而是单疏临。

    梅家此番针对范家作难,虽说不会动摇其根本,但无疑会大伤元气。

    再怎么说,范家也是四大家之列,真正要同范家拼个鱼死网破,梅家不一定能有好处。

    但单疏临不一样。无论这件事闹到什么地步,无论范家和梅家崩溃到什么程度,单家都是赢家,单疏临同样也是。

    削弱其他家的力量,单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这件事,往深处想,有好处的未必是皇后,而是单疏临。

    范家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和吕徽单疏临结盟,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生存面前,没有敌人,也没有盟友。

    范家可以不管这些,但吕徽不能不管。她需要这个答案。

    “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吕徽望着单疏临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她不知自己想听见怎样的回答,也不知自己应用什么心情对待他。

    单疏临却没有让她等太久“不是我。”

    不是他设下的这一局,也不是他将西京各大家搅动至斯。

    然而这话,并未让吕徽放下心来。她垂眸,愈发觉得周遭紧张到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她小声,用几乎听不见的话语问道“但你不介意将此事闹大,是么?”

    单疏临看向她侧脸轮廓,瞧见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不忍再说下去。

    “范家主,已经死了,是么?”吕徽对他的体恤并不领情,反而追问他道。

    单疏临神色愈发沉,他抿唇,低头撇过脸“是。”

    这个答案,几近已经告诉了吕徽他的意图。此事虽不是他主导,但他不介意将它闹大。

    或者说,时机合适,他并不介意亲自主导此事。

    等到范从谦回到范家,就会立时收到范家主已故的消息。他所有的愤恨,恐怕都会针对上皇后。

    届时他在保住范从谦,那范家就彻底归他所有。

    至于范家主的死,没有人会知道原因,也不会有人查出此事为单疏临手笔。

    “单疏临。”吕徽眼圈略略有些红,她抬头,望着单疏临微笑着问道,“你想要的是那个位置么?”

    如果只是为了单家,绝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这说明,单疏临有着更宏大的计划,更大的野心。只有灭掉范家,才能支撑起来的野心。

    除了那个位置,没有第二种野心,需要如此。

    瞧见吕徽眼中的不信任,单疏临心中大恸,面上偏偏还要写着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仍旧说的是实话“是。”

    吕徽笑着,眼泪却滴落下来。她退后两步,看向单疏临“原来如此,我竟然一次次给你解释,告诉自己不是这样,你只是想要爬得更高,你只是想要摆脱众人眼光而已!”

    “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太子吕徽?还是你的战利品!”

    吕徽后退,眼角有笑,眼底有泪“原来我不过还是一颗棋子,只配当一颗棋子而已!”

    在谁眼里都一样,都是一样!

    无论是皇后,还是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将自己作为棋子,作为踏上那个最高位置的棋子而已!

    转身,吕徽还未跑离,被单疏临抓住胳膊按在怀中,动弹不得,挣扎不得“不是,辞音,不是这样。”

    “有很多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再结束。”

    “一旦结束”

    “如同一块石头,滚动起来,除非碰得粉身碎骨,否则绝不会停下,是么!”吕徽推开他,面上泪痕仍在,只是没有新的眼泪。

    “辞”

    “那你这块石头,现在就滚罢。”吕徽冷笑,抬手擦干自己面上眼泪,重新保持冷静。

    “辞音!”单疏临不满。他知道,吕徽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够聪明,她会理解自己。

    “你别过来。”吕徽拦住他,笑着道,“你难道还希望我能立刻就接受?”

    “你难道觉得,我应该接受?”

    单疏临抿唇。因为用了极大的力气,唇色如脸色一般白。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罢。”吕徽道,松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让我想想,给我时间。”

    单疏临目光稍有松动。他知道,若还能有时间去考虑,那便算不得太糟糕。

    他不是没有见过吕徽绝情模样,知道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也知道她究竟可以无情至哪般。

    他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好。”他应道。

    “我去刑府,你留在这里。”吕徽又道。

    只要二人同在太子府,她就不免会遇见单疏临。然而现在,她不想遇见他。

    “好。”单疏临艰难道。

    吕徽点头,对他的不阻拦稍有满意。其实若他要是强行留自己在府中,她也没有办法。

    毕竟如今整个太子府上,全是他单疏临的人。

    既然他自己松口,那边再好不过。

    “带上苍苍她们罢。”单疏临又道,“你总不至于同自己过不去。”

    这些时候服侍吕徽的,一直都是苍苍。刑府的丫鬟不必指望,绝不会像苍苍一样全心全意对自己。

    吕徽知道他说得有理,带上苍苍三人,确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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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南歌回府是在一个雪夜。

    没有知会任何人,只有刑相命人出门迎接。她就带了三个小丫鬟,冒雪回了刑家。

    这件事虽然不大,却足以给西京众女眷添上个茶余饭后的笑料。

    毕竟从太师府默默回家的,只有刑家这个庶女而已。成也风光,败也风光,这跌落尘埃不过几月,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被人大快人心当成茶余饭后说笑甜点的吕徽,很是不快。

    她看着自己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屋子,命苍苍三人站在门口,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门帘上的东珠被人拆了大半,案台上的红色珊瑚树被锯了几枝,地上的白狼绒地毯被挖得全是洞。

    整个屋子,没有一处好地方。吕徽蹲下身,拾起一支钗,捏在手中。

    “他们真是欺人太甚!”苍苍气道,上前扶起吕徽,“殿下,她如今简直猖狂得如若无人!”

    是谁将这里弄得一团乱已不用多说,除了刑曼筠,再没有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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