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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戏服

    说着,便和手下部下大笑两声,又直勾勾盯着台上青衣,低声开些没荤没素的玩笑话来。

    吕徽拧眉,略有不快。

    她知道吕埏常年混迹在军中,也知道他常与下属打成一片,毫不顾忌上下礼仪。

    只是没有想到,他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方式,竟然这样下作,令人不适,令人不喜。

    台上,虞姬跳起了最后一支舞,歌声如泣如诉,却不乏坚毅英武之意。她横剑之刻,众人的心都提起,甚至有些心志脆弱的文官已经抬袖拭泪,嘤嘤切切。

    吕徽的耳边,回荡的却是吕埏毫无关联的对话“啧啧,这身段,啧啧啧,这腰细的,这模样水灵的”

    “最妙的是那张小口,要是”

    “哎!你别说,还真是妙极!”

    吕徽听着他们粗鄙的对话,心中愈发愤愤。可她面上什么也不显,反倒很是平常,甚至还像是对吕埏的话题很感兴趣。

    咚咚锵锵的乐声一过,调子柔软下来,戏幕再次张开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台织布机。

    一曲别出心裁的花木兰,很快叫众人从霸王别姬的悲痛中走出,投入进战场中。

    慷慨激昂之处,甚至有人叫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鼓声和胡琴很快将所有人声盖过,吕徽望见台下一角红衣,略略点头。

    那是单疏临给她发出的信号,意味着一切准备就绪,但当进入他们拟定好的章程之中。

    花木兰终结之时,乐声再度一变,却不是先前壮阔威武之曲,而是颇有旖旎意味。丝竹声扬起,多了女子温婉,也多了丝丝愁怨。

    人未至,歌声先展开入台,乐声转腾,歌声婉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在场的不少人只听见那一声,脸色旋即大变,面上说不出的古怪。

    或是狂喜,或是担忧,或是期待,或是紧张。

    心中念头百转,生怕事情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又生怕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所有的念头,在单疏临着戏服出来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在场大部分年长之人,其实都听过单疏临的戏,只是单疏临得势之后,就再也没有唱过,也再也没有人见到。如今一见,不禁感慨一声物是人非。

    也有些年纪小些的人不知所以,毕竟单疏临面上油彩遮去他大部分的样貌,若不是极其熟悉之人,很难认出他是单疏临。

    当然,这里头没有吕埏。

    吕埏几乎是在单疏临出场的那一刻起,就认出来了台上究竟是谁。

    他先是一怔,旋即大喜,扭头对吕徽道“这是你的安排?”

    声音很大,坐在一旁的吕圩也转头过来,看向吕徽的眼中不乏欢喜。

    戏子在姜国,是仅次于青楼女的最低微的职业。这也就是为何旁人不敢再言单疏临乃是戏子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提起,都是对他的羞辱,更不要说是让他亲自上台唱了一出戏。而且扮演的角色还是旦角杨玉环。

    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叫人难以想象究竟是为何,单疏临才会同意这一曲。

    “有什么不好么?”吕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没有,当然没有。”吕埏欣喜若狂,连声道。

    他甚至可以想象,这一曲过后,单疏临的路会有多难走。既然太子能让他唱这样一出戏,说明他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没有先前传的那样高。

    不然,太子何至于会叫他上台,这般折辱他?

    吕埏甚至想,他不需要再针对单疏临,他现在的做法,是在自取灭亡。

    吕圩什么都没有说,却从吕徽的态度里有了别的打算。

    看来太子对单疏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或者说外头传言太子对单疏临的看重,只是空穴来风,或者干脆就是单疏临自己放出的风声。

    吕圩与吕埏的想法相差无几。单疏临这回,完了。

    众人的惊讶惊喜,没有给台上单疏临带去任何影响,同样也没有叫吕徽觉得有任何不适。

    她知道单疏临的过去,也听闻过外界究竟如何流传对他的评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了今日,所有人都将闭嘴,没有人能再议论此事。

    闭目,吕徽静静听着,听台上人抑扬顿挫的语腔。甚至她也会跟着哼几句。

    吕埏听见,还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难道常听他唱此曲?我听着你们唱得倒像。”

    “听得多了,便也会了。”吕徽淡淡道,对此问的兴趣明显不高。

    吕埏便知趣地没有再问。

    光线一暗,众人抬头,发觉自己头顶的天空正迅速地被一层乌色厚重纱布遮挡。很快,他们便开始不安。

    吕徽仍旧在椅子上斜坐不动,似是对此事早有所料。

    她不动,吕埏和吕圩自然也就跟着不动。只是面上的僵硬仍旧显得他们有些局促。

    暗色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人将所有的早已摆放在台下的烛台点燃,照亮四周。

    众人这才发觉,周遭看似暗淡的场景,竟摆着一排半人高的水晶柱。水晶柱氤氲着烛光,散发柔意,照亮舞台,愈发显得光华夺目。

    除去所有偏见,不得不承认台上的单疏临,确实有着叫人赞叹咋舌的风华。

    光影交错,一席薄如蝉翼的宣纸如幕布落下,挡在众人面前,只留下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照在宣纸之上,如同浓墨水画,不仅不减丽色,反倒更添一层神秘光彩。

    吕徽起身,对旁边吕埏道“失陪。”

    吕埏瞧着台上不曾转睛,也没看吕徽神色,只是摆手道“去罢。”

    他以为,吕徽大概是看多觉得无趣罢了。

    吕徽只笑,冲吕圩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她径直去了后台,将自己头顶东珠立起,在苍苍的服侍下将戏服换在了太子服的外头。

    是,戏服。

    单疏临的这场贵妃醉酒的杨玉环的戏服。

    杨玉环在戏中的服饰,本就逾越,与吕徽头饰相差无几,只需稍作改变,就能与之相仿。

    再者,众人看戏本就不会太过认真,哪怕身形稍有变化,也不会有人发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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