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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背叛

    宫非正脸色淡漠,兀自离开了土坑,一边走一边对苍闭月说:“这段时间去你那里住。”

    苍闭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见她不愿说话,也不好再问,跟在她身后,翻身上马,三人再次投入了密林中。

    宫非正一直住在天山,那处能避雨不遮风的木屋中。当年宫非正与苍闭月比武,苍闭月输了之后,便命人在天山建了一处住所,虽然不及魔峰山魔教的巍峨大气,更没有那么多的弟子环伺,但好歹也是山林掩映间青砖红瓦飞檐画栋的安乐窝。

    当年苍闭月对宫非正的草庐嗤之以鼻,多次提过要给宫非正重新建座宅子,在配上两个下人照顾起居,可惜宫非正对豪宅没有半点兴趣,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这茅草木屋中过她苦行僧般的日子。

    半个时辰之后,苍闭月在天山的别院出现在三人面前,一个穿着黑衣,脸色有些苍白却五官清秀的女子匆匆迎了出来,见着和苍闭月同乘的关小小,也不过问,只是脸上有些喜色:“少主回来了!”

    “百合,给宫小姐收拾一处房间。弄些酒菜。”苍闭月翻身下马,领着宫非正和关小小进了院子。

    苍闭月的别院虽然小巧,却是五脏俱全,入了朱漆大门,院中还种着各色植物,高矮错落,色彩缤纷。其间小径蜿蜒,也有些情趣,只是大门正对的石板路直通客堂,三人一路穿过,蝴蝶偏偏,蜻蜓偶尔落到人的肩上,俏皮的不肯飞走,惹得关小小笑眯了眼睛逗弄。

    “喜欢?”苍闭月问她。

    “嗯。”关小小被一只蜻蜓勾引,遗忘了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大仇人”。

    苍闭月微微扯着嘴唇一笑,开始引诱:“魔峰山比这里更好,要什么有什么。”

    关小小回过神来,这是诱惑吗?伸手逗弄着蜻蜓,还是不忘冷言相对:“哼,魔峰山是魔教的地方,我才不去呢。”

    这话有点儿小孩子气,缺乏了女侠的威严。苍闭月见她开心,也不想去惹她生气,何况还惦记着宫非正的事情。

    长途跋涉之后的三人沐浴更衣,饭菜也很快备齐。

    “你有什么打算?”喝了几杯酒,苍闭月问公宫非正。

    “武林大会之前,我要将破天功与太极功法融合。”宫非正回道。

    “那太极宗主令呢?”苍闭月还是担心这个。

    “既然让她拿走,便拿走就是了,没什么了不得。”宫非正很无所谓。

    苍闭月不解的看着宫非正,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非正,她拿走的是不是真的太极宗主令?”

    宫非正轻笑,目光有些懒,有些复杂:“你觉得呢?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是太极宗历代宗主留给我的使命,是师傅临终遗言。”

    “你不是很信任她吗?”苍闭月觉得心里有些堵,旋即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过,这才像是宫非正啊。”

    “人一辈子总是有或这或那的约束,感情上,我从来不怀疑澄儿半分,永远不会,但是,人的生活中不光只是爱情。还有很多东西。”宫非正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是我的女人,我从来都记得,但她是柳道正的女儿,在柳道正死之前,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点。江湖上,有些东西如果忘记了,就是死。”宫非正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苍闭月叹息了一声,却找不到什么话说。等到饭毕,宫非正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对苍闭月说:“明天,你命人四处寻找澄儿,风声要放出去。安排一辆马车,我们立刻去一趟江南。”

    “你不是说要练功?为什么刚刚回来又要出去?”苍闭月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

    “练功可以在路上练,可以在江南练,但是澄儿拿走的令牌,是师傅仙逝之前特意吩咐我埋下的假物,澄儿拿走它,联系柳道正在英雄会上的话,那这牌子她肯定是要给柳道正的。如果我们不去追,那柳道正会起疑。我们必须快马去江南,而且直接去柳家庄。”宫非正握着筷子的手没有动,却有些无意识的在碗沿上轻轻敲了一下。

    “非正,你是不是也想去看看澄儿,希望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苍闭月对宫澄的事情依然无法释怀。

    宫非正迟疑了一下,有些空洞的目光落到自己袖口上的金线花纹,眼神中有些挣扎:“澄儿是爱我的,相爱的人能够触到对方的心,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我错了,那么,付出命的代价也是我该得的。我的敌人是柳道正,不是柳青颜,不是澄儿,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不可能因为与我的感情而忽略血脉之间的束缚。他们二人,我会分别对待,该杀的要杀,爱的还是爱。”

    关小小握着汤匙的手抖了抖,宫非正的话让她很是震撼,正道中人向来以所谓的大义为先,追求武功至高点为终身目标。若是将更多精力花在了情爱上,便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在生在武林世家,江湖上行走多年,见惯了那些正道的嘴脸,何曾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人?信任,如果判断错了,那么付出命的代价也值得。这是多么低调的嚣张,又是多么执着的爱情。

    关小小不由得侧头看了看苍闭月——也许所谓的魔教,所谓的邪门歪道,与那些正人君子相比,毫不逊色吧。无论是宫非正还是苍闭月,比之正道的伪善,都显得如此真实。

    “可是你要她怎么选择?”苍闭月捏着酒杯,目光锁着宫非正。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宫非正苦笑一声,然后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那曼妙而神秘的藤蔓花纹如此细致,如同澄儿对自己那颗温柔的心:“她把爱给了我,毋庸置疑。但是也许,她已经因为恩情或者孝道而选择了在形式上背叛我。”

    苍闭月听得想摔杯子,鉴于宫非正的情绪有些暗潮汹涌,也鉴于自己的关小小就在身边,苍闭月难得的自我控制了一下,狠狠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搞不懂,选你就呆在你身边,选柳道正,那又还给你留什么爱情。你这个是什么逻辑?”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记得,澄儿是个好人,将爱情给了我,将行动给了柳道正,虽然我并不肯定这其中还有没有什么更加复杂的原因。”宫非正站起身来:“我困了,要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宫非正被百合带去了收拾一新的屋子,闭了房门,开了窗,没有点灯,天山深处的宅院显得如此安静。

    靠在窗边,宫非正被月光播撒了一身薄薄的清辉,朦胧中,她的眼里依稀有着缠绵的伤痛。

    不管自己给宫澄找多少个理由,不管自己怎么在苍闭月面前维护她的形象,不管自己怎么去解释这一切,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在自欺欺人。

    宫非正有些自嘲的笑。人都是矛盾的。

    从她到自己身边那刻开始,自己就确定要去保护她,因为她是师傅的孙女,可是也注定了自己会堤防她,因为她是柳道正的女儿。她的身份太特殊,她是自己毕生最大恩人的血脉传承,可身上却偏偏流着自己最恨的人的血。杀她还是留下她,一条命,却几乎没有去辨别的界限。自己选择了留她。

    天山上,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她满眼的天真,目光犹如天池湖水,清澈见底。她是最单纯的女子,在柳家庄的后院呆了十八年不曾接触这个肮脏邪恶的世界,她是开在深山谷底最干净的一朵花,脆弱娇嫩鲜艳干净惹人爱怜。可是她太快接受了自己从江南到天山这个事实,她几乎没有恐惧,她很快信任了自己,她对于自己身上有着月影七老的命这个事实似乎并不太在意。她在有意无意的引诱自己。是因为初获新生,所以开心的忘记了一切?对家没有怀念,对天山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没有恐惧?她是单纯清润的可爱女子,还是一颗抹着糖的诱饵?自己不敢轻易下断言。只能记住她是师傅的孙女,只能记住她是柳道正的女儿。

    自己慢慢的爱上她,爱上她的温柔,她的甜美,爱上她在自己身边的柔软甜蜜,自己开始信任她,享受她给予的温柔体贴。金钱权利名誉对自己来说没有吸引力,自己只是喜欢天山干净简单的生活,而现在,自己生命中唯一让自己觉得幸福的就是她。自己爱她,宠她,将她当做生命唯一的幸福,用着全部的爱去对待她。可是自己依然不敢忘她是柳道正的女儿,所以,太极宗主令,自己告诉了她在哪里,却没有告诉她那个是假的。自己不会去怀疑她,因为,怀疑她,就是怀疑自己的幸福,怀疑一切过往不过是镜花水月,可笑而可悲,那是对自己判断力的否定,是对自己能力的颠覆。可是自己又确实不敢完全信任她。问爱不爱她,这里有肯定的答案,爱!问信不信她,自己却不敢那么笃定。

    她是爱自己的,她看自己的目光,她对自己的百般柔情,她为自己细心的赶制衣服,她一定是爱的。在自己这里她也如同自己一样,得到了人生至大的幸福。可是她偏偏又离开了自己,背叛了自己,将那块太极宗主令取走!

    宫非正长长的叹息一声,目光投向院中,月光朦胧,宫非正觉得自己的意识也有些朦胧。有些事情,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模糊得让人不知何去何从:“澄儿,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呆在天山,什么都不管。只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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