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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马六离开后,犯愁的人不止有管少府。

    时节也很愁,他这一次回家本应该带回去一个可靠地帮手,可当马六走了以后,他才发觉自己除了无支祁以外,简直一无所有。

    他没有支持者,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家人。

    他一直忘不了自己进门时,父亲看向他的眼神。

    那是种难以置信与深深地责备,时节一看到父亲的那种表情,就已知道自己又一次做错了,他不该回到家中来,他的家里也没有人希望他回来。

    时节忽然就明白了纪庚辰为何要选在公选当天回来,因为过早地回到家中,只会让他不住地怀疑自己的决定。

    时节几乎是逃命般地跑回了屋子,他知道父亲有话想说,可他却趁着父亲与马六客套的空隙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却没有点灯。

    他希望父亲以为他已经睡下,他希望他的父亲会因为他已睡了就不再训斥他。

    可他错了。

    “时节?”

    门外是祖霍的声音,祖霍一边叩门,一边轻声地唤着时节。

    时节没有回答。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的父亲开门。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住父亲的怒火,这毕竟是他在懂事后第一次违逆父亲的意愿,他已有太久没有惹父亲生气,一个不是时常惹父亲生气的人,是很难拿捏自己父亲脾气的。

    时节想了想,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口。

    因为他或许可以躲过这一夜,但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可能永远躲下去。

    时节一开门,就看到了祖霍那冷冰冰的表情。

    时节嗫嚅道:“父亲,有什么事吗?”

    祖霍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然后点亮了屋内的灯,灯火一亮,祖霍便坐了下来。

    时节唯唯诺诺地站在祖霍面前,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般低垂着头。

    他在祖霍眼中的确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祖霍道:“你怎么回来的?”

    时节道:“我……我和相伯父说想回来,相伯父就叫人送我回来了。”

    祖霍道:“他没有和你讲清这次公选的利害?”

    时节道:“相伯父讲了,只是……只是……”

    祖霍猛然拍桌道:“讲了你还要回来!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这半吊子的炼丹水平,拿什么和楼兰比?你配和人家比吗!”

    时节道:“我……可是……”

    祖霍道:“你根本就不适合做家主!”

    时节道:“我知道我不适合,但是……”

    祖霍道:“你赶快收拾东西给我回去。”

    时节站在一旁没有动,他畏惧父亲的怒火,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回去。

    他不想回到相修然那里,他也不想接受相修然的条件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而且纪庚辰还因为他的证词而被关在牢中,这件事多少使时节有了些勇气,他这一次回来已经不再是只为了自己。

    时节的性格不够强硬,他随时都可能因为别人的想法而选择委屈自己,尤其是当这个“别人”正是他父亲的时候。

    但当他意识到有另一个人的性命正与自己息息相关时,他就会获得勇气。

    时节道:“不。我不会回去。”

    祖霍惊讶道:“你说什么?”

    时节道:“我明天一定要参加公选。”

    祖霍道:“你赢不了楼兰的!”

    时节道:“就是赢不了,我也要去。”

    祖霍看着时节眼中已多了份之前不曾有过的坚决,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天中时节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时节已经有所成长,这个往日只会听话的孩子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主意。

    祖霍不能确定这份成长来得是否正好,因为他不希望时节被卷入这场纷争中。

    祖霍看着时节,道:“时节,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时节道:“我知道。”

    祖霍道:“楼兰不会和你比的。”

    时节道:“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活过明天的。”

    祖霍道:“那你还不肯回去?”

    时节道:“因为我还要去送一封信。”

    他看着祖霍,认真道:“我现在就要将这封信送出去。”

    祖霍皱起了眉头,他问道:“你要送什么信?这信又要送给谁?”

    时节道:“是纪庚辰的信,我要将它带给陈道长。”

    时节看着祖霍,又道:“我就要出去了,您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祖霍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时节的,时节想着自己既然要出去,那祖霍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儿。

    可祖霍却并不是这样想的,他问道:“你送完信还会回来?”

    时节道:“当然会,我明天一定会去参加公选的。”

    祖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时节惊讶道:“您要在这里等我?”

    祖霍道:“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时节点了点头,道:“好。”

    时节走出屋子时,感觉自己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了,他终于在父亲面前将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而且他还发现说出自己的意愿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无支祁也感受到了时节的快乐,它趁机对时节道:“你都要将信送走了,还不赶紧偷偷看一眼纪庚辰写了什么?”

    时节道:“不,我已经答应纪庚辰不会偷看这封信的。”

    无支祁道:“你就不怕纪庚辰是偷偷写信叫陈道长对付你?”

    时节道:“他没理由这么做。”

    无支祁道:“他还没理由杀人呢,眼下还不是顶上了杀人的罪名?”

    时节道:“不管他有没有杀人,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不看他的信,就绝不会偷看。”

    无支祁叹道:“唉,你真是个傻瓜,天大的傻瓜。”

    时节也不理它,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陈道长的住所离时节的卧房并不远,时节才走了没几步,就已到了陈道长所住的客房。

    时节敲了敲门,道:“陈道长,您在吗?”

    屋里有人应了一声,没一会儿门就已被打开,陈道长看着时节有些惊讶。

    他道:“时节?你怎么……你怎么会来我这儿?”

    时节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灰色的袋子,道:“纪庚辰叫我将这个带给您。”

    陈道长一看到这灰色的袋子,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这个袋子,问道:“这是庚辰交给你的?”

    时节不明所以地点头道:“对,他亲手交给我的。”

    陈道长惊道:“庚辰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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