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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回 她是靖王妃

    她只觉五脏六腑被那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成了一团,痛得撕心裂肺,不觉用手指死死攥住了衣摆,才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哭了出来。

    慕云梅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觉失言,忙低下身去劝抚:“是我说错了,我大哥他……从未喜欢过聂家大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柒口是心非答到,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五爷请便罢。”

    慕云梅看她一副深深受伤的样子,没来由地一阵懊悔心痛,想要劝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加之被人家下了逐客令,只得低低道,“好,我走了,你……莫要胡思乱想。”

    说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急急去寻他大哥。

    暖阁中只剩苏柒一个,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天色渐暗,初冬的朔风夹杂着沙粒,打着旋儿地呼啸而过,刺骨的寒意袭来,一如她此刻的心绪,凉凉。

    她迎着冷冷寒风,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慕云松今年已二十有六,出身王府身居高位,威名赫赫相貌堂堂,虽如今沉稳内敛,但也曾血气方刚过,若说他二十六的过往中竟无半分情史,怎么可能?

    “聂家大小姐,呵……”

    她不过自言自语,冷不防脑后传来个熟悉声音:“你想知道聂家大小姐之事?他们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

    听慕云歌凉薄的音调传来,苏柒连头都懒得回,冷冷道:“表小姐也太多管闲事了些!”

    “我这不是为你好,怕你忧思成疾,索性给你个痛快。”慕云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刻意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聂家大小姐聂梦珺,是我表兄明媒正娶的夫人,北靖王妃!”

    一阵寒风带着凄厉的哨音呼啸而过,苏柒猛地回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那一副要吃人的凶狠表情,令慕云歌有一丝胆怯慌乱,旋即又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道:“我说了什么,你自是听清楚了。我不妨再为你说得详细些。

    八年前,由我伯父先王爷做主,与京城佑春坊大学士聂致远大人联姻,将聂家嫡出大小姐聂梦珺,许配给我表兄,当时的北靖王世子慕云松。

    说起这聂家,也是名门世家、三代宿儒,在朝中颇有人脉威望。当时,这门亲事还得皇太后御旨赐婚,在京城传为美谈。

    赐婚之后,聂家千里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风光无限。大婚当日,整个广宁城披红挂彩,犹如过节,新娘的十里红妆从城东排到城西,不见头尾……”

    她正得意洋洋地描述着,却被苏柒厉声打断:“成亲?他二人……竟真的成亲了?!”

    “你以为呢?”慕云歌冷笑反问,“不必想着期间有何迫不得已的苦衷,我表兄的性子你最清楚,他若不愿意,谁也勉强不得!”

    “是啊,成亲……”苏柒用力咬着牙,觉得嘴里泛起淡淡的腥甜:慕云歌说得对,以慕云松冷硬执拗的性子,他若不愿与那聂家小姐成亲,又有人能迫了他?

    所以,他是心甘情愿的。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是长辈皆赞的一对贤伉俪。聂小姐出身书香门第,端庄大方、温良知礼,打理府中事务也是井井有条,深得我伯母喜爱……”

    “够了!”苏柒忽然大叫,“不必再说了!我不想知道!”

    “真的?”慕云歌故作个遗憾状,“我还知道他们的许多往事,你不想再听听?”

    然苏柒早已匆匆跑进了寒风里。

    “乡野村姑、不自量力!”慕云歌得意洋洋,深觉自从备受苏柒凌虐以来,这是她赢得最漂亮的一杖。

    苏柒漫无目的地在夜幕中跑着,任由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凉了她眼角沁出的泪珠,又有滚烫的再度涌出来。

    原来,阖府上下,皆知慕云松有个明媒正娶的王妃,而她苏柒的存在,不过是个笑话。

    一路上,遇上不少丫鬟下人向她行礼,她却觉得颜面全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没有没脑地跑了一阵,却不自觉跑到了云水阁的门口,她终找到了避人遁世的小窝,忙推门躲了进去。

    她立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弯腰大喘着气,但觉心肺被吸入的冷风刺得生疼,难受得咳嗽连连。

    她咳了许久,才扶着桂花树直起身来,想要进屋去静一静,却在推门的瞬间,抬眸望见正厅门口悬着的匾额,那清秀俊逸的“云水阁”三个字旁边,是两个娉婷小字——梦珺。

    “梦珺,聂梦珺……”她这才恍然,这匾额出自聂大小姐之手,整个云水阁小院,只怕也是她的地方,处处留着她的身影。

    可笑她苏柒,还曾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是步步惊心的北靖王府中,唯一一片清明净土,她与他爱的小巢。

    她蓦然忆起,曾经为了鎏金鼎夜闯他的栖梧院,听到他在睡梦中唤着一个名字,正是“梦珺”。

    他定是深爱她的罢,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与她联了姻缘拜了天地,在梦中都要唤她的名字。

    苏柒逃也似地从云水阁奔出,望着王府四周的华灯初上,忽觉天地之大,竟无处安放她一颗凄凉的心。

    不远处的栖梧院里,一盏明黄灯光下,慕云松坐在书房桌案前,捏着眉心,格外郁闷。

    在他对面,立着忧心忡忡的慕云梅,和惴惴不安的慕云萱。

    “你跟她说的?”慕云梅向慕云萱问道,语调极为不满,“你是傻了么?怎么能跟她提这事儿?”

    “不是我说的呀!”慕云萱郁闷得直跺脚,“是她自己提起,我才顺嘴接了一句。她说是听说的,谁知道是哪个王府下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说漏了嘴被苏柒听了去!”

    “她不过听了一句半句,你就不能想法子给圆回来?”慕云梅对他妹妹深表失望,“平日里看你抖机灵,关键时候不带脑子?”

    慕云萱不忿地反击:“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行了,都别吵了!”慕云松被二人吵吵得头大,他本就一夜未眠,偏又逢大事,跟赫连钰在吴先生的小院里商议了许久,感觉身心俱疲,熟料刚一回府,他的傻弟弟傻妹妹又给他送来偌大个“惊喜”。

    他敲着桌案想了想,索性起身道:“她知道就知道了,左右此事也不能瞒她一辈子,我自去向她解释清楚便是。”

    慕云梅和慕云萱双双大舒一口气,熟料他们大哥刚要出门又顿住,回头伸出食指,怒其不争地朝他二人点了点:“一个两个的不长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罚你二人各抄十遍《孙子兵法》,明日给我送来!”

    二人立时笑不出来,慕云萱望着脚尖郁闷嘀咕道:“我一个女儿家,抄那玩意儿做什么……”

    “也是,那你就改抄《女训》吧。”

    慕云萱在心里默默掂量了下,苦着脸求:“那我还是抄《孙子兵法》吧。”

    慕云松披了斗篷,顶着寒风往慧目斋去,一路上都在思索,要如何向他的小娘子解释,自己曾娶过妻这档子事儿。

    大不了让她臭骂一顿,甚至动手打几下,他坚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左右苏柒这丫头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由着她发一顿脾气,再好好哄上一哄也就没事了。

    慕云松心里如是想着,抬手去叩慧目斋的大门。

    偏偏正是这时候,王府暗卫首领隐逸出现在身后,抱拳道:“王爷,急报!”

    慕云松正要叩上门的手顿了顿,转眸问:“何事?”

    “赫连侯爷传讯,说已在广宁城中找到了那人的下落!”

    慕云松目光一凛:“人在何处?”

    “不远!”

    慕云松无奈地望了望慧目斋的大门,犹豫了片刻决定以大事为先,遂转身道:“带路!”

    他始料未及的是,他方离开不远,慧目斋的大门便打开,现出丫鬟葡萄的身影,拔腿往北靖王府方向跑去。

    葡萄不能不焦急,她家王妃正烧得厉害。

    一个时辰前,她家王妃从王府回来,便是面色煞白、噤若寒蝉的样子,浑身冷得像冰一般。

    石榴觉得不对劲,便问王妃是怎么了,熟料王妃既不答话也不吭声,只挂着满脸被冷风吹干的泪痕,失魂落魄地回屋去,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了屋里。

    石榴左思右想的不放心,便打了热水去伺候王妃净面,好容易敲开了门,却见王妃面颊通红,额头一摸烫手,竟是起了高烧。

    两个丫鬟吓坏了,忙伺候王妃躺下,石榴拧了凉帕子敷在她额头,想着王妃生了病,自然要报于王爷知道,便打发葡萄往王府去。

    不料葡萄去的时候焦急,回来更是焦虑,在门口拉住石榴低声道:“怎么办?王爷不在府上啊!”

    石榴亦是着急:“你可问了栖梧院的人,王爷去哪儿了?”

    “问了!可他们说,王爷早些出门时,说是往咱们慧目斋来了!”

    “这怎么可能?”石榴惊一句,又赶忙压低了声调,“王爷根本没来过。”

    葡萄瞪大了眼:“王爷是打着往咱们这来的旗号,偷偷去了别处?”

    “你莫要乱说!”石榴心有余悸地望了床上的苏柒一眼,“想必……王爷另有要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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