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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儿子女儿好日子都有了,亲人故人仇人们都来了

    却说这日乃是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煮腊八粥。

    瑶草挺着老大的肚子,穿着丝绵软缎袍子,外面罩一件火狐皮大氅,老天爷爷,展开直跟床被褥一边大了,瑶草穿着勉强能够合得拢,整个人就似个火球。她还自以为灵巧得很,在哪儿亲自指挥莲子熬腊八粥:“熬稀粥无巧,不停手的搅,越搅合勤便,这粥才会均匀黏稠香糯……”

    一时腊八粥起锅,瑶草吩咐用一个个白胎瓷汤钵子一份一份装进食盒,因为景萱院是小厨房,乃是老太太心疼瑶草怀孕贪吃,专门特例设置,因为只做瑶草一人饭食,所以配给小锅小灶。

    阖府腊八粥,由楚家大厨房供给。景萱院的小厨房原本只照顾瑶草一人即可,是瑶草说一个人吃着不热闹,命令住了一满锅子,除了景萱院人人有份,所余不多,瑶草只能择人而分。家里人除了老太太与婆婆原夫人,瑶草只给了两个小姑子,二房三房制着气,不是一碗粥能够缓和,再说不是贴心人,吃食等物还是不要往来的好,没得讨好不成,图惹一身骚。

    余下八宝粥,瑶草一一写上签子:柯府,方府,张员外家(青果),陈员外家(青叶)。

    原本想给瑶枝一份,无奈祥符县立此数十里,唉,送去也冷了。

    却说瑶草在院子里收到六份腊八粥,分别是柯家,方家,楚家自己家,大相国寺,观音寺。

    自家里小锅粥吃了小半碗,因为顺口味儿。

    楚家大厨房粥吃了小半碗,因为老太太说了,这粥代表阖家祝福。

    然后娘家粥吃了小半碗,柯家栋梁亲自来送粥,说了,这粥可不寻常,爹娘一起在小院子守着熬得呢,我们都不许先动,第一碗要给小外孙呢。

    外婆家来了又吃小半碗,外婆也说了,这是外婆亲自择米,三舅母亲自看着熬成。

    情意深重啊,不吃太辜负了。

    一阵情意绵绵,我的天爷,瑶草肚子已经鼓鼓了。

    这刚放碗呢,瑶草正在擦嘴:“还好,还好,稍稍有点过饱,幸亏我怀孕之后饭量大增,勉强还撑得住。”

    李妈妈一边嘀咕:“都临月了,亲家太太(方氏)一天三遍问呢,可不能贪嘴吃出事儿,克化不好就糟了。”

    瑶草忙拍拍李妈妈:“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大相国寺又来了,瑶草实在吃不下,正要吩咐打赏下去。

    无奈人家小沙弥异常尽忠职守,叮嘱莲子,叫大少奶奶一定要尝尝。

    这话说得好啊。

    “这粥我们老方丈念了金刚金经的,吃了母子康泰。”

    瑶草闻听这话说的吉利,很以为然,直点头:这得吃。

    又努力吃了三口。

    吩咐赏了小沙弥,放下汤匙,抚着肚皮正喘气呢,观音寺小姑子来了,也是来送腊八粥,小姑子话也说得好好。

    “这粥我们师太念了平安经,大少奶奶您吃一口,包您们母子平安,一生顺遂。”

    瑶草一听“母子平安”,立马黑眸晶晶发亮,排除阻拦,挣扎拿起汤匙,努力咽下一大口。

    至此,瑶草只觉得稀粥满齐喉咙口了。

    莲子石榴连连替瑶草顺气,李妈妈一边责怪人:“你看看,看看,都说不能吃了,咋就不听话呢?“

    瑶草却直乐呵:“安心安心,我还撑得住。”

    话音刚落,最后一份腊八粥到了,这一份非同寻常,乃是皇宫赏赐。东西虽说不上绝顶好,只是来历不凡,出产地稀罕。

    瑶草想着,怎么也要吃一口沾个喜气。挣扎着又喝了一小口,余下分给府里各人,大家都粘粘喜气。

    却说瑶草这里一口粥下肚子,忽然间浑身一抖,哧溜一声就往地上滑溜,银质汤匙子‘叮咚’一声脆响掉在地上。

    吓得莲子石榴李妈妈等人一大跳,慌忙一拥而上搂住了,架至躺椅上靠着靠枕:“怎的了?怎的了”

    瑶草凝神皱眉,半晌才缓过气来,连连喘息:“哎哟,肚子好疼,像是被利刃从上腹切割一般,疼得我差点厥气。”

    瑶草知道自己估计发动了,要生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因而只是描述症状。

    李妈妈有经验,这还是要生了,好在两个能干有经验婆媳稳婆一月前已经进驻,这里一慌张,他们就进来了,摸了胎位,问明症状,下断言:“快些去烧热水,替奶奶洗浴,这会子正是午时,只是子时左右,孩子一准落地。

    一时间,各人各就各位,莲子石榴服侍瑶草洗浴,李妈妈则亲自去向老太太太太报信。

    老太太获信,首先派人去柯家迎接亲家太太方氏,又问楚大爷何在,问听说还在宫里陪伴升上议事,忙吩咐了大管家楚平前去报信。

    各路人马出发,老太太兴冲冲吩咐:“来人,在院子里摆放香案,点高香,我要焚香祭祀天地祖宗,保佑我楚家孙媳妇母子们平安,重孙孙重孙女聪明灵慧,无灾无难。”

    却说楚景春正在跟皇帝老子谈完事儿出得宫门,正碰上楚平热锅蚂蚁一般跟哪儿晃悠,心中顿时一紧:“楚叔?”

    楚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拉着楚景春语无伦次:“老太太,不是啊,少奶奶快生了。”

    楚景春闻听这话,马上进轿子,催着轿夫一路奔跑,堪比赛马一般回至家里。却发觉瑶草好模好样跟哪儿散步消食儿。看见楚景春紧张兮兮,手忙脚乱,她反倒笑嘻安慰人:“这两小家伙逗人玩儿呢,这又没动静了,估计心疼我,让我歇歇呢。”

    稳婆倒笑了:“少奶奶还没生呢,就疼上了孩子了,头胎生得慢,倒给少奶奶说成孩子懂事了,没出生的孩子……”

    李妈妈正还经过,笑着撂下一句话进去了

    “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家小少爷小小姐可聪明呢,常常随着音乐声活动呢,谁说孩子没生就不懂事儿?那是你没见过。”

    两个稳婆相对一笑,忙着点头,低声应和:“这是,这是,探花老爷的儿子怎会错呢,肯定一辈更比一辈强呢!“

    与她打下手小丫头小桃儿抿嘴笑得得意:“这话说得好,等小少爷小姐出生,奴提醒他们重重打赏两位奶奶。”

    稳婆再不敢说小少爷不懂,一时眉开眼笑凑趣儿:“哎,那老婆子就先谢谢姑娘了。”

    清明带着石榴莲子正在产房与卧房两边照应,闻言扫眼小桃儿:“这是什么时候,还磨牙?小心我先赏你一顿暴栗子。”

    稳婆可机灵得很,知道清明莲子石榴都是瑶草跟前有头脸的人,忙着笑脸相迎:“嫂子与姑娘们来了啊,这边所有事物都准备好了,请嫂子姑娘瞧瞧,老婆子收生包可是全汴京城里头一份儿。”

    清明示意莲子打开一个红膝盒子,指着红绫子上剪刀笑道:“这是我们姑爷特特令人用精钢锻造的两把剪刀,待会儿请妈妈就用这两把剪刀替我们小少爷小小姐剪脐带。”

    稳婆喜滋滋准备接手,莲子却一反手递给二丫头绿竹。

    清明清清嗓子道:“绿竹,你带着柳儿去小厨房用沸水煮上一个时辰,你们两个要亲自守着,不许旁人靠近,然后用煮过、晒过细绵白布包好,伺候妈妈备用。”

    “是!”

    两位稳婆可是高兴坏了,看来今儿不仅赏金双份,还要外得两把好剪刀。这两把精钢剪刀打成可不便宜,要数十两银子。朝廷要预备战事,这等好钢都归朝廷调度,寻常人等,有银子也难得买呢!

    清明转头看着另一个丫头:“绿菊,你带着桃儿,杏儿,叶儿三人负责伺候沸水,特别是妈妈烫手洗浴的沸水,要随叫随到,随时伺候,不可丝毫懈怠。”

    “是。”

    “还有,绿菊,你们几个要一眨不眨的盯着,生火,烧开,盛起,运送,都要你们亲自动手,切勿假手他人,就是我们景萱院的其他丫头婆子也不行,记住了?”

    绿菊桃儿,杏儿,叶儿无不点头:“记住了!”

    莲子目光凛凛,一瞟绿竹,柳儿:“你们也是一样!”

    两人忙点头:“记住了,妈妈。”

    几个丫头答应的甚是响亮,清明满意点点头儿:“嗯,你们好生伺候差事,奶奶姑爷自有重赏,下去吧!”

    众人答应一声正要退下,清明又道:“你们若有任何事情,都要既是报备给我与莲子或是石榴知道。”

    众人再齐齐一声答应,散去了。

    正在此刻,外面门上传话童儿颠颠跑来:“亲家太太进大门了。”

    清明忙带着莲子石榴迎了出去,却见大夫人正与方氏拉着手走进来,方氏一脸的急切:“太医不是说还有三五天呢,我正要明儿过府来呢,如何这就生了?情况可好呢?”

    瑶草肚子大得赫人,不怪方氏紧张。原夫人也甚紧张,不过她刚刚探过瑶草,忙道:“亲家太太别急,我刚刚瞧过了,好着呢,景春正扶着媳妇儿在后院花房里散步呢,里面烧了热炕,两人有说有笑呢。”

    清明也忙赔笑:“太太别急,李妈妈谷雨都在园子里跟着伺候,还有青果青叶两个丫头也在跟前,太太安心。”

    方氏因为一梦,最信任青果青叶,闻听这话,只觉得安心了:“这就好了。”

    清明看眼原夫人,又道:“老太太太太在院子里烧了高香,摆了香案念经,替奶奶小少爷们祈福呢,万无一失呢。”

    方氏这才警觉自己冷落亲家母,忙一握原夫人手:“看我,瑶草回家总跟我说,老太太待她比亲孙女还疼,婆婆也好,跟亲娘似的。我愿该放心的。只是瑶草是我长女,从一丁点捧在手心里长大,她小时后又瘦弱,小猫似的,哭也没力气,如今长大了,我心里还当她是孩子呢,只是不放心,这才乱了方寸,指手画脚的,亲家太太无怪啊!”

    原夫人也是心急如焚,就是吃味儿也不在此刻呢,忙着道:“看亲家太太说的,你不疼我媳妇儿,我才怪呢。”

    清明忙着赔笑道:“外边冷,二位太太屋里坐着喝茶细说吧,奶奶跟姑爷还没回房呢!”

    方氏虽然恨不得立时飞到女儿跟前看看究竟,可是有女婿陪着,他这个丈母娘也不好直戳戳的跑去,于理不合,说不得还要惹得女婿嫌弃。

    直的耐着性子等着。

    结果,中午过去了,晚餐也吃了,瑶草还在大肆咀嚼,无事人一般,见方氏婆婆夫君不是询问,她到厌烦了:“真没事儿,您们回去睡下吧,估计要在明天去了。”

    谁料,话音刚落,猛吸一口冷气,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瑶草话也说出来了,只是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喘气,想要闭上嘴巴,只是疼得厉害,不自觉张着嘴巴,想合也何不拢。

    稳婆忙着上前帮忙,摸胎位。青果青叶莲子石榴一哄而上,把楚景春挤出了圈子外。

    青果青叶帮着瑶草抚背抹胸顺气,莲子石榴则分别替瑶草揉手揉脚,帮着瑶草活血通气,减少痛苦。这些事情都是平日做惯的,此刻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豪不慌乱。

    方氏一边看着,心窝只发热,女儿瑶草真会调教人儿,自己那会子生产,丫头们无不手忙脚乱,哪有这份体贴细心周到与镇定?

    此刻,方氏终于疏出一口爽气:女儿终于长大了。

    又看看热锅蚂蚁似的女婿,坐阵外屋原夫人,方氏放心了,女儿落到一个好人家。这个离巢的女儿不需要自己扶持,也可以翱翔天地间了。

    方氏一时热泪盈眶,安心了,释怀了:那个噩梦真正成了梦了。

    却说这夜子时,瑶草经过阵痛生下一双儿女,母子平安。

    稳婆忙叨叨出来报喜:“老太太,太太,亲家太太,母子平安,一龙一凤,龙凤呈祥呢!“

    老太太忙着念声佛号。原夫人一手一个孙子,乐呵呵吟唱似的:“妈妈幸苦了,赏,双份啊!”

    方氏却在第一时间进了产房,握住瑶草手高兴的只抹泪:“我的瑶草真能干,累不累,想吃什么告诉娘,娘做好了给你送来!”

    只是瑶草实在劳累,得知两个孩子平安健康,勉强支撑着吃下两个乌鸡定心蛋便睡熟了。

    外面守着柯三爷与楚大学士互相作揖倒恭喜,随即楚大学士提笔写了两个名字,楚家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一个排行,大孙子命名为楚玉贤,孙女名楚玉敏。

    却说方氏正喂瑶草喝那定心汤,却被楚景春抢了去,忙出了卧房,来寻原夫人,原夫人正跟老夫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乐呵呢。

    方氏接过外孙女儿,越来越喜欢,忙将敏姐儿秀给楚老夫人与原夫人瞧:“老太太,亲家母,快看看,看看我这外孙女儿,长的多漂亮,黑亮亮眼睛,高高鼻梁,尖尖下巴,小小嘴巴,粉嘟嘟的面皮,将来肯定一张粉嫩白皮,像她娘,哎哟,还是双眼皮儿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就是,不过我怎么看着这丫头眼睛耳朵跟他爹一个模子呢?”

    方氏笑微微忙点头:“嗯,老太太一说,我也觉得像,哎哟,想爹好啊,女儿想爹有福气啊!恭喜老太太,您做了老祖宗啦。”

    老太太乐呵呵:“同喜同喜,恭喜亲家太太做了外祖母了。”

    原夫人手里抱着大孙子,也夸上了:“是呀是呀,我这大孙子也长得更像他爹呢,瞧瞧这修眉,黑眸,直鼻方口的,真俊啊,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你们瞧您们瞧,这孩子刚落地就认人呢,只盯着人看呢,哎哟,老太太,他看着您笑呢!“

    其实就是那家伙有些累了,打个哈欠,硬叫他奶奶说成笑了。

    奶娘等着接孩子,闻言忙奉承:“我听老辈子人说,新生孩儿瞧谁笑,就意味此人高寿呢,小少爷瞧着老太太笑个不停,这是在说老太太长命百岁呢。“

    老太太笑得满脸生辉:“说得好,有赏!”

    玉贤的奶娘得了一个上等红包。玉敏的奶娘也凑趣奉上一张撒金笺:“我们隔壁有个批命的先生,听我说要奶的姐儿腊月生人,特特送了我一卦,卦象说:今年生人属十二月最好了,此月生人,命运最是福禄寿全,顺遂亨通,能得长亲帮助,朋友扶持,贵人提拔。狗年十二月生人,男子出人头地,功成名就,财运亨通,名满四方。一生幸福荣华,享尽天伦之福。

    为女子,则宜室宜家,福寿双全,福泽兄弟姐妹夫君与儿孙。

    真正福禄寿全的有福之人呢!“

    这话老太太更爱听了,原夫人,方氏也乐呵呵何不拢嘴了。各自一挥手,玉敏奶娘拢共得了六匹上等锦绢,金锞子,银锞子各十八枚,外家月例双份。

    不仅如此,所有景萱院丫头婆子一色月例双份,这是楚景春赏得,从景萱院小账上开支。

    接下来的日子,楚家景萱院跟过节似的。方家老外婆,几位舅太太,几位少奶奶全来来。再一波,就是瑶草闺阁密友,王大奶奶,玉兰,心兰,瑶枝。

    洗三那天,除了汴京城里与柯家楚家有亲有故人家。柯家村的苏氏也来了,瑶草三位堂嫂也来。

    最是意外的是,赵灵儿与她母亲一起来了。

    方氏方三夫人苏氏瑶枝正在看孩子,跟瑶草小声笑谈,她们一进门,便冷了场。

    方氏眼神不悦一瞅清明,清明苦笑不已。

    赵灵儿期期艾艾开了口:“柯伯母别怪罪清明姐姐,是我硬性闯进来的,我实在想念瑶草姐姐,想跟她当面说声恭喜。”

    自从赵栖梧奉圣旨赐婚,瑶草就没再单独跟赵母见过面。不过赵家情景却也知道一些,赵家两个小妾都有生养,却是赵子爵夫人杨氏一直没有动静,夫妻虽没反目,却是相敬如冰。

    不过据闻,杨氏其人虽然乱吃飞醋,祸及无辜,却甚有妇德,当家立事,也有手腕,敬着婆婆,拢这小姑子,也不跟大小卫氏掺合,主动给丈夫纳妾娶小,把一子一女养在身边,拘管一家上下服服帖帖。

    杨氏是侯爵夫人,属于超品,一般人等都不在她眼里,瑶草新婚之时跟她见过,却是相见相厌,不过点头了事,从无交谈。

    不想她今日会来,乍一见面,也很是惊讶,不过只是一瞬,瑶草就恢复了笑脸。方氏带着杨氏婆媳看过孩子,便带着他们出去了,只是灵儿看着瑶草不挪步。

    瑶草一笑伸出手:“灵儿,过来,看看你侄儿侄女,可长得俊不俊?”

    赵灵儿忙靠近悠车,看着两个粉雕玉琢小东西,忍不住用手指一碰哥哥贤儿脸颊,结果原本闭目酣睡的贤儿竟然脑袋一偏,张大嘴巴撮过来,虽然没含住灵儿手指,粉红的小舌头却舔着了灵儿手指,灵儿吓得一缩手,小家伙落了空,顿时恼了,哇哇哇哇就哭起来。贤儿哭声一起,不过瞬间,一旁的酣睡敏儿丫头也哇哇哇哇哭起来。此起彼伏,比赛一样。

    奶娘抱走了贤儿,石榴暴起敏儿递到瑶草话里,莲子迅速拉起帐幔,将一切人等隔开,瑶草用手指慢慢抚摸女儿脸颊嘴巴,小丫头立刻停住哭泣,张着嘴巴追手指,瑶草趁机把□塞进敏儿嘴里,这丫头闭着眼睛猛吸一阵,瑶草用手指拦着□,减少出乳量,以免呛着。这边敏儿住了哭泣,外面贤儿也偃旗息鼓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只把灵儿惊得目瞪口呆。

    贤儿敏儿回到悠车又睡熟了,灵儿才结结巴巴拉起瑶草手:“姐姐,你你你,你自己奶孩子?”

    瑶草微笑点头:“嗯,我想跟孩子多亲近,这样孩子才不会惊慌,也才能健康开朗。”

    这是瑶草结合自己自小胆怯,以及亲手照料三个弟弟所总结经验教训,书上可没得学。

    灵儿皱眉:“可是,两个孩子,你只能喂一个,另一个呢?”

    瑶草一边轻轻给孩子掖被子,一边笑:“不会,我这次喂了敏儿,下一次就会喂贤儿,不偏不倚,谁也不亏待。”

    瑶草说这话一边恬淡笑着,一双明眸暖暖的,柔柔的,亮亮的,恰似阳春三月明媚的春光。那神情却恬静闲适,似乎拥有了稀有珍宝一样满足甜蜜。

    灵儿看得呆了半刻,拉拉瑶草手:“姐姐,你此刻好漂亮!”

    瑶草扬手一弹灵儿,勾唇一笑:“我打你,谁不知道我这会儿腰比水桶还粗,脸盘子像个十五夜月亮,你倒来怄我!”

    灵儿摇头道:“真的,姐姐你此刻安详恬静,给人暖暖甜甜的感觉,看着舒服极了,比那些削肩柳腰瓜子脸的美人好看多了,我忽然感觉,美不美,要用心看才能看得见。”

    瑶草一愣,忙着扯开话题:“好了好了,我自从怀了孩子,变得越来越笨了,你这些话透着玄机,我可听不懂,说说你吧,你今儿来,除了恭喜我,可还有事儿?”

    灵儿忽然扭捏起来,半晌才道:“我定了日子了,提前跟姐姐说一声,正月十六。”

    瑶草笑道:“嗯嗯,石榴?定了石榴做什么?我只听说五月石榴花,九月石榴果,可没听过正月有石榴啊?你倒是说说清楚呢?”

    灵儿笑着拧瑶草脸颊:“哎呀姐姐?”

    瑶草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灵儿见瑶草答应,绷紧的小脸笑开了:“这我就放心了,早就该来的 ,只是我忙着赶绣工,姐姐也很辛苦,怕姐姐劳累就忍住了,我生怕姐姐生气不理我了。”

    瑶草现在真的对赵家没有丝毫怨怼了,给了灵儿一个阳光灿烂笑脸:“怎么会,你每年都记得给我糖蜜地奶|子,还有那些美味的草菌子,竹笋子,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若不理你,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呢!”

    灵儿笑容一滞:“姐姐是好人,是我们……”

    瑶草忙着打断:“真想念那片竹林啊!”

    灵儿见瑶草提起这章,知趣打住话题,会一起过去那些简单开心的日,一时笑得花枝摇曳。

    灵儿满意走了。

    心兰直叹气。

    瑶草惊讶:“怎的了?”

    心兰道:“唉,赵家与宋家过细帖子因为嫁妆礼单闹得很不愉快。灵儿六十四台嫁妆,压箱底银子千两银,我姑姑嫌简薄了,当时就笑着这说,小武中了举人了,媒人打破头,意思是小武可以有更好的来婚姻对象。当时我表姨(赵母)就撂了脸子走人了。双方很不愉快。”

    瑶草讶然:“六十四台妆奁,一千银子压箱底,还有庄子,很不错了呀。一个子爵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两,她还嫌?”

    心兰点头道:“唉,关键是灵儿嫁田中含有表姨陪嫁田一百亩,你知道的,其中五十亩竹山几乎没有收成,我姑姑很不高兴,其实,这是灵儿自己的意思,她舍不得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而杨氏却对那个地方深恶痛绝,从不肯回去,灵儿这才把田亩要过来自己打理,以期留住同年欢乐。”

    见瑶草陷入沉思,心兰继续言道:“其实表哥除了这一百亩下田,还硬性给灵儿一个二百亩丰裕小庄子。我姑姑(宋夫人)却说,她倒底是子爵府小姐,老门老户,竟然跟一般人家闺女一样排场。觉得娶媳妇这样的排场很丢脸,因为宋家聘礼就值三千银子,他认为赵家的妆奁应该翻几番才成,哪有这样可着办得。”

    瑶草摇头:“只要夫妻和睦,比什么不好。妆奁再厚,夫妻成仇有什么意思呢!表舅母这样精明之人难道不明白?”

    心兰点头:“我也这样说,其实也不怪姑姑,姑姑娶了几房媳妇了,薇君姐姐就不说了,一百二十八抬妆奁,几万银子压箱底,每年还有铺子分红。卫家妆奁也不薄,七十八抬,还有庄子。如今填房也有六十四抬,另有铺子庄子,姑姑就比着了,他也不想想,像方家这样豪富又对儿女公平对待有几人?”

    瑶草点头:“就是这话呀,难得两个小的情投意和,可千万别再出状况闹散了。”

    心兰点头笑道:“这倒不会,我姑姑有我婆婆劝着。我表姨也是你这般想法,才忍下气,成全了婚姻,若不是表姨看在小武份上,这婚事可悬了。唉,我表姨为这事儿都怄病了,躺了几个月呢。”

    瑶草闻言甚是讶异:“成了是好事,如何倒病了?”

    心兰道:“还不是杨氏呢,她原本就因为灵儿嫁妆跟表哥(赵栖梧)因为二百亩上田闹得不愉快,宋家刁难,表姨表哥想再加些妆奁凑齐七十八抬,总么也要与卫家平齐。

    杨氏却扛着不肯,还说老赵家原本只有千亩田产,上田只有一半,灵儿只是一个人,嫁妆已经花了接近五千银子,几乎耗尽了这几年赵家出息,还带走了家中上田半数。家里却有一大家子,还有孩子,将来要娶妻生子,要出阁,要过日子。言下之意,说表姨母偏爱女儿。

    我表姨母(赵母)原本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所以才压缩灵儿妆奁,却还是被杨氏含沙射影,就恼了。

    你是知道我表姨,这些年含辛茹苦养大孩子已经不错了,几乎没有私房银子,努力媳妇女儿一碗水端平,还要落埋怨,她又不善言辞,原本跟自己婆婆关系又不好,如今再跟杨氏撕破脸,外面还不知道如何传说,我表姨只好自己忍受。外面受我姑姑气,上头要受婆婆气,回家还要忍受媳妇,忍得久了便怄病了,几个月没出门过。最近婚期落定,她才好些,今天是病后第一此出门应酬,不是因为你,我估计她年前都不会出门了。”

    瑶草也不能说什么,只得道:“伯母灵儿都是好人,将来定有福报。”

    心兰叹口气,半晌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赵家事情你一丁点也不知道。”

    瑶草淡淡一笑:“瞧你,什么放下不放下,什么事情我该知道?”

    心兰笑道:“看你这个样子,一幅有子完事乐的样子,不妨告诉你吧,杨氏怀孕期间,不说安心保胎,将息身子,偏要跟自己丫头制气,哦,就是她自己主动给表哥收的小妾锦儿。她知道表宠了那丫头,就把丫头放在房里恶摆布,一夜十遍喊叫,要喝水要漱口要洗漱,半夜半夜折腾,弄得丫头惊恐不安,整夜不得安眠,稍稍瞌睡,她又拿钗头扎人,如此反复半月,锦儿竟然晕倒了,出血不止,请医把脉,偏偏那丫头也有身孕了,生生给弄掉了。她自己给丈夫纳妾又整掉孩子,杨家人丁单薄,这可是犯了大忌。结果,表姨母倒没怎样,表哥制了气,索性把丫头正经抬了姨娘,另院居住,不再当丫头伺候杨氏。”

    心兰这一说,瑶草倒想起来:“三舅母之前说过杨氏怀孕,怎的又说只有庶子庶女?”

    心兰摇头叹息:“也是杨氏自作孽,折腾人家锦儿夜不安枕,也也自己折腾了残了,原本夫妻缓和,在此疏远了,她心高气傲爱怄气,嫩把自己四五个月身子作践的滑了胎。锦儿粗枝大叶,也没好生调理,五月间倒生了个儿子,后来杨氏为了抑制锦儿,又买了个姨娘进府,八月间也生了个女儿。她这一二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苦汤药,倒混没动静。如今夫妻感情跟冰炭似的。”

    瑶草一滞,想起那个黑眸悠亮,神情爽朗的跳脱少年,还有那个面容姣好,孤傲冷艳杨氏,明明男才女貌,如何就不合拍呢!

    回头见心兰盯着自己,忙一笑:“她们少年夫妻,怕什么,过几年生了儿子就好了,就跟我娘一样,我七岁了,栋梁兄弟才姗姗来迟。”

    心兰再次摇头:“不成了?”

    “怎的?”

    “你知道吗,宫里杨太妃就是杨家姑娘,还有杨贵妃,她们都没有孩子,连同赵夫人已经三代女子无所出了。京中贵妇圈子都在传,杨家女子不是容易怀孕体质,有些刻薄之人甚至传言,娶媳妇千万别去杨家女子,再漂亮也是个摆设。”

    瑶草虽然不喜欢杨氏,也觉得这话忒刻薄了些:“他毕竟还年轻,今年刚满十八岁,大把机会呢!”

    接着转了话题:“明惠乖不乖,挺想她的,肉呼呼的小胳膊腿儿,粉嘟嘟的苹果脸,看着就让人爱,恨不得咬上一口才满意呢。”

    说起儿女,心兰顿时丢开了闲话,聊起了儿女们,诉上了苦:“**倒是乖巧,只是阳儿那个小子,三岁了,成天跟妹妹争宠,没得一点哥哥的样子,你知道吗,他竟然骗过奶娘,把她妹妹抹了一脸墨水,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哄着妹妹照镜子,结果惠儿被自己黑漆漆的一张脸吓哭了,被你五哥狠狠打了屁股,问他为什么害妹妹,你猜他怎地说?”

    瑶草直乐,想起柯家驹出世后双胞胎臭臭脸蛋:“如何说?”

    心兰咬牙,又气又笑:“他竟然顶嘴,说爷爷奶奶爹爹娘亲老祖宗,全家上下都喜欢妹妹,都夸妹妹粉雕玉琢,却说他是臭小子,还说这一次只是涂黑脸,下一次再有人说,惹恼了,就把妹妹塞回我肚子里来,还理直气壮说什么,自从这个丫头片子来了,就没好日子了。你说说,气人不气人。”

    瑶草笑道:“其实是你们忽略了,好好跟他讲,未必会这样,当初栋梁还不是讨厌家驹,还联合我排挤家驹呢,后来我对他们公平对待,一视同仁,还强调他们是哥哥,是男子汉等等云云,一顿哄骗,两个人现在争着拉拢讨好家驹,生怕落后,被家驹嫌弃呢!”

    心兰闻言倒笑了:“这是个法子,赶明儿回去试试,唉,也是生养太密集了,阳儿一岁我就怀孕,整天病病歪歪,也没好生照顾他,生了惠儿更顾不上,其实阳儿除了爱跟妹妹吃醋,其他还是好的,又聪明,有嘴甜呢!”

    瑶草想起那个虎头虎脑胖小子,记得当初自己成亲,外婆还摸了那小子小鸟儿让自己尝,说是这样可以借运势,一举得男。不由唧唧笑起来,心兰追问得知也笑起来:“我当初还不是被婆婆摸了家驹小鸟了尝了呢。”

    两姊妹笑得直落泪,北方是听见进来警告才罢了。

    心兰眼珠转啊转的,忽然拉住瑶草手:“说,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瑶草笑盈盈点头:“当然是,我小时候可是最喜欢五哥了,跟五哥也最好了。”

    心兰道:“这就好,咳咳,我今天就开口了,你可不许拒绝啊?”

    瑶草收起笑意儿:“设么事儿,这般慎重?该不是套我吧,先说清楚啊,坏事我可不敢!收拾五哥哥,我也不参与,除了这个,一切好说。”

    心兰一拍手:“有这话就好,实话告诉你吧,我看上你们敏儿了,想叫她做媳妇儿,你答应不答应?”

    瑶草一惊,嗔道:“这可真是不像那家不落哪家呢,你跟五哥哥娃娃亲,现在又想给儿子定娃娃亲,这也想得太远了,谁知道孩子们将来会怎么样?”

    心兰把眼一瞪:“孩子们怎的?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管啊,你刚才可是答应了。”

    说着就把一方玉佩往敏儿襁褓里塞:“这可是上等羊脂玉佩,成对的,这只玉马儿,代表我们阳儿生辰,阳儿那个是玉狗儿,你们敏儿生肖。”

    瑶草慌忙拦截:“别别别,你这干什么嘛?说起风就是雨的,哪能这样随便?孩子是我生的没错,可是这府里几层婆婆呢,我们这样大咧咧做主,她们该怎么想?”

    心兰把脸儿一唬,抬高声量:“你不乐意?嫌我们门槛低?”

    瑶草忙把手指在嘴上一嘘:“呸,噤声,我嫌你们不如嫌弃自己呢?我娘还姓方呢?”

    心兰闻言倒笑了:“这还像话。”说着又要塞玉佩。

    瑶草招手:“过来过来。”待心兰靠近小声言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心照不宣,先不说破,等到孩子们长大了,各自若无心仪对象,又或者两小无猜,那时候在成全她们如何?”

    心兰不满又要说话,瑶草却听见外面脚步声响,忙着又加一句:“我保证,将来只要你来说亲,我一定优先你家可好?先把玉佩收起来。”

    心兰也听见脚步声,一握瑶草手:“一定啊,否则,我饶你,你五哥也不会饶你!”

    “知道!”

    瑶草话音刚落,却是三舅母外婆一行人前来辞别来了。

    大家笑盈盈话别,心兰却在敏儿额上亲一口,眼睛一瞪瑶草:“记得啊!”

    众人不解,都看着两人.。

    原夫人也在场,瑶草怕露行迹,忙着笑道:“记得记得,回头我就跟相公说,让你做敏儿干娘!”

    众人嗤的一笑,三舅母笑出声:“这个丫头,做了舅母还不心足呢!”

    外婆指着方三夫人一笑:“这孩子,跟谁学的毛病?你婆婆没这个毛病呢!”

    方氏等都是知情人,三舅母当初想收瑶草做女儿,乐得齐心合力给外婆捧场:“就是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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