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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桂花林

    “哇!这就是覃王宫啊。好美!”弘儿推开车厢上的合页窗,转身兴奋地对坐在软座上的三娘叫嚷着。

    暗卫秘密押送着马车正好经过艳丽夺目的红枫围作的覃王宫高墙一角,宫阙青色的大屋顶和金色的长飞檐探出一角,远处看去但见飞檐重叠连绵,气势磅礴,富丽华贵,殿檐下的风铃随风而动,叮咚悦耳,一派宫闱天堂景象。

    韩三娘子撇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个孩子!被人抓了还有兴致赏景,到了这虎狼之邦的覃国,还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人头分家呢?!’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暗卫掀开厢帘一角,探身进来,说:“宫内刚传来命令,只能委屈二位先呆在廷尉大牢。”

    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完,又退了出去。

    一听到‘廷尉大牢’四个字,三娘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险些吓哭,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她扑过去一把将弘儿拽进怀里。

    弘儿趴在她怀里,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得紧张,乖巧地叫了声:“娘亲。”

    “弘儿,听娘说,你一个人逃出去。”三娘将唇压在他的耳边:“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姓名,知道吗?”

    弘儿抬起小脸,小鹿般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三娘猛摇头,不愿离开娘亲。

    “弘儿,听话!”三娘眼眶中的泪水直打转,将弘儿从座位上扶起来,蹲下/身掀开车厢内的地毯,那里凿开了一个十尺见方的窟窿:“快,从这里逃出去!”

    弘儿还是摇头,死死拽住三娘的袖子。

    三娘通过开启的厢帘察觉到马车刚巧经过一片花丛,原来在他们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工夫,马车已

    经进了王宫,她牢牢抓住弘儿扭动的小身板,不管他愿不愿意,心一横忍着泪,将他从窟窿边推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弘儿一屁股坐在青石板地上,马车顷刻间从他头上轰隆隆地过去,头顶刚见到一点阳光,后面的骏马紧接着又踏了过来。

    弘儿机敏地贴着地面滚了几圈,在后面骑在马上的暗卫没有发现以前钻进了一旁的花丛中。

    待马队彻底走远,弘儿站起身,看着消失在转弯处的马车背影,小嘴巴一抽一抽的,豆大的泪珠挂在尖尖的小下巴上。

    覃王宫,凤栖宫

    凤栖宫是一座八十丈见方的三层建筑,四周环绕着桂花林海。

    玉姬一身白色素锦跪坐在软垫上,面前是一块石碑,碑上只刻着‘梳冢’二字。

    “子洲,这几日我很好,吃得也好,睡得也好,央儿也时常来看我,还有你……你也在这里陪着我,不厌其烦的听我唠叨。”

    说到这里,玉姬笑了笑,面上雍容端庄,眼中却呛满泪水:“现在的生活很平和、安逸,我很满足,真的。”

    “漂亮婆婆,为何要哭?”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清澈灵动的童音,那声音甜得人心坎里直热,玉姬急忙转身看向四周。

    果然不远处站着一个孩子,一个手上拿着香粉盒的男孩?!

    弘儿走过去,蹲在玉姬身边,仰着头又问了一声:“漂亮婆婆,为什么要哭?”说着小手就伸到她的脸颊上,为她拭泪。

    “从哪里跑来的孩子,如此无礼。”玉姬轻斥一声,啪得一下将弘儿的手打掉。

    没想到弘儿却反握住她的手,关心道:“您的手真冷,我给您捂捂!”

    玉姬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约莫六岁大的孩子,他身上穿着精致的衣裳,却是脏乱不整,小脸低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随风微微颤动,黑溜溜的眸子专注在她的手上,粉色的唇瓣轻轻抿起,脸颊如娇嫩桃花,像是手一用力就可以掐出水来。

    ‘这孩子,倒有几分央儿小时候的模样。’想到这里,玉姬不由得心升一暖,抬起另一只手扶上弘儿的头顶。

    弘儿再一次抬起头,对她甜甜一笑,问了句:“婆婆,这儿是哪里啊?”

    闻此言,玉姬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想:原来是迷路了,也许是哪位氏族的家眷。

    “这是风栖宫,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弘儿正要开口如实回答,三娘最后的嘱咐在他脑中响起,他只得装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光知道……知道……”

    弘儿想起爹爹总是宝贝,宝贝的叫他,此时灵机一动,便随口说出一个名字来:“我光知道我叫宝儿。”

    “宝儿?”玉姬又是一笑,真是个脂粉浓重的名字。

    弘儿急忙重重点点头,眸子滴溜溜地转,拿起手中的香粉盒子凑到她面前,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是宝儿新调的香粉,婆婆要不要闻闻?”

    “啊?”玉姬感到诧异:“你调制的?”

    弘儿又是一阵天真的点头,献宝似的把盖子打开,凑到她的鼻子下面:“很香的!”

    果然一阵芳香扑鼻,混合着各种花香,其中有一股特定的香味像是茉莉,紫罗兰,玫瑰中飘来的露水气息。

    “嗯,果然好闻!”玉姬勾唇浅笑,眼尾弯弯翘起:“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等本事。”

    听到肯定的赞赏,弘儿自然高兴极了,正想借机会提自己肚子饿的事儿,不远处桂树后却传来脚步声。

    玉姬和弘儿起身,齐齐向那里望去。

    只见两名男子从那边走了过来,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身形高挑挺拔,负手于背后,一阵清风袭来,压满白雪般花朵的桂花枝头,在他脸侧轻轻一弹,洋洋洒洒抖落了他一身,连长睫上也染上了几片。

    弘儿手中的香粉盒子啪得一声掉在地上,香粉洒了一鞋,三魂七魄像是被那人瞬间吸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张着小嘴,口水一个劲儿的沿着嘴角往外淌。

    落雪般的花瓣随风飞扬,那两名男子走至跟前,身后的那名蓝袍男子对着玉姬躬身行礼:“绥羽,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玉姬回礼,走近为首的那名男子身前,抬手为他扫落肩头的花瓣:“王上政务繁忙,不用总是来请安,还是要多休息,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凤栖宫的桂树林正是开花的好时节,今日朝会后难得空闲,便与绥羽一道来此赏花。”覃陌央说着,目光转向玉姬身旁的孩子身上,看他一双大眼睛痴痴傻傻地望着自己,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问玉姬:“这里怎么会有孩童?”

    还没等玉姬回答,弘儿立刻回神,抹了把下巴上的口水,几步上前,拉住覃陌央的衣角,大声说道:“大美人!我叫宝儿。”

    绥羽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玉姬也在一旁捂唇轻笑出声。

    覃陌央却是面露愠色,甩袖将他的小手打下来,厉声问道:“说!你是谁家的孩子?”

    弘儿见大美人发怒也是一愣,眼睛一转哇哇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呜呜……我钻进水桶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就被带到这里,宝儿也不知道。呜呜……”

    “王上这是做什么,别吓着孩子!他也是看你欢喜,才会越矩的。”玉姬把弘儿揽在怀里,柔声哄着,真真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

    弘儿干打雷不下雨,小脸在玉姬怀里蹭来蹭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小脸涨红,更是惹人心疼。

    覃陌央冷哼一声,将这孩子狡黠的目光尽收眼底。

    “王上,请随臣到一旁说话。”绥羽凑上前,小声说道。

    两人挪步到一边,绥羽建议道:“太子已经失踪五年了,俨然到了该出席各项庆典的年纪,如今很多朝臣都起了疑心,老氏族们也每每拿王上子嗣少的事情大做文章,十无日后便是秋祭大典,王后已经有五年没有出席主持了,如果这孩子可以假扮太子顶当一时,这样便可以缓解氏族对朝廷的压力,也能让百官心悦臣服,毕竟太子的安定牵动着国脉。”

    覃陌央静静听着,侧身瞥了弘儿一眼。

    弘儿也在这个时候偷偷看他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头又埋在玉姬胸口上耸肩膀。

    绥羽见覃王还在犹豫,又说:“此娃形貌与王上倒有几分神似,宫中最近也没有举办过什么宴会,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趁近卫疏忽之余从民间混进来的,王上也不必担心,就算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孩子穿着太子的宫衣坐在王座旁,他也不敢当众揭穿,况且没有哪个臣子敢盯着太子看,这几日,臣也会去调查到底是哪家丢了孩子。”

    覃陌央又看了看在玉姬怀里装腔作势的弘儿,竟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将他带回栖梧殿。”说完转身离开。

    弘儿一听可以天天看到大美人,急急拉住绥羽的大手,嚷着要跟他走,玉姬一看,心中虽担心这孩子,但也没办法,只得让绥羽将他带走。

    覃陌央在纹澜殿忙完一天的政务回到栖梧殿,刚步下坐撵,大太监张安就迎了过来。

    “王上,那个孩子不肯沐浴、换衣服,把自个儿一个人关在偏殿里,谁都不让进。”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覃陌央冷冷撂下一句,抬步往正殿走。

    “王上,那孩子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往人身上一洒,奇痒无比,已经有几个小太监遭了秧,太医来看了才止住痒。”张安面露苦涩,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寡人去看看。”覃陌央叹下一口气,转身往侧殿走:“你们别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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