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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皇商

    州府后衙一下子多了三个小家伙,一个哭另两个也跟着哭,他们一哭洞生就分外着急,屋里屋外喊了这个喊那个,喊大家都来哄孩子,老二老三长得一模一样,女儿就不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起生出来的,清秀纤细楚楚可怜,延晖捧在掌心里,看着院子里铺满白雪,就取名叫做初雪,然后才给两个儿子取名,本想文雅一些,可又怕洞生委屈,索性看了五行八字,老二缺水就叫水生,老三缺金就叫金生。

    三春醒来后,延晖正坐在床沿,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正好把棉被捂得严严实实,俯身看着她,眼神十二分复杂,柔情感激心疼宠溺呵护焦虑,又夹杂着丝丝欢喜,三春半睁着双眼回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一品尝咂摸着他双眸中的情感,延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柔得摩挲着,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辛苦三春了,这下我们有了四个儿女,三春答应我,以后就不生了,有这四个足够。”

    三春出乎意料乖顺点头:“都听延晖的,这辈子没这么累过,全身骨头都软了,不过一下子多了三个,再累也值了。”

    延晖笑起来,他的三春总是那么乐观坦荡快乐,万事总会想到好处,就如一尾鱼一般,总是活泼泼得欢快得跳动着,不知疲倦不会厌烦,让性子有些温吞的他,总能感受到生活的热烈奔放他的嘴唇贴在她脸上,喃喃道:“跟三春在一起真好啊,真好”

    三春伸手搂住他脖颈,也不知他怎么又犯了酸气,只是他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笑说道:“我跟延晖在一起也是一样。”

    两人相拥着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屋外有人说老夫人煮了夫人最爱吃的鸡蛋面条,才不舍分开,延晖端了托盘进来,扶三春靠坐着,一点点喂她吃,三春吃了两大碗才说饱了,延晖笑说给孩子取好了名字,三春对两个儿子的名字连声说好,只是女儿的有些犹疑:“初雪,听着太纤弱了些,不如叫晴雪吧。”

    延晖笑道:“好,就依三春。”

    三个孩子中,晴雪身子最弱,三春决意亲自喂养,裴老娘和陶家二老看着三个孩子也舍不得走,一直到过了春节。三个小家伙百日后,天气转暖,每次出去玩耍都浩浩荡荡惹人围观,快半岁时,晴雪因全家上下精心养护,反而长得比两个哥哥更欢实,笑声更爽朗,经常伸出小手去抓两个哥哥的脸,两个哥哥常常被她吓哭。

    又是一个寒来暑往,三个孩子都蹒跚学步,三春的店铺又开了几家,因生意兴隆引得同行眼红,有人察知是知州夫人在幕后掌管,在西阳郡散步消息,店铺生意却更加红火,消息传到西阳王耳朵里,不由一声冷笑,好啊,这个裴知州既不贪财又不好色,紧盯了三年也从不贪墨,却原来纵容家眷做了官商,总算让本王揪住他的尾巴,可以一雪当年的奇耻大辱。

    因是亲王密折,直接就呈到了御案前,皇上一看皱了眉头,本来极为看好这位裴知州,当年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派他到了芦州,没曾想一介书生在乔世安之事上立了大功,后又让他到西阳郡,也是大有作为,不到半年就扳倒了西阳王,这几年经过他的治理,西阳郡兵强马壮足以捍卫西部边境,百姓富足安乐提起裴知州都竖大拇指。

    至于这裴夫人性子强悍,裴知州极为惧内也偶有耳闻,西阳王老实了几年,这次胆敢上密折,定是言之有据,皇上提起朱笔,待要御批令吏部彻查,皇后走了进来眉头紧蹙,皇上看向她,她坐下来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皇上,太子妃今日早产了,孩子虽已成形,可是”

    皇上一声叹息,起身拍拍皇后的肩:“独孤家在子嗣上向来艰难,即便有了也是短命,朕已经快近知天命之年,在独孤一族中也算高寿,逸儿自小体弱,能有一个小公主已是造化。”

    皇后呆坐着,太子因年幼时随着他们战乱奔走体质虚弱,虽经后天调养却是落下病根,成亲后太子妃一直很难受孕,皇后主张为太子广纳姬妾,正好慕容非离到来,为太子夫妇诊脉后笑说道:“麦宁,听我一句劝,问题在太子身上,若再纳姬妾,纵欲伤身更是难以有子嗣,所以”

    二皇子又痴恋凤林岐之女凤音,随着凤家四处云游,几年不见回来,皇后眼泪流下来:“若是这锦绣江山后继无人,岂不是你我的罪孽,上次能有小孙女,我想来想去,是因芦州裴通判的夫人送来一副”天王送子图“,我命人挂在东宫,果真天王护佑,不到一个月太子妃就怀上了。”

    芦州裴通判,皇上扫一眼御案上的奏折,皇后又说道:“说起这位裴通判,如今是西阳郡知州,几日前相国夫人去探望太子妃,说笑时提到一年前裴夫人竟然一胎三子,添了两儿一女,若不是顾着君臣有别,真想召她进宫来仔细问问,说不定她是我们的福星,借个偏方能让太子妃再填儿女。”

    皇上看皇后鬓边添了几丝银白,阳光照进来,眼角竟有了两丝细纹,想起年少时在草原上的时光,虽说接近她另有目的,不过一眼看到那个红衣明眸的少女,心中惊艳着确实有些喜欢,又想到后来自己离开矜鹏再无消息,她一个人生下儿子,再见时儿子已经会叫爹了,说起来儿子身子孱弱,也怪自己忙于征战,对他照顾不周,心中一时愧疚,低低说道:“宁儿如今正好有事相询于裴夫人,宁儿可下到懿旨宣她进宫。”

    皇后心中一颤,宁儿,自从揭破他的目的,他再未如此叫过,对她冷淡十年,后来不知怎么待她好起来,却也总能感到他的疏离,她抬起头来,皇上过来拭去她的泪水,轻抚着她双肩,想要说什么,麦宁靠在他怀中已是泣不成声,皇上一叹抱她更紧了些,想说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过几日,三春接到懿旨,带着四个儿女往国都而去,延晖在城外送了又送,千叮咛万嘱咐,最近几月他已有风闻,本朝律法明令禁止五品以上官员子侄从商,以免官商勾结,却没有对官员内眷有何交待,是啊,定律法的人又怎能想到会有一个陶三春,放着知州夫人清闲日子不过,偏生要开店铺,偏生弱质女流又能将生意越做越大。

    于这些事上,三春自然都听延晖的,延晖又说:“既然是皇后下懿旨,又指明让你带着儿女,而不是皇上下旨吏部究办于我,此事就好办,还有很大余地,怎么跟皇后周旋,我是帮不上忙,就全看三春的,不过三春别忧心,大不了我辞官不做,你就放心开你的店铺,行商也没什么不好。三春赚足了银子,我就读书下棋,日子岂不逍遥?”

    三春看他笑嘻嘻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他总是先想着自己,不由鼻子一酸,看来三年前自己要开店铺,他已料到会有今日之险,却二话没说表示支持,唉,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胸中却能装下江河,心里学着他冒一句酸词,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只是不能委屈了他的才能,若是不能允许内眷经商,自己就关闭所有店铺,一心陪着延晖,让他充分施展才能实现抱负。

    三春到了国都,住在方远和邹丹府上,又去拜见了邹相和邹夫人,邹夫人得知她要见皇后,心里担忧不已,也不怕皇后怪罪,执意要陪着去,邹丹笑说:“我小时候颇得皇后喜爱,也一起去。”

    谁知到了皇后寝宫,内侍只许三春和孩子进去,邹夫人和邹丹在外焦躁等着,三春进去行了大礼,皇后笑说道:“起来吧,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见这传闻中的一胎三子。”

    三个小家伙在洞生示意下异常安静,皇后命宫女牵了他们的小手到了近前,一个个看过去,粉雕玉砌的,虽不说话,眼珠都滴溜溜乱转着四处打量,挨个问了叫什么名字,命人打了赏,笑着问了几句话,三春被赐了座,在旁看着皇后,怎么都觉得她看向自己孩子的眼光里,满满的都是眼馋。

    洞生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无趣,急中生智说道:“娘亲,我要尿尿。”

    另外三个小家伙群起响应,皇后笑着命人带他们下去,屋里就剩了她和三春,细细询问她怎么怀的这三胞胎,三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又问她平日吃些什么,裴知州吃些什么,问不出来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问多长时间同房一次,同房时都喜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姿势,三春被问得额头冒汗,一握拳头大着胆子说道:“皇后问臣妾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臣妾心里直发毛,这些私密之事,臣妾当着皇后的面实在是说不出口。”

    皇后一叹:“就直说了吧,太子子嗣艰难,成亲十载只添了一个小公主,二皇子又闹着不肯娶亲,唉”

    三春斟酌着:“听说慕容山庄的神医精于妇科”

    皇后又是叹气:“也请他来过,说是无能为力。”

    三春心想,神医都无能为力,我又能有法子吗?只能应付着胡乱说道:“依臣妾看来,夫妻二人情感亲密,双方心情轻松愉快才好受孕。”

    皇后半天没有说话,也是啊,自从太子成亲三载,太子妃没有身孕,自己没少逼着他们吃药,甚至几时同房都有专人看管,太子性子散淡,还没什么,太子妃迫于压力终日愁苦,这次怀上后万般小心,吃什么用什么都要斟酌,怕腹中孩子有个闪失,终日动都不敢动

    三春正心中忐忑,听到皇后笑道:“裴夫人说的有理,看来是我太过心急,这叫欲速则不达,这就下令让他们到江南行宫去,带上几个心腹,自由自在一阵子,说不定就怀上了。”

    三春心说,皇后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我胡诌两句她就说有理,嘴上附和道:“是啊是啊,皇后说的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在行宫又自由自在,皇后抱孙子指日可待。”

    正说着话,门外报声皇上来了,三春忙起身跪了下去,进来一位清瘦高大的中年男子,坐在皇后身边说声免礼,三春起身大着胆子看过去,一身玄衣气势凌然不怒而威,相貌和慕容非离有几分象,三春心里说道,原来皇上是位美男子,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眸里带着些忧郁

    胡思乱想着依言坐下,皇后将刚刚的话简短和皇上一说,皇上看看三春笑道:“这位裴夫人坦率爽直,怪不得能安然产下一胎三子,又怪不得在西阳经商,店铺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

    三春忙跪下说道:“小女子自幼跟随家父经商,别无所长,就是对做生意打算盘看账本颇为在行,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性子粗野,三年前因闲来无事,就开了一家店铺,也没想到越做越红火,小女子也不敢仗着夫君的势,赋税上不敢少交一文,捐纳也不敢落于人后,诚实待客从无欺诈。”

    皇上点点头:“朕已命人查过,裴夫人说的倒是实话,只是”

    三春又磕了个头,指指桌上的匣子:“匣子里是西域过来的珠子和香料,小女子大胆说一句,这西阳郡敢于和西域胡商做生意的,小女子是头一个。”

    皇上拿过来看了看沉吟着:“裴知州心知肚明,这是钻了律法之空,朕本想着在律法上加一条”

    三春大着胆子抬头说道:“天下间随意胡为的女子本来不多,皇上若在律法上注明,反倒提醒了官府内眷,她们本来就无事可做,闺阁中有经营才能的也不在少数。明来的不敢暗来的却不好防。”

    皇上嘴角带了丝笑意:“那么,裴夫人只能关闭店铺,所得收缴国库。”

    三春捕捉到皇上稍纵即逝的笑意,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还有一个法子,皇上若能封小女子为皇商,让小女子与西域开展生意往来互通有无,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对了,小女子会以太康胡玉郎的名义,所得七分给国库,三分留给小女子家用,皇上也知道,我家夫君为官清廉,若是没有经营店铺所得,日子实在是清贫了些。还有,小女子生来精力充沛,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做”

    皇上脸上挂了笑容,如此活泼聪明的女子,拂了她意倒有些不近人情,还有就是能借生意往来了解西域那些传说中的国家也是好事,点头说了声好,三春本不抱希望,只是说了总比不说添些可能,没想到皇上答应得如此痛快,高兴得忘了叩谢,待想起时皇上已起身出门,临走前跟皇后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皇后肯让太子和太子妃去江南住些日子,对他们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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