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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全是爱

    阿南苍白着脸坐在床边,从头到脚纹丝不动,只有胸口起起伏伏,是在紊乱的喘息。叶雪山蹲在床上深深低头,也是长久的不言语。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阿南扫了叶雪山一眼,就见很精明很体面很风流的一个人,此刻在自己面前像小孩子一样,垂头丧气的蹲成了石头。

    阿南一直想哭,可是长久的不哭,硬是流不出泪。斜着眼睛静静望着叶雪山,他忽然怀疑对方已经蓄出满满的眼泪,随时都可能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你装什么可怜?!”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腔:“是你辜负了我,还是我辜负了你?你信不信我学林子森,打断你的狗腿再把你关起来?”

    叶雪山抬起了头,对着阿南惨笑,眼睛里面果然亮晶晶的,有泪的影子:“阿南,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那样对我。”

    阿南瞪了他片刻,末了忽然抬手撸下手上的钻戒,拼了命的往地上一掷:“去你的吧!对,我不是那种人,所以你可以随便耍我,对不对?你欺负我,就因为我不够坏,对不对?”

    钻戒“叮”的一声落了地,随即一闪就没了踪影。叶雪山没有理会阿南,自顾自的下床穿鞋,先是弯腰满地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钻戒;便跪伏下去歪了脑袋查看柜下床底。终于在柜子底下找到了那一点光芒,他长长伸出手臂,费力的摸到了那枚钻戒。

    戒指上面挂了灰尘,叶雪山直起身,对着戒指吹了几口气,又把戒指往衣袖上蹭了蹭。走回阿南面前坐下来,他拉起对方的左手,低头把钻戒戴回了手指上。

    阿南没有反抗,只问:“什么意思?人都走了,还给我留这么个破玩意儿干什么?”

    叶雪山攥了攥阿南的手,然后答道:“当个念想吧!”

    阿南瞪了眼睛质问他:“念谁?想谁?”

    叶雪山迎着他的目光答道:“念我,想我。”

    阿南一把将他推倒摁在了床上:“我他娘的干你!”

    叶雪山没有反抗,近距离的向上凝视了阿南的面孔。阿南活泼漂亮,勤快上进。阿南喜欢他,他也喜欢阿南,可惜阿南的喜欢和他的喜欢,含义很不同。

    神情认真的望着阿南,他忽然有感而发的说道:“你要是我的弟弟就好了。我很顾家的,一定会疼你。”

    随即他伸手抱住阿南,把人搂到了自己身边。阿南枕着他的手臂,满眼的凶光渐渐消散了:“做你的弟弟有什么好?”

    叶雪山思索着答道:“我会带你玩,还会保护你。”

    阿南咕哝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叶雪山轻声说道:“大人也要玩,也要人保护啊!”

    阿南把手臂搭上了他的腹部:“那我做你的弟弟,你别走了。我不是你亲弟弟,可顾雄飞也不是你亲大哥!”

    叶雪山轻轻拍着阿南的手背,话却说得不留余地:“我是先往上海去,到了地方我就给你写信。将来你要是在天津住腻了,可以去找我。”

    阿南低声问道:“找你干什么?”

    叶雪山笑了,用指尖反复划着阿南的手背:“养我啊!”

    阿南嗤之以鼻:“哈哟,我真是爱死你了。你丢下我自己跑路,我还要追着去养你!顾雄飞有钱,让他养你吧!”

    叶雪山满不在乎的仰面朝天,悠悠扬扬的说道:“大家一起养,我没关系。”

    阿南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在叶雪山的身上掐了一把,他要笑不笑的骂道:“真不要脸!”

    叶雪山费了不少工夫,总算把阿南哄得不很难过了。

    阿南其实自己也懂道理——顾雄飞照顾了叶雪山五年,五年的情分,不可能忽略不计。如今顾雄飞被日本人抓了一次,自然害怕要走;说起来他和叶雪山又是一家,要走一起走,也是正常。可自己是多么的依恋叶雪山啊!只要想到叶雪山在家里,他就能推掉一切应酬消遣——甚至,他连大门都不想出了,他连朋友都不想见了。

    阿南撅着嘴,拎出三只皮箱放在正房:“什么时候走啊?”

    叶雪山答道:“看船票吧,还不一定。”

    阿南横了他一眼:“今天是不是就要搬走了?”

    叶雪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是。”

    阿南向外挥了挥手:“那你滚吧!”

    叶雪山站起身:“不行,我一个人拎不动三只皮箱,你还得送我一趟。”

    阿南听闻此言,忽然很想捶他一顿:“哟,我还得送你?”

    阿南拎着两只沉重皮箱,一路骂着街出了门。叶雪山走在一旁,一边拎着一只皮箱,另一边腋下夹着两本画报。两人乘坐黄包车到了沈公馆,叶雪山把阿南安排在小客厅里坐下了,自己跑了两趟,把皮箱全送进了楼上顾雄飞的房里。

    顾雄飞已经醒了,这时见他回了来,就皱着眉头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叶雪山笑嘻嘻的把画报送到他的枕边:“大哥,你看书。”

    顾雄飞气笑了:“滚你的蛋!”随即他不由自主的又把对方当成了猴崽子:“在别人家里做客,不许乱走乱看!”

    叶雪山没说什么,嬉皮笑脸的撤退了。下楼找到阿南,两人并肩出了公馆大门,叶雪山笑道:“阿南,我们走一走吧!”

    阿南做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冷的天气……”

    然后他加快脚步,紧紧跟上了叶雪山。

    叶雪山请阿南吃了一顿提前的晚饭,两人都喝了一点酒。叶雪山是越喝越高兴,而阿南本来满心都是生离死别的悲哀,可是此刻悲哀散尽,他不禁变了感觉,几乎认为叶雪山只是出远门而已。

    然而等到两人在饭馆门前分了手,阿南在冷风中坐上黄包车,慢慢的又有了苦滋味。于是他不敢回家,直接去找了朋友们。朋友们一个个都是粗野热闹,而他现在正需要热闹。心是不能静下来的,一旦静了,便要往深里想了。

    阿南走了,叶雪山也是回了沈公馆。沈将军没再露面,小文闲庭信步的满楼里溜达,忽见他带着一身寒气上楼来了,便是停住脚步笑道:“正等你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安排人给顾兄作伴了!我看顾兄行动不便,夜里身边离不得人啊!”

    叶雪山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对着小文微笑:“不用找别人,有我就行。”

    小文懒洋洋的又问:“你习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不习惯的话,我给你加一张行军床。”

    叶雪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是和谁都能睡。况且是大哥,又不是外人,更没问题了。”

    小文点了点头:“是,家里床大,躺得开。”

    叶雪山和小文闲谈几句,小文走后,他便也进了卧室。锁好房门脱了外衣,他美滋滋的走到顾雄飞面前坐下来,带着酒意就只是笑。

    顾雄飞倚靠床头坐着,这时不禁抽了抽鼻子:“喝酒了?”

    叶雪山傻了傻气的笑出了声:“哈哈!”

    顾雄飞皱起眉毛:“大哥病得都起不来了,你还有心思出去喝酒?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哪里都不许去,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狗腿!”

    叶雪山觉得这话挺耳熟,想了一想,原来是白天阿南说过的,就向前一扑,靠在了顾雄飞的胸前,磕磕绊绊的自言自语道:“又、又要……打断狗腿呀……”

    抬手搂住顾雄飞的脖子,他欢天喜地的闭着眼睛笑:“大哥,我想喝水。”

    顾雄飞伸长手臂,从床边的小桌上端过茶杯:“小王八蛋,我还得伺候你!”

    叶雪山醉醺醺的闹了一夜,睡一阵醒一阵,一旦醒了,就必定要纠缠顾雄飞。幸而顾雄飞白昼睡了许久,所以夜里精神焕发,可以陪着叶雪山撒欢。

    到了凌晨时分,顾雄飞有些累了,又见叶雪山也不再动,便打算闭目休息,不料刚刚躺好,嘴唇上便是软软的一暖。睁眼一瞧,却是叶雪山把一只手伸了过来。

    顾雄飞接住那只手,一边温柔的亲吻,一边去看叶雪山。叶雪山双目炯炯,似乎已然退尽了醉意。双方在稀薄的晨光中对视片刻,末了就心有灵犀的相拥在了一起。

    顾雄飞的气息暖融融的呼出来,扑在叶雪山的耳根。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光里,顾雄飞忽然说道:“陪大哥一辈子吧。”

    叶雪山收紧了手臂,清晰答道:“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文部分即将完结,感谢大家的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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