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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3 章

    一场大雪,将天地变成了一片苍茫。

    踩着厚厚的积雪,纪云卿走进一间小院,伸出双手烤了一会儿火,才缓过一口气,转头望了望坐在床沿的女人。

    “他走了。”

    女人正是池玉,她没有理会纪云卿,只是专注在手中的绣活儿,直到纪云卿开口,她才抬起头来,淡淡望了他一眼。

    “那又怎么样?”她问。

    “沿着江,打捞了近百里,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你还认为他对你不够情深意重?”

    纪云卿嘲讽的笑着,他的脸上,有一块被火灼伤的疤痕,这一笑,牵扯到疤痕,显得万分狰狞。

    “那又怎么样?”

    池玉还是这一句,大少爷会这么做,其实她一点也不意外,那不是一个容易死心的男人,而且打捞她的尸体,将她安葬,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如果不是她,换成别的女人,因他而被掳,又因他而焚船,大少爷一样会这么做。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直到现在她也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为这个男人而做出了焚船的举动。但是在纪云卿面前,她只能隐藏住心里的那份澎湃,她不想让这个疯狂的男人再利用她去害大少爷。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纪云卿大笑起来,忽然一拍大腿,“我也是个狠心的男人,跟你正是天生一对,不如我娶了你,等过个一年半载,抱着孩子去见他,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

    池玉手一抖,绣花针差一点戳到指尖。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微怒。

    “不是玩笑。”纪云卿却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我为了救你,烧伤了脸,难道你不该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吗?”

    “纪少爷,你和大少爷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跟你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等我腿上的烧伤好了,我立刻就走,不会再回来,你跟他之间,要打要杀,要死要活,不关我的事。”

    池玉越发地愤怒了,她觉得纪云卿就是个疯子,要不是看在他拼了命从燃烧的小船上把她拖入水中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又照顾了她这两个月的腿伤,她真想到衙门去举报他伤人害命。

    纪云卿收敛了笑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道:“口是心非。”

    “总比你丧心病狂强。”池玉怒目圆瞪,与他针锋相对。

    纪云卿大怒,一脚踢翻火炉,吼道:“我没有丧心病狂,我只是报复,我恨他……恨那个老不死的,我要他断子绝孙……我还要齐耦生求而不得,尝到人间至苦……我要让他们都遭到报应……”

    他猛地抬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池玉,一字一顿:“我没有错。”

    “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做错的人,也总是认为错的是别人。”池玉一点也不退缩地回望他,“你明明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好,是你自己做错了选择才走到了这一步。”

    “选择?谁给我选择?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纪云卿发狂地嘶吼,看到池玉并不害怕的表情,他面上的神情越发地扭曲起来,忽而冷笑道,“我要是现在强行要了你,你有选择吗?”

    池玉立时警惕起来,摸出随身的剪刀,死死盯着他。

    可是纪云卿并没有像以前发狂时那样向她冲过来,只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剪刀,继续道:“你要保贞节,唯一死而已,你有选择吗?”

    池玉皱了皱眉,觉得纪云卿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为好,便抿着唇,没有回应。

    “你若死了,但害你的人还在这世上活得逍遥自在,你甘心死吗?你不甘心死,就要失去贞节,有别的选择吗?”

    “你说得对。”

    池玉越发觉得古怪了,她小心翼翼地应和了一句,见纪云卿露出了微笑,连忙又补上一句:“但是我要报复,也只是找你报复,我不会去恨你的妹妹,牵连别人是不对的,更何况还牵连到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身上。”

    所以,你赶紧出去吧,你恨侯爷也好,恨大少爷也好,反正别来找她。

    纪云卿果然一愣,神情似乎有些迷茫,怔了怔看了她一会儿,低头思索起来。正在池玉觉得这次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抬头,对着她微笑起来。

    “难怪他对你恋恋不舍,你果然不像别的女人,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法子脱身……”

    “我只是就事论事。”

    被他的微笑迷惑,池玉有些出神,虽说纪云卿的脸上多出一块烧伤的疤痕,但是他的笑容实在太迷人,皓齿微露,仿佛月光一样皎洁,不由自主便会让人忽略他脸上的疤痕。

    就在她出神的那一瞬间,纪云卿忽然冲到近前,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剪刀应声而落,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床上。

    “但是……你不是无辜的……”

    他面容扭曲着,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甩在她的脸上。

    “你错就在错在,不该让齐耦生看上你……他看上你,你就不再无辜……我心爱的女人被他害得落发入空门,一生尽毁,我也要毁掉你,我要齐耦生一辈子都痛……知道什么最苦吗?是求不得……我这些年受过的苦,我要他也一一尝尽……”

    疯……子……

    池玉拼命挣扎着,后悔自己被他的笑容迷惑。纪云卿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仇恨已经蒙昧了他的心智。

    等等,入空门?那个女人是谁?

    净尘尼?

    挣扎中,池玉仿佛又想起她曾经在净尘尼的禅房之外听过的那一声男子的低笑,她恍然大悟,是纪云卿,当时在净尘尼禅房里的男人,是纪云卿,怪不得……怪不得净尘尼来历不明,怪不得她在定慧庵落脚之下,就再也没有离开。

    “净尘……有危险……”

    即将窒息的眩晕感让池玉的眼前阵阵发黑,急切间,她顾不得细思,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如果纪云卿喜欢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净尘尼,这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

    脖颈间蓦然松开,新鲜的空气再次涌入她的胸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耳边传来纪云卿低沉的声音。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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