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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回 美人出浴

    “咳咳……”这回轮到松甘尴尬了,“苏兄弟莫要开玩笑,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又对苏柒笑道,“似兄弟这般俊朗样貌,自然得姑娘们青睐,说句玩笑话,你若是个女子,连愚兄我都要动心了。”

    呃……苏柒只得干笑:你看你这人,聊着聊着就把天儿给聊死了。

    二人护送着塔娜父女一路向东,行至一片树林,在林中燃起篝火对付了一宿,第二日天明,松甘给塔娜父女指明了往析木城去的道路,便拱手告别。临行时,塔娜对苏柒依依不舍、欲言又止,苏柒心中哭笑不得,只得故作没看见。

    二人又结伴向东北行了一日,因是大燕与鞑靼的边境,人烟稀少,二人直走到日暮十分,才寻到个小镇子投宿。

    苏柒本就不擅长骑马,接连骑了几日的马,只觉一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昨夜又因行侠仗义落得露宿山林,几乎没怎么睡着,好不容易看到床铺枕头,感觉比见到心上人还要激动,随口跟松甘道了声“晚安”便进屋去,打算好好洗漱一番,美美睡上一觉。

    松甘自幼马背上长大,自然没什么疲惫之感,只得出去买了些吃食烈酒,独自回房吃喝。

    这个苏兄弟……松甘想想他方才困乏得几乎要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样子,好笑地摇头:生得细皮嫩肉的如同姑娘一般,连路都不认偏要独自出门游历;明明一点武功也无却颇具侠义热肠……这样作死的做派,若独自在这茫茫边境行走,只怕都活不过三日。

    松甘自恃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但这几日一同走来,苏兄弟那爱说爱笑的性子,与他谈起的许多魑魅魍魉的传说故事,以及时不时迸发出的一串泉水般清澈的笑声,却也给他孤独的路途凭添了许多乐趣。

    这样的人,任谁跟他待在一起,都不会觉得闷吧。松甘边慢慢饮酒边想。

    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是,苏兄弟那双明澈清亮的眼睛,以及笑起来悄然爬上脸颊的两抹绯红,总会不经意地时时浮现在他脑海,甚至夜夜入他梦中……

    咳咳……松甘被口中的酒呛了一口,低头剧烈咳了一阵,心有余悸地想:我……怎么会对个男人有这种想法?!

    太可怕了!

    松甘蓦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松甘啊松甘,你还有大事要做,你已娶了妻室还有两个儿子……

    他脚步一顿,艰难地做了个重要决定:不能再跟这姓苏的小子一道走了!

    左右此处离广宁城已不远,不过一两日的路程,明日一早便寻个借口与他拱手作别,从此山高水长不再相见!就这么定了!

    松甘长吁了一口气,坐下继续吃他的饭,吃了几口又有些担心:让那小子自己走,只怕他分分钟又要跑偏,若跑到鞑靼喀尔喀部的领地……

    他无奈地叹口气,问店家借了纸笔,画了张往广宁去的地图,画完心想:左右要告别,干脆今晚便去寻他说了,顺便给他指明往广宁去的路。

    明明已结伴同行了几日,不知为何此番要去见他,偏偏内心忐忑地七上八下,松甘着实的鄙视自己。

    他深呼吸平抑了片刻,抓起地图出门去,刚到门口又折回来,将桌上的胡饼和羊肉用油纸包了些。

    他想起苏兄弟还没吃饭……

    松甘更加鄙视自己了。

    哗啦……苏柒从热水中冒出头来,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本就是爱干净的好姑娘,一日不洗澡就浑身黏腻的难受。偏偏边陲小镇上的客栈个顶个的简陋,好不容易寻到个有浴桶的,苏柒简直要热泪盈眶感天谢地。

    伸展玉臂,在浴桶里快活地伸了个懒腰,心中暗叹话本子里的所谓“男扮女装”,作者写得轻巧,却让她这依葫芦画瓢的人学得无比艰辛。别的不说,但是大热天缠着厚厚的裹胸布,就日日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低头看看自己半浸在水中的两个白兔儿,不禁啧啧:跟着丸子大鱼大肉地补了一阵子,它们似乎长得更大了些。

    想起那个没良心的丸子,苏柒依旧气不打一处来:那死鬼苏先生,好歹是被个师妹给勾走的,丸子呢?

    难不成,他也有了相好的?

    苏柒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撩水溅了自己一脸,揉了揉眼睛,忽然清醒了些。

    丸子,应是想起了一些事的。他临行前那几日,虽然没向她提起过什么,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与以往失忆时的浑浑噩噩有所不同。

    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偶尔霸气侧漏的眼神,令她徒生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也许,他是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苏柒将头枕在浴桶边上,叹了口气:这本就是预料中的结局。

    走罢走罢……尘归尘,土归土,该去的,不中留。

    等等,好像忘了什么……我的宝贝鎏金镇魂鼎,还在他灵台里啊!

    苏柒的无限怅惋瞬间又增添了心痛肉痛,连泡澡的兴致都没了,蓦地从浴桶里站起了身。

    用干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随手挽在脑后,粉颈上莹润的水珠,顺着精致的脊线往下淌,滴溜进腰间两个酒涡儿,又顺滚进一条凹沟没了影。

    玲珑有致的身影,被一盏如豆的烛火映在白色浴帘上,让净房门口的人面红耳赤、热血澎湃,几乎要难以自持。

    对于自己偷窥的举动,松甘自己都十分鄙视。

    本是来找苏兄弟道别,却没在房中见到他的人影。听到净房里依稀传来的叹息轻喘,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将门推开一条缝,便隔着一道棉白浴帘,在水雾氤氲中看到了如此香艳一幕。

    他闭了闭眼,以为自己心绪烦乱出现了幻觉:浴帘背后,分明是个幻化成美人的小妖精。

    再睁开眼,看到浴帘旁木架上,搭着的熟悉衣裳和白棉布带,他心底的愕然犹如骤燃的烈火:

    苏兄弟,竟是个姑娘?!

    短暂的惊讶之后,松甘但觉方才的骇然和忧虑烟消云散,心情好得飘飘欲仙。

    她是个姑娘……他愈发挪不开眼,盯着那白色浴帘的半藏半掩,收进眼底,只觉的媚极。

    努尔哈赤几乎要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才能勉强克制自己沸腾的兽血和扑上去的冲动。心中只剩一个执念:把她留在身边!绝对不能让她走!

    正想着,却见沐浴的美人抬玉腿从浴桶里走出,才惊觉自己立在这里十分不妥,忙飞身逃出门去,却还要恋恋不舍地从门缝里再看一眼那玲珑有致、湿滑香艳的身影。

    松甘逃也似地奔回自己的房间,一颗心咚咚跳得厉害。

    他灌了自己一口酒,暗笑自己的痴:明明已不是个青涩少年郎,竟还会被个朦胧背影撩得几乎无法自持。

    方才还打算跟她拱手道别,早早各奔东西,如今想得却是,如何陪她多走一段路,使劲浑身解数,赚得她一颗芳心来。

    明日……松甘正兴冲冲地想着,忽觉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瞬间敛去了脸上荡漾的桃花,冷声道:“进来!”

    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女真打扮,身背长刀的男子一闪而入,向松甘行礼:“贝勒!”

    “何事?”

    “大事!”来人言简意赅,“查干贝勒……”

    松甘马上示意他禁声,警觉地向窗外望了一眼。来人会议,近前两步附耳低语。

    “当真?”松甘又惊又喜:这个时机,他等待已久,只是……

    “千真万确。”来人抱拳道,“还请贝勒速速动身,连夜赶回建州,莫要误了大事!”

    那就意味着马上要走,刻不容缓……松甘向苏柒房间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内心挣扎了片刻,咬牙吩咐道:“派两个得力手下,盯着住在东三房的人,暗中护送她往广宁去,查清楚她落脚在何处,速来报我!”

    手下脸上现出一抹疑惑,却不敢多问,抱拳道:“是!”

    又一个不辞而别的……

    翌日清晨,苏柒望着自己房间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胡饼、牛肉,以及一张手绘的地图,心中涤荡着淡淡的忧伤。

    只得抚着自己受伤的小心灵,自我安慰:我习惯了,习惯了,呵呵哒……

    幸而这位松甘兄还算有良心,留下了张地图,苏柒向客栈老板打听了一番,便一路往广宁去。

    经过两日的跌跌撞撞,苏柒终于看到了一座壮观的高大城门,上书“广宁”两个大字。

    苏柒长吁一口气,深觉自豪:原来,姑娘我独自出门远行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日后哪个再把我惹恼了,我也来个“不辞而别”,嗯,就这么办!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路跟着她的两个女真武士,亦是长舒了一口气,彼此交换个苦笑眼神:这位小祖宗,究竟是如何能活这么大的……

    从今儿起,姑娘我也是进过省府,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苏柒在心底骄傲地宣布,昂首挺胸地向那高高的城门挺进。

    熟料这省城的门,并不是她想得那般好进。

    “路引!”

    苏柒望了眼守城士兵向他伸出的手,莫名其妙:路引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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