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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守城之殇(2)

    “快让人将沙土倾倒在城墙外,否则城墙将有崩塌的危险!”

    不紧不慢的声音自绥缇身旁响起,拉动着他的思绪,正中他心中所虑。他抬起手,对着周月繁说:“带人将沙土运上来。”

    身侧的那人,身材瘦长,穿着长襦,外披盔甲,彩色图案花纹护胸甲,脚下踩着方口齐头履,典型的虎贲近卫装束。

    绥缇看着前方片刻后,猛地回头。

    “娘娘!”正想叩拜。

    兰聆将食指压在唇上,指了指前面:“嘘……”

    绥缇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点点头:“娘娘怎么来此?”

    兰聆看着城下的一堆废墟,面露肃气:“如此守城,是谁的主意?”

    “是王上。”

    黑云掩着如血的太阳缓缓下沉,将天边泼成一片瑰丽的深紫色。雍城外一片萧索景象,星星点点的火堆,正烧的“吱吱”作响,不时冒出一股股黑烟,烟气有如张牙舞爪的魔鬼,向四处扩散开去。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阵阵扑来,撩动着兰聆脆弱的胃部神经。

    半响后兰聆吐出两个字:“很好。”

    目测下,敌军损失近三万人,战车器械损失不计其数,而我方战士损失不到两千人,不可否认,这场仗打得的确漂亮,谋略之深远,战术之狠辣,攻击之准确,防御之有效,无不令人咋舌。

    兰聆自幼修习兵法,今日却是第一次身临战场,虽未参与其中,只是冷眼旁观,但仍被这样真实的野兽般相互残杀所震撼,她甚至有那么一刻的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是习医,或是别的什么。

    这不是退兵,这是屠军啊!兰聆心痛,不止为这些不明不白就被搅入兄弟俩王位之争的普通战士,更为今日牺牲的战士感到唏嘘,他们不是死在覃国扩张吞并五国的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中。

    叛军大营,主帅营帐

    “咚!啷当啷……”一击重拳砸在案上,案上的碗食水果滚了一地:“他娘的!奸诈小人!”

    一听就是范玥祁的大嗓门。

    坐在首座的覃陌城瞥了他一眼,已是满眼失望:“兵者诡道也,这一仗……本君输得心服口服!”

    军师蔡环叹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早做谋划才是!”

    主将刘穆津走到沙盘前,抱拳一揖:“臣有一妙计!”

    “将军有何良策?”覃陌城面露喜色,走到沙盘前,旁边的几人也围了上来。

    “从这里攻城,一定可破!”

    “噢?”覃陌城有一丝不解

    “可用遁地之法。”

    几人相互看看,点了点头。

    齐顷走上前,一指点在城墙另外一侧:“据雍城内的齐国探子回报,这个地方更为妥当。”

    覃陌城眸子转向他,抿唇而笑:“公子妙计。”

    六月十二日

    覃王宫,未央宫

    “嗯……这个挺甜的,你尝尝啊。”兰聆咬了一口梅子,递到覃陌央嘴边,双腿在躺椅边来回晃荡。

    覃陌央浅笑,咬下一点,细细品尝着,挑眉又看了看她,滋滋有味的样子。

    “很甜吗?”

    兰聆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不甜吗?”

    覃陌央无语,楚忧离站在一旁闷笑。

    “王上,顾丞相求见。”张安走进内殿

    覃陌央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这已经是顾丞相第五次前来晋见了。

    “其实……”兰聆观察着覃陌央的神情:“顾丞相是个忠臣,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要不要让他进来,看他怎么说。”

    覃陌央抬眼,唤道:“王启。”

    殿外的虎贲队长王启推门进来,单膝跪在床榻前:“王上!”

    “派二十个虎贲近卫,看好顾丞相,不得让他踏出偏殿半步。”

    “诺!”王启和张安一起退了出去。

    兰聆笑了,心知他此番用意是要保护顾丞相。

    可又不禁开始担心,已经过了两日多,城外的叛军都没有任何动静,不知又有何诡计……

    “王上!”张安领着虎贲近卫周月繁疾步走了进来,盔甲因为激烈的动作,铿锵震响。

    覃陌央看着周月繁汗如雨下,浑身是土的样子,面色恬淡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王上,叛军趁城墙已有毁损之机,在西南城角处,挖开一个大缺口,叛军一下涌进王城,卫尉长已率兵阻截。”

    兰聆刚一开口,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响起:“保存实力,逐层阻击!”

    分毫不差的话语低沉平和的从覃陌央口中说出,正与兰聆的声音节拍不偏不倚的吻合在一起,一个低缓一个轻润,却又仿佛能融在一起。

    两人俱是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都是凝望着对方一笑,但里面却有着不轻松。

    这将会是一场坚实无比的恶战啊!

    兰聆将药汁端到覃陌央面前:“该喝药了。”声音柔软蜜意。

    覃陌央看着她半响没动,吐出两个字:“别去。”

    “我想帮你。”仍是那句话,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覃陌央却是不说话。

    兰聆瞅了眼楚忧离,又瞅了瞅覃陌央:“再不喝药,就要错过下次醒来的时机了。”

    覃陌央仍是没有动,撇开眼睛干脆不看她。

    “不喝就不喝”兰聆将手中药碗放回盘中:“反正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再过半个时辰,王上也就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了,到时候王上恐怕就拦不住臣妾了。”

    耍赖是兰聆看家本领,之所以每次都能成功,主要就是因为总她能准确无误的判定自己和他人眼下所处的优劣势。

    覃陌央看了眼楚忧离,又看回到兰聆身上,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能踩住他的死穴!

    对着楚忧离说了句,“你就不劝劝她吗?”

    在别人看来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心中却有着强烈的挫败感,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控制,却还要寻求他人的帮助。

    “只要是兰聆认定的事,她就一定会去做,我…..无法阻止。”不是故意驳覃陌央的面子,而是因为他更尊重兰聆的意愿。

    覃陌央咬咬牙,吐出三个字:“只许看。”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兰聆巧笑一声,坐在覃陌央的床榻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动几下:“我是大覃王后啊,这里同样是我热爱的土地,我有责任保护它。”再次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我喂你。”

    覃陌央无奈浅笑,这样一口一口的喝,这天池血母的药性还不把他折磨死,接过药碗,仰头几下便喝完了。

    兰聆体贴的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覃陌央握住她的手,难掩担忧之色:“带上一百虎贲近卫,让楚忧离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兰聆卖乖的点点头,看着他心疼自己的眼神,又有些难过,凑上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刚分开,却被他扣住后颈,又拉回去深吻起来,先是轻啄,当舌头无意间相触时,便一发不可收拾,覃陌央紧紧抱着兰聆的身子,两人像是饿了整整一个寒冬,如饥似渴的紧贴着,互相吮吸,抵死缠绵。

    待两人分开时,覃陌央斜靠在床榻边,舔了舔唇,没有一丝色/情,反倒是一副被兰聆欺负的样子,眸子变得洁净无瑕。

    兰聆则变成了标准的红焖大虾,双手在脸颊两侧猛扇风,抵挡着直冲而上的腾腾热气。

    “我们快走了!”显然自我降温的方法不奏效,她的脸更红了,兰聆忙站起身,拉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楚忧离,带着周月繁,大步往外走。

    覃陌央望着兰聆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门边,神色暗淡下来,有无力,有自责,更有心痛,复杂的感情和浑身随之而来的剧痛,交织在一起。

    ‘兰聆,此生此世,我覃陌央再也不要你为我涉险一步!’……

    “怎么不走了?”飞驰的马车忽然停下,兰聆揭开门帘,问驾车的周月繁,周月繁回道:“娘娘,前面堵住了,马车过不去。”

    兰聆钻出轿厢,和楚忧离并肩立在马车上,汹涌的人群撞入眼帘,人群带动着燥热的一股风,尘土飞扬无忌,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逃亡,大部分都是携家带口的老弱妇孺,其中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很多人将孩子夹在腋下,仓皇逃窜,但也有些人和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冲散,凄惨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周月繁,带领虎贲近卫,有秩序的疏散百姓!”兰聆下达指令。

    “可是!可是王上带着虎贲,是让臣保护您的!”周月繁面露难色的看着她。

    “既然来了就要听本宫的安排。”兰聆拿出王后姿态,厉声呵斥:“还不快去!”

    “诺!”周月繁不敢抗旨,领命带着近卫军开始引导百姓疏散。

    楚忧离扶着兰聆逆着湍急的人群,艰难的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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