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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陆家有女名元琪

    李承民登基次年改年号为和允。和允元年,和允帝大肆褒奖了有拥立之功的臣子,其中以丞相陆正礼为最,皇帝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尚华长公主许配给了丞相长子陆元闵,一时间,丞相府风光无限。

    陆正礼共有一妻二妾,夫人陈氏生下长子长女。

    大公子陆元闵年十九,年纪轻轻已进士及第,任翰林院五经博士,娶了尚华公主后又成了驸马。魏国没什么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故而陆元闵着实炙手可热。

    三小姐陆元晴,年十五,为京城十大美人之首,又素有才名,因为她丞相府的大门就几乎被提亲的人踩破。

    妾氏王氏也育有一子一女,二公子陆元浩年十六,正在外从军;四小姐陆元樱年十三,尚待字闺中。

    妾氏杨氏已过世,生前仅育有五小姐陆元琪,年十三。

    这几年来,王氏仗着最为受宠一直与大夫人争名斗气,但在陆元闵尚了公主后,也不得不收敛一二。不过母凭子贵,在陆家还是有足够的分量。

    只有五小姐元琪,既无娘亲庇护,又无爹爹宠爱,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

    虽然陆元琪是庶出,但本也不至于如此落魄,其实一切皆因她的娘亲杨氏。

    杨氏生前极为受宠,所以陆元琪小时候还是有过一阵子好日子的。但正因为受宠,她成了大夫人和王氏的眼中钉。

    特别当杨氏再次怀孕时,陆正礼一时高兴满口答应要是生了男孩一定亲自培养。这可把大夫人和王氏吓坏了,要知道,即使是大夫人生下陆元闵后,陆正礼虽然为他请了最好的老师却也极少亲自教导。

    于是这两个女人顿时同仇敌忾起来,设计了不少阴谋诡计陷害杨氏。杨氏怀孕后身体并不好,只能忍让顾全自己,但陆正礼最终还是听信谗言厌弃了杨氏。

    杨氏本想等生下孩子再争回老爷的宠爱,却不料生产之时难产,竟一尸两命。

    此后王氏争得陆正礼宠爱,陆正礼就逐渐淡忘了这个他曾经宠爱至极的女人,而陆元琪,也顺便被他遗忘了。

    毕竟,他已经有了两个足够出色的女儿。

    但大夫人和陈氏可没有忘记,她们把对杨氏的嫉妒全都发泄到了元琪的身上。元琪也试过跟爹爹告状,然而等陆正礼终于来质问时,王氏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夫人又不出声只默默拭泪装贤良,陆正礼忙着安慰娇妻美妾,再不理元琪的哭诉了。

    而几位哥哥姐姐中,大哥性格随爹爹,只知读书认字从不过问家事。三姐被大夫人教育成名门淑女,宁可与别家的嫡出小姐玩闹,也不跟家里庶出的弟弟妹妹打交道。四姐最是欺善怕恶,在三姐面前惯会吹捧,一到了陆元琪这,就趾高气扬起来,凭着王氏撑腰没少欺负元琪。只有二哥与元琪一向亲近,常在四姐面前护着她。

    然而自一年前二哥至塞北参军后,府里再没有帮她的人了。

    每次被折腾得气极,陆元琪就会溜到府外散心。

    既然是溜,自然有可溜之处。

    陆元琪的庭院正是府内较偏僻的角落,穿过院后的园林就是外墙,而墙角被杂草遮掩之处则有一个狗洞,这是只有她和二哥才知道的秘密。

    不受宠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看着自己,方便溜出府玩,陆元琪总是如此安慰自己。

    今天又是要溜出府的日子了,上次她去吃了城南有名的十里香臭豆腐,实在太美味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有机会出门,一定要再去吃上一回。

    陆元琪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打扮起来,她熟练地从柜底的暗格里拿出一套男人的衣服换上,顿时从一个靓丽的小娇娘变成了一市井小民。

    不过衣服虽普通,却也挡不住她秀气的小脸。陆元琪又从床底下搬出一个梳妆盒,对着镜子开始把自己画丑。这是她第二次溜出去时跟一个戏子学的,那戏子还夸她学的很快呢。

    不一会儿,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弱小民就出现了,只一双灵动的眼睛略有特色,这要是在肩膀上搭块毛巾,那就一十足的店小二了。

    顺利出府,陆元琪慢悠悠地朝着城南走去,当然这一路上她的肚子已经垫了不少吃食了。王记酥饼,沈氏麻花,她甚至跑去天鼎楼买了整只的叫花鸡。油纸包住的叫花鸡提在手上,却挡不住溢出的香味。

    陆元琪这一路是在幸福的苦恼中度过的,“还不能吃还不能吃……”她一路念叨着到了城南。

    城南是有名的闹区,各路商贩手艺人都在此吆喝,好不热闹。当然,这里也是小偷骗子和乞丐的天堂。

    陆元琪上次就差点被扒走钱袋,好在她一向对钱小心计较,钱袋绑的是死结,小偷一时不知就那么一扯,可不就被她逮了个现着。

    不过陆元琪也不敢报官,她的丞相爹爹门徒众多,谁知道这个官那个官会不会认出自己。最后陆元琪用报官威胁那个小偷,让他给自己带路,在城南遛了一圈。

    一想起那小偷惊讶的样子,陆元琪都觉得好笑。不过多亏了那小偷,陆元琪才知道这偌大的城南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连那十里香臭豆腐也是那小偷给陆元琪推荐的。

    等到陆元琪买完臭豆腐,她的手上又多了好几样东西,什么糖葫芦木发簪之类的。现在,只差一个可以悠闲吃东西的地方了,陆元琪上次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这次就直奔那过去了。

    在巷子里蹿了几圈后,陆元琪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土屋,陆元琪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土屋是平顶的,从屋后的梯子爬上房顶,只见一片绿草青青。

    陆元琪拿出准备好的方布铺在草上,然后把买来的东西都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个土屋并不高,但陆元琪还是可以从房屋的间隙中看到不远处的河流和城外的山林。她躺了下来眯着眼,然后用竹签叉着臭豆腐一块一块地往嘴中递。

    这日子真是太舒服了,陆元琪安逸地想。

    至于这丞相千金怎么会如此“不雅”,只因为陆元琪有个不正经的二哥。陆元浩从小就淘气,十一岁时就会偷偷带当时才八岁的陆元琪出府玩了。

    每次陆元琪受委屈哭鼻子,陆元浩就会哄她说不哭不哭,下次二哥带你去哪哪玩去。

    也有几次回来正好碰到大夫人等人,陆元浩就会假装元琪是某个酒馆的小厮,帮自己提点东西回来,当着大夫人等人的面打发她点银钱让她走。陆元琪就乖乖的退出去,然后再从狗洞那直接回自己院子。两人默契十足,从来没被家里人发现过。

    而现在,只有陆元琪自己一个人出来玩了。

    陆元浩去参军时,只有陆元琪去送行,因为家里除了她根本没有人赞同陆元浩参军。

    陆家几代都是文官,与武将一向不怎么对付,她那丞相爹爹一听到陆元浩说要参军,气的他那小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于是陆元浩就被关了禁闭。

    陆元浩也是个倔脾气,正路走不通他就准备先斩后奏。于是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提着他的行李就准备从狗洞那离家出走。

    陆元琪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但她知道军营才是二哥的归属,她理解二哥那颗自由的心,因为自己也一样。

    陆元琪把自己这些年偷偷攒的银两都给了二哥当盘缠,仔细叮嘱一番才看着二哥走远。陆元浩走前特意叮嘱陆元琪,如果在家实在过不下去了的话,就跟他一样,从狗洞出发,向自由迈进。

    真是个不靠谱的二哥呀,陆元琪摇摇头,竹签又一次准确地叉住臭豆腐送到嘴里。

    她翘着二郎腿,眯着眼哼起小调来。吃完臭豆腐,她的手又向叫花鸡摸去。

    只是,鸡在哪儿呢?

    陆元琪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疑惑地睁开一只眼望去,接着她眼睛睁的越来越大,一下子坐了起来。

    方布上其他的吃食和小玩意儿都尚在,但那包的好好的叫花鸡却失去了踪影。

    太过分了!

    陆元琪极度郁闷,上次遇到扒手,这次又碰到了个小偷。偷什么不好,偏偏把她的正餐叫花鸡偷走了。

    别让我抓到你!陆元琪愤怒的挥了挥小拳头,十足的恶人模样。

    但她也没指望能抓到人,只是一想到自己馋了一路的叫花鸡自己一口都没尝到,她美好的心情就去了大半。

    看了看天色,离回去的时间也不久了,她只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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