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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凤凰涅槃(1)

    软绵绵的云朵拂着衣摆流走,兰聆伸出手想抓住却虚无缥缈,她在空中旋转一圈,眼前的场景让她安心平静,她居住了七年的三间茅草屋就在不远处,这是她熟悉的云梦山沁水峰。

    脚下终于寻找到了坚实,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和一个人。

    “先生?”

    “小兰聆,坐吧。”玄天子先生仍是披散着长发,悠闲散淡地坐在那里对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轻轻堆起。

    听到先生这样叫自己更觉亲切,兰聆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这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孩子的手,小小的,指甲透明粉红,手指根部还带着点婴儿肥,微微凹陷。

    她又看向先生,恍惚问道:“今时是何年?”

    “呵呵,你怎么过得连时日都忘了?”

    兰聆又抬起自己的短胳膊,站起来迈着小脚转了一圈,最后趴在石桌上,紧皱眉头苦恼问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这也许是你的梦境,但却是老朽的真实,或许这也是老朽的梦境,又或是你的真实。或者……你我看到皆是幻境。”

    兰聆深吸一口气,山中清凉明净的空气沉入腹中,再将胸中污浊之气长长舒出,她咯咯咯笑了起来,打趣道:“现在我相信这是真实的了,先生的话还是那样的难懂、不着边际……就在刚刚我好像做一场沉沉的梦,一觉醒来仿佛过了十几年。”

    玄天子摇摇头,问道:“你真的希望它只是一场梦吗?”

    她又晃了晃了脑袋,忽然想起些什么,拉着玄天子急急问道:“忧离呢?”

    玄天子不作回答,看向沁水峰半山腰上的那片桃花林,兰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自己的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确定再确定,一口咬在手上,疼得她哇哇直叫,眼中含着泪却大笑起来,气愤喊道:“他怎么又先去了?不是说好每天午时去赏花的吗?”说完抬腿就跑,刚才她梦到她的离姐姐死了,让她好一阵伤心,心惊胆跳的,不行!她要快去确认一下!

    玄天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再次响起,仍是那句:“你真的希望它只是一场梦吗?”

    兰聆猛得顿住脚,捂着心口,那里隐隐作痛,闷闷地疼,一个人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口中喃喃说出一个名字:“覃陌央……”

    玄天子走近她的身侧,问道:“你还记得老朽给你说过的话吗?人之能,不仅在学,且在悟。悟之根本,不在少学,在难后重学,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其中的含义现在你领悟到了吗?”

    “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兰聆重复着这句话,脚下突然一空,她从云梦山跌了下来,身边的场景像拉扯的画面不断变换,先是汉国的遂乌镇,再是齐王宫,然后是覃王宫,接着是漫天漫地的红,她的身体突然间长大,纤长有力的手中攥着红绸,红绸另一头的那人回身对她倾城一笑。

    那红绸像是有生命一般将她越缠越紧,沿着她的胳膊一路向上,带领着她向他飞去。

    兰聆猛得睁开双眼,眼前没有无尽黑暗,只有通透的明亮,紫色幔帘上的金点熠熠生辉,她转动眸子隐隐看到外面有几个模糊的人影走动,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朵。

    “已经十日了,她为何还不醒?”这是覃陌央的声音,低沉疲惫。

    “不急,为了得到她,你都等了两个五年,还急在这一时吗?”

    后面那个声音好像是玄天子先生的,兰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又是两个五年?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可胸口的疼痛却又那么真实!’

    那两人后面的话很模糊,兰聆已经听不清楚了。

    覃陌央轻步走向床榻,掀开幔帘,见兰聆仍在昏睡中,他坐在她的身边,手指沿着她额头的发迹轻敛着。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气若游丝的质问传来,覃陌央顿住手,看着她紧闭的双目没有一丝波澜,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双手抚上她的肩头晃了几下,急切唤道:“聆,刚才是你说话吗?”

    兰聆睁开眼睛看他,一时见感慨万千,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这样的痴怨纠缠是天生的宿命吗?每次当她想要逃避的时候,绕了一圈她仍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我要你活着,我是天下的主人,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即使死神也不能!”这一次,覃陌央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避,他看着她,话语中刚硬坚强、柔情霸道。他的身影笼罩着她,高大威严,不可侵犯。

    兰聆抿了抿干涩的唇,似乎是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一句不吭。

    覃陌央看她一脸无辜柔弱的样子,哪还忍心再与她置气,两人这一段时间的相互折磨也让他是严重内伤,无奈轻叹一声,合衣躺下抱她入怀。

    兰聆一反常态温顺地将面颊贴在他的胸前,颤抖着说:“我想回家。”

    “这有何难?”覃陌央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在不久的将来,覃国的大军攻下齐国之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兰聆微微挣开他的怀抱,她抬头看他,复又紧紧抱住他,泪水沾湿他的衣襟:“谢谢……”

    她想她宽厚睿智的父亲,想她温柔细致的母亲,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小时候一样,受到严严实实的保护。

    “傻瓜,只要你不离开我。”他抱着她,这一刻他的心终于踏实了,怀中的她是那样真实温暖,

    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啊,他不会再放手了。

    兰聆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醒来时发现殿里仍是灯火通明,身边的他却已经沉沉睡着了。

    迷糊间覃陌央感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看是她,笑了。

    “怎么想起蓄胡了?”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回道:“我都二十七了,该蓄胡子了。”

    她的死似乎也让他真切地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次浴火重生,他周身外张的气质完全消失了,汇聚沉浸为一种更加净化的气势,成熟、稳重、优雅、内敛,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可以领到天下的帝王,他有这样的胸怀,更有这样的能力和优势。

    “你和玄天子先生是什么关系?我知道他来了。是他救了我,对吗?”

    耳边传来他胸口的闷笑声:“他也是我的先生,是他让我遇到了你,是他将你许给了我。”

    “许给你?”

    “是啊!”覃陌央半撑起身子,让她完整的看到自己:“你还记得被你用马鞭指在肩头的落魄少年吗?”

    “是你?”她抬起双手捂住他的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良久后轻声说道:“原来是你。”

    “在那家客栈里,我们交换了条件,只要我拜他为师,他就将你许给我!”

    泪水再次沿着她闭上的双眼流淌而出,她拼命抱住他的身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梦山的学士不能自主选择修习的科目,这不是授课,这是在塑造每个人的命格,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结局早已设定,她的,覃陌央的,楚忧离的,姬缭的路早已被玄明子算出,被玄天子先生看透,他们都顺着历史洪流所给予自己的方向和责任一直行走着,直到生命的终点。无论再怎么抗争都会回到既定的命运当中……

    难怪先生会让她半夜就下山,一刻都不让她停留,难怪先生会让她先去齐国,一定要找到楚忧离,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她累了,也看透了,她不想再挣扎了,她会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数,正如先生所说:‘在苦难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平衡。’经历了这么多,她也该成熟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你想通了?”覃陌央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她,他一直眨着眼睛,仿佛灯火还不够明亮,他还看不清她:“再也不离开我了?!”

    “不离开了。”兰聆摇着头,真挚沉稳:“不再伤害你,不再伤害弘儿,不再伤害所有我在意的人。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覃陌央俯□,细细吻住她眼尾滑落的泪珠,嘴里吱唔着话不成语,泪水洒了她一脸。

    ‘陌央,对不起,对我给予你的伤害,我真诚地对你道歉,希望下半辈子我能够将自己完整地补偿给你……,离姐姐,谢谢你让我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爱,对你的亏欠今生已无法偿还,如果还有来世,希望你我永不相识……’

    玄天子知兰聆已经转醒,他留下最后一抹深意绵长的笑意带着楚忧离的棺椁回到云梦山,葬在他和兰聆经常游玩的桃花林中……

    第二日兰聆还在沉睡中就被弘儿的叫嚷声吵醒了,弘儿歪在床榻上掀开被子打量着她只着中衣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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