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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羊老三

    这人头发半白,头戴一顶羊剪绒帽子,身着一件军大衣,下身穿着牛仔裤和皮鞋,却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与穿着不搭的,是他突兀得嘴都包不住的龅牙,显得五官有些滑稽。

    这是羊老三,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驭兽人。

    羊老三本名不叫羊老三。

    相传他小时候家里穷,给地主放羊为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还常常被地主打的遍体鳞伤。

    有一日,一位驭兽人前辈途经此地。羊老三看着以为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施了碗水给他。

    喝水时,那驭兽人见他手臂上露出来的伤口,询问是怎么回事。羊老三心中苦闷已久,又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关怀,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苦水统统向驭兽人倒了个干净。

    驭兽人见他可怜,教给他一些简单的驭兽法子后才离开。

    羊老三在地主家受尽屈辱,学到本事后哪里还肯再待。他当晚便赶上羊群,往后山上的林子里连夜出逃了。

    又说那边地主半夜起来小解,发现羊圈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心说不好,立即带了一群人循着脚印追进了山里。

    看着身后火把闪烁人声鼎沸,羊老三一着急,羊群顿时控制不住了,纷纷四散逃开,只剩下最后两头羊跟他逃走。

    地主那边看到漫山遍野的羊,追来的人都转而去抓羊,居然也就这样让羊老三钻空子逃远了。

    羊老三逃走后与这两头羊相依为命,羊也有灵性似的一直照顾他。

    直到几年后,有一日他在山里摘了松茸,拿到集市上去换物什。等傍晚回家时,却发现只剩下一地的血,不见两头羊踪影。

    羊老三追着血迹,找到一个大户家口。他走近大声唤那两只羊,许久也没听到回声。

    羊老三心说不好,恐怕两只羊已经性命不保了。着急之下,他在那门前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说那人杀了他的两个哥哥,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那时虽然有法院,但那种山沟里的平民百姓还是习惯由乡长评理来解决事情。

    乡长来,听说那大户上山打麻雀,见到两头野羊,便打了带回家,准备分给乡亲们一起尝尝野味。又见追来哭闹的是个小孩子,便没当回事。

    那家人毕竟算是个大户人家,眼看着羊老三哭得几乎昏厥,以为他是在伤心失了自己家的羊,便好心拿出钱和一点煮好的羊肉汤盛给羊老三。

    羊老三一见死去的羊被做成汤端在自己眼前,悲痛难忍,顿时发狂。他摔了羊肉汤和钱,当晚上山找了几条剧毒的银环蛇,放进那户人家里,杀死了那家六口人。

    从那以后,羊老三就开始自称羊老三,也开始嫉富如仇。

    老道也是前些日子才第一次遇到羊老三。

    那时羊老三刚加入拍花子的行当不久,专拐富人家的儿女。多少赎金都不行,一定要折断了四肢或者戳瞎双眼割去舌头,装作先天残疾,放养在陌生的地方。

    他们白天出去乞讨,晚上便把乞讨来的钱交给羊老三,以换来残羹冷炙苟延残喘。

    那些小孩,要么没有手脚,要么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所在陌生的地方几乎无法逃跑。就算有几个试图逃跑的,羊老三有一身驭兽手段,也总能把那些试图逃跑的孩子抓回来。

    抓回来后,再把他们饿上几天,再加严刑拷打。

    如是一段时间,再没有一个人敢逃跑。所有小孩都只能在人间地狱里生熬着。

    拍花子这一行从古至今都真实存在,在江湖上最为人不齿,因为他们是完全没有良心的恶人。在乞讨的时候每一个或几个孩子周围都有专门监视他们的人,如果有人试图询问那些小孩的家在哪之类的,监视他们的人就会上来装作父母,如果孩子吐露了什么,就会被带走严刑拷打。

    现在这种拍花子的已经很少了,但如果有人看见,希望你们直接报警。这是题外话。

    老道行走江湖多年,看到那些乞讨的残疾孩子就明白是拍花子的在背后指示。他不做声,当晚偷偷跟踪一个断了腿的哑巴女孩,找到了羊老三的老巢。

    老道心地善良,看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小孩聚在一堂,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冲出来把那群拍花子的一顿暴打,又报警说明情况,看着这群人进了警局才转身离开。

    可这群人混迹江湖多年,作为地头蛇在警局眼皮子地下作案,哪能不打点好关系。最终一群人被关了没多久便放了出来,继续行凶作恶。

    而羊老三不依了。

    想想自己入这一行后,一直顺风顺水,就连总瓢把子也让着自己三分。如今一不留神,居然在一个外人身上吃了瘪。

    于是羊老三决然离开那伙拍花子的,踏上了寻仇之路。

    当时在拍花子的堂口老道义愤填膺地突然冲出来,在羊老三的眼中就是暗算。羊老三也要暗算回去。

    那日他在这荒山野岭看到老道走入山洞,心中虽然狂喜,但却是按捺住兴奋,不断告诉自己,要突然出现,以绝对优势碾压,才能杀他个猝不及防。

    于是羊老三先花了一整日,在林中找到一条巨蟒,又驯得能听懂指令,才准备偷袭老道。

    就这样,羊老三与那条巨蟒,在山洞门口硬生生守了三日。中途,那条巨蟒屡次差点脱离控制,又一次次被他用自己坚韧的仇恨强行制住。

    第四日,太阳渐西斜,明月慢慢爬上树梢。在洞口踌躇许久的羊老三迟迟不见老道出来,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巨蟒了。他心想,这老道士莫不是已经死在了洞里?

    羊老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驱使巨蟒,想让其进山洞探探。他对老道的仇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衣,满头白发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山洞里跑出来。羊老三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老道士吗?

    羊老三上次在堂口被老道打个措手不及,当时那么多人也没能防住老道,挨个被打得满地找牙,不由得就多了个心眼。他观察老道,发现老道拿出符纸、朱砂、毛笔等物品,似乎准备画符,心中一喜。

    画符需要集中精力。自己只需在老道画符时偷袭,一定能得手。

    但没料到这巨蟒被驯不久,又接连几天被强行控制,身上禁制早已濒临崩溃。此时羊老三驱使它急速冲去,不禁有些力不从心。

    巨蟒趁羊老三不注意,一个扭身就脱离了他的控制。本性温顺的巨蟒重获自由后,受到符箓材料合欢花蕊吸引,吞食过符箓,便翩翩离开。

    羊老三看到眼前老道吐血的情形,觉得他受了重伤,毫无反抗之力。于是也那么不在意溜走的巨蟒了,昂首挺胸地拍着手向老道走去,边走边说,“你当日暗算我,打伤我们堂口众位兄弟,随后又把我们送进了局子里。但你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来了吧?今日老天有眼,让我又遇到你,这仇这怨终于可以报了!”

    老道转眼,便想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他把脸上因炁流紊乱而导致的潮红压下去,收腿站起来,一边理气一边说道,“你与那些孩子素日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们做这等残忍之事!”

    羊老三见老道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心中暗暗吃惊。

    这道士明明刚刚还在吐血,现在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的了?之前想用蟒蛇缠住老道,令其不得动弹,再把他折磨致死,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类似的法子恐怕都不行了。

    于是羊老三负手而立,一边偷偷往身后撒聚兽散,一边对老道说,“金门要脑子,蓉生意要身手,蓝道太凶险,汉门要口才,哪样春点都难学,我一个糕老宽,只有拍花子哟。难道排琴要介绍我别的杵门子么?”

    羊老三说的都是江湖黑话,“金门”就是看相的,“蓉生意”是小偷,“蓝道”是骗子,“汉门”是卖假药的。而“春点”的意思是手艺,“糕”是老人,“老宽”是外行,“排琴”是兄弟,“杵门子”是赚钱的法子。

    老道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这些黑话哪能听不懂。他看出来羊老三也是想拖延时间,也没接他的话茬儿,默默地捋气。

    两人在月下对峙。不久后,四周密密麻麻聚集了一群饿狼。

    羊老三看着眼前的老道,得意地说,“看来今天这全尸是留不成了,你还有什么遗愿,说吧。反正我不会替你完成,你不说出来憋着也是憋着。”

    老道想起之前那些孩子的惨状,又看看周围的狼群,明白今天不放手一搏的话恐怕凶多吉少。于是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枚雷符,趁羊老三得意洋洋说话时向他射去。

    与此同时,周围狼群也一并向老道扑来。

    羊老三驭兽功夫不差,但拳脚功夫却十分不行。他只隐约看到眼前黄光一闪,还没来得及惊叫,胸口就正中那枚雷符,整个人被电焦了。

    而老道那边,他左手罡掌拍飞一匹最先近身的狼,右手肘击打断了一匹狼的鼻子,却被背后一匹大狼扑倒,咬住了后颈。

    老道向前摔了个狗啃泥,忍痛双手反手掰开那匹狼的嘴,抓住它下颚向前扔了出去。

    这时周围的狼群被老道突发的神威震慑住,一时不敢向前。反观那边羊老三的尸体,已经被狼群啃得血肉模糊没有人样了。

    那羊老三威胁老道不留全尸的话,最后反而落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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