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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华韶前尘篇终

    一年的时间倏忽而逝,很快,历史中那场可以改变孟国国运的天灾便降临了。

    一开始倒是未有任何的异动,直到后期,旱灾导致饥荒,粮食颗粒无收,饿死旱死的人不在少数。

    在孟国民间骚乱暴动的时候,饥荒导致了饿殍满地,白骨枯成。

    就连向来对政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韶宣,都听说了这些,连同华韶一起。

    韶宣虽然之后七岁孩童的智商,然心性单纯善净,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在听说这次灾荒很是严重之后,捐出了自己想来舍不得的玩具和积蓄,连同华韶一起。

    这是他们作为皇室子弟,对天下苍生的一份担忧和悯怀之心。

    虽然这并未能改变任何的历史进程,但泽漆神君在接过华韶手中的东西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恻隐了一下。

    “皇叔,一切都会好的,对吗?”

    华韶开口问她,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民间的那些传言,肯定也有不少传到了她的耳中,如今华韶还愿意来找泽漆神君,显然是抱了一丝希望的。

    泽漆神君并未回答华韶,他当然可以说是的。

    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慢慢地回到正轨的。

    但那只是大体的方向,回到正轨所应该牺牲的某些人或者物,谁又真正知道呢?

    就像孟国的命数走到了尽头,就像,他的徒弟韶宣,很快就会历劫成功。

    而在凡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华韶怎么办?

    泽漆神君突然惊讶地发现,他帮助徒弟韶宣历劫的这个计划中,多了一些自己预料不及的东西。

    那就是华韶。

    泽漆神君初下凡间,关心的自然只有韶宣一个人,他本该在韶宣历劫成功之后便功成身退。

    但是如今,却因为华韶,而隐隐有了松动的心思。

    但到底,这份松动的心思还是没能打动他立刻就做出决定。

    他迟疑着,犹豫着,直到最后,再也来不及了。

    泽漆神君在孟国呆的这几年,化身摄政王掌握国家大权,孟国朝堂上已经有了不少拥护他的人。

    借着民间暴动和起义的频繁发生,他们开始提议着让摄政王出面,停止这一切,顺应民间传言。

    泽漆神君并未立刻答应,实际上,他只要一点头,孟国的命运就会像司命写的命运簿一样进展下去,而韶宣,也会完成历劫。

    泽漆神君的这种迟疑和犹豫,有多半的原因是因为华韶。

    即便泽漆神君一开始并不像承认。

    直到泽漆神君离开京城去查看各地的灾荒和解决民间暴动情况的时候,京城发生了变动。

    那些一向为孟国摄政王马首是瞻的朝臣和武将们发动了逼宫。

    他们在迫使孟国第四任国君晏韶宣写下退位诏书之后,又为了绝除后患,灌了一瓶毒药将晏韶宣给毒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不为人知就算实在后世孟国的史书上,也没有记载。

    他们只是写道,虽然这孟国的最后一任国君是个傻子,但好歹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知道自己无德无能管理国家,干脆自尽以向上天请罪,请求上天怜他孟国百姓,降一场雨下来。

    这段描写好歹将晏韶宣的名声给保住了,但是人已经死了,后世如何评论他,自然有后世的看法。

    但是在华韶看来,她的弟弟,却属最无辜的一个了。

    如果不是泽漆神君选择了韶宣成为这孟国的第四任国君,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她们好歹可以不被人关注地,躲在宫中某个不起眼的宫苑里面平安地生活一辈子,何必成为沦为政治的牺牲品,众矢之的。

    华韶没有什么出息,只是想保护韶宣的平安,虚与委蛇也好,捧场做戏也好。

    但是如今这一切,都在韶宣死后,化为乌有,就好像她坚持的信念崩塌和消失了。

    泽漆神君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华韶呆坐在城墙上,怀中揽着韶宣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避开重重的护卫,带着一个死人登上了这座城墙的。

    总之华韶的神情十分地平静,只不过那双曾经张扬明媚的眼睛,此刻一点光亮都没有。

    若是我在场且亲自见到华韶的这幅样子,定然会觉得她像是奈何桥上熄灭的笼灯,湮灭了所有的期望。

    华韶也看见了泽漆神君,他依旧穿着黑金色的衣袍,整个人看起来凛然冷峻。

    华韶道:“阿宣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糖,总是粘着我要。生病之后,宫里很多的人都不喜欢他,但是他很喜欢对别人笑。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想长大,被这世俗浸染……“

    ”我可以保护和照顾他一辈子,没有太多其他的奢求,平平安安就好,可是后来……“

    华韶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是说了太多的话喘不过气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下方的泽漆神君身上,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直到最后她质问着泽漆神君。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乖乖听话,就不会让韶宣死的,你说的我们都有做到,你怎么可以骗我?!”

    泽漆神君不言,他就站在城墙之下,即便抬头看着华韶,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人侵犯的感觉。

    华韶厉声质问着他,空中除了沙哑的风声,还有华韶的声音。

    声嘶力竭,每一声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泽漆神君无法回答华韶的话,他只能看着华韶,喉咙里干涩一片。

    突然,华韶从城墙上站了起来,身形摇晃颤抖了几分。

    她距离城墙边缘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好几次看起来都险些要掉下去。

    一直魏然不动,沉稳淡定的泽漆神君在一瞬间白了脸色,他的身形似乎也随着华韶的动作一样颤动了起来。

    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上前接住快要掉下里的华韶。

    但是华韶并没有,她扶着城墙,身形看起来站不稳一般,却偏偏又立住了。

    她朝着下方看去,高的有些吓人,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泽漆神君忽然了他带着华韶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华韶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她恐高,边关的城墙很高,好几次她靠近去看都会头晕,只能扶着护栏站着。

    但是这里的城墙没有护栏,华韶就这样站了上去,忍住了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居高临下,又目光愤恨地看着他。

    “晏泽漆,我其实,很讨厌你。”

    她声音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

    泽漆神君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华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形前倾,像是一只断翼的鸟儿一般,壮烈而决绝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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