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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风雪夜(增补新章节)

    夜晚昏暗的天空中,风雪让整个世界变得梦幻。宫非正轻笑一声,伸手拧断一截早已经落尽了叶子的树枝,悉簌的声音中,树冠上的积雪直往下落,宫非正没有避让,任由雪花跌落一身。

    而后她脚下青布鞋踏上一块积雪的石头,轻轻借力,人已经朝着林子中窜去。

    破空之声,在漫天雪舞中显得并不突兀,一柄长剑,来势汹汹。宫非正却看也没看,一扬手,手中一截枯枝准确无误的击在长剑七寸位置,破空而来的长剑被轻易荡开,而宫非正已经在空中借势翻身。

    宫澄轻叱一声,脚下猛然停步,激起漫天雪花,而后一个转身,人已经退了回来,手中长剑比她的身子更快,已经犹如魅影一般朝着白衣的宫非正而去。

    宫非正不避不让,手中枯枝迎像宫澄的剑尖,两相接触,居然发出砰然闷响,宫非正手中柔韧的树枝以着奇怪的幅度不停的颤抖,宫澄只觉得自己剑上的千斤之力就那样被泄了个干净。

    开碑裂石的一剑,犹如在空气中,而那截树枝突然跳开与剑尖的针锋相对,轻灵飘逸,而又不可闪避的朝着宫澄袭来……

    咻一声。

    被剑尖刮破了树皮的树枝路出一点清白,柔韧的树枝以轻灵飘逸的手法,几乎完全没有声响的出现在宫澄颈侧。

    宫澄放弃了。垂下手中长剑,岂料那柔韧的树枝似乎有了生命般在宫澄脖子后一弯,竟然将宫澄的脖子圈了起来。

    宫非正邪邪一笑,手上一拉,宫澄不由自主的被拉到宫非正面前,顿时宫澄被这大力一拉,红衣飞舞,满头青丝飞扬,犹如天山仙子般被轮转着拉入宫非正怀中:“我一个风雪夜归人,没想到半路还能抓上一只山狐精。”

    宫澄依然被那截树枝圈子,横了一眼宫非正,清丽的脸上,眼珠一转,也来了玩兴:“我是天山修道小妖一名,五百年才化做人形来报公子恩。”

    宫非正微微眯了眯眼,调侃意味十足:“公子我身边多美人,光那魔教少主就能吓退不少人,小妖你担心不担心?”

    “我怕她作甚?我有师傅傍身,哼!”宫澄说完,傲娇的仰头。

    雪花飞舞,大朵大朵的跌落到她娇小清丽,澄澈甚至带着童真的脸上,然后滑开,留下两朵在体温中化成透明的水。

    仰望雪夜天空,她的眼睛如水般润泽清亮,她的肌肤如雪花般白皙柔嫩,她挺翘的鼻尖倔强可爱,她的薄唇红润诱人。

    宫非正有一刻竟然失神。这失神来得荒谬而突然,那感觉细腻却巨大,瞬间将人的心思笼罩。有种无力抗拒的**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心,红唇诱人,想要采撷,是否是一个错?

    若她不是柳道正的女儿,宫非正想,自己会的。

    肆无忌惮的宫非正。

    亦正亦邪的宫非正。

    骄傲淡定的宫非正。

    这是苍闭月说的。也是宫非正觉得的。至少在苍闭月面前是这样的。

    可是那一刻,宫非正突然觉得,自己并非肆无忌惮,并非骄傲淡定,至少面对面前这个人的时候,这一刻,自己既不淡定也不自我,自己有了采撷的**,却没有这么去做……

    这个发现让宫非正觉得很挫败。强势自我管了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不再自我的时候,就失去了心里那一双属于自己的优越翅膀,当肆无忌惮变得瞻前顾后的时候,属于自己的那股锐气便消失了……

    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宫非正的骄傲,是自己给的,如果怯懦了,就不是宫非正了,失去了自我与淡然,宫非正有绑缚的感觉,而这感觉会让人生气,生自己的气。

    所以宫非正想也没再想,霸道的伸手搂着宫澄,低头朝着那诱人的红唇探去。

    薄唇,有些凉意,却有着诱人的芬芳。宫澄似乎被这突然的意外袭得缺乏了思维,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大睁着,既没有回应,也没有退却,也或者,这突如其来的时刻,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柳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咿唔一声,似乎是本能。也或者是有点无法呼吸。

    宫非正放开她,看着她脸上两朵红霞,已经挂上了满脸的笑意:“小妖,回家吧。”

    宫澄还愣着,脸上的红却越发的升腾,似乎这个时候,才开始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宫澄低低的问,小女人这个时候已经垂下了堪比猴子屁股的脸,手不由自主的揉着衣服。

    “不为什么,回家了。”宫非正说,然后踏雪而归。

    不为什么,想亲就亲,宫非正的一生就应该是这样的,活得自我,活得肆无忌惮,就算你是柳道正的女儿也一样。

    宫澄抹了抹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有宫非正留下的味道。脑子里,还留着一片眩晕……

    宫非正的背影已经远了,朦胧的雪花中一袭白衣的她渐渐融入风雪迷蒙的尽头,宫澄的唇角路出一抹笑容,也不施展轻功,就如同凡夫俗子一般,在树林里奔跑“师傅,等等我!”。

    宫澄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宫非正坐在窗户边,手里拿着那支竹笛,一曲悠扬的《风雪夜》吹出了塞北的空旷,吹出天山的大气,吹出了风雪夜让人窒息的美。

    宫澄幽幽坐到宫非正身边,托腮望着宫非正。此时的宫非正目光透过窗户,望向窗外幽暗的天空。夜晚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卷起宫非正的发丝,偶尔的大片雪花透过窗户,蹁跹着舞蹈,然后跌落在宫非正的身上。

    屋子,依然是四壁空徒的茅草屋,依然是已经腐朽了树皮的树木搭建,依然四面透风。而宫非正却犹如仙子,让这草庐居然透着超然的韵味。

    宫澄想起江南的柳家庄来,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奢华。而宫非正,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人孤单在这天山上,在这草庐中生活吗?

    笛声止了。宫澄才开口:“师傅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这小茅屋吗?”

    宫非正没回答收了手上的竹笛:“怎么,太简陋了不习惯吗?柳大小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起我不会武功的时候,在这里,差点儿冷死,我想你小时候,武功还弱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明天,我去伐些树木把这屋子修葺一下。”宫澄听到宫非正口中的一点不满,连忙解释。

    “没关系,过上一阵,我就带你出去闯荡江湖。”宫非正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师傅临终前,曾交托我一个任务,在完成师傅遗命之前,我不可用宫非正这个名字行走江湖,而且必须在这草庐中刻苦习武。”

    “什么遗命?”宫澄好奇了。

    宫非正看了看她,没回答。宫澄才发现自己问这个问题有点儿越矩了,连忙改了话题:“我们要出去行走江湖,那师傅你说,澄儿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个什么位置?”

    “你内功深厚,已经是一流的高手,放眼江湖,只有各大派当家能和你一教高下。但是你的应敌经验不足,仙宗武功,讲求一个灵字,你的武功势大力沉,全凭内力支撑,没有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不过这个需要实战。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说到武功,宫非正认真起来。

    宫澄扭捏了一下,扯着宫澄的衣角:“我会好好练的,师傅你给我说说江湖吧。阿兰和我说过一点儿,但是她也不怎么知道。”

    “说当今江湖,要从五百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江湖上出了影响后世的两位伟人,一个叫吴痕,是宫廷派系的高手,一个叫封雪逸,是当时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万花谷少谷主。两个人相爱之后,隐匿山野,心无旁骛,潜心于武学研究。到了中年,二人悟出一套太极功,创立了武学的太极阴阳学说,随后,建立太极宗,收纳门徒,将功法传了下来。”

    “夫妻俩吗?很厉害啊。”宫澄觉得故事很好听。

    “夫妻?算不上吧,两个都是女的。不过不妨碍她们一生不变的感情。”宫非正继续道:“吴痕和封雪逸只是想将这一套武学流传,并不注重发展门派,所以,在两人手中,太极宗的门徒很少,但个个都是高手。此后多年,太极宗却开始没落,一则,门徒不多,资质参差,二则,太极神功太过玄妙,进步很慢。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多年,直到后来有一位很有才华的宗主,在太极圆通理论上开创了五行理论。将玄妙到无法琢磨的太极神功分解为,金木水火土四系功法,每一系都比太极神功要容易修炼得多。此后该门派高手如云,渐渐壮大,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当时,太极宗有个规矩,掌门必须是修炼太极神功的弟子接任,以此确保太极神功不会因为门下弟子求武功速成,而渐渐没落,宗主之下有金木水火土五位护法,听宗主号令。”

    “听起来很强大。那宗主一定是天纵奇才,呼风唤雨的人物。”宫澄感慨。

    宫非正却冷笑一声:“呼风唤雨?五行系武功比较速成,高手很多,太极宗太过玄妙,各代宗主虽然是资质最好的人,但武功几乎比五个护法都低,所以没过多少年,五行护法就各自起了心思,想要独立门户,就这样,盛极一时的太极宗没落。五行护法开始改名换姓立了威震江湖的五宗。”

    “啊?拿五宗?”宫澄听得入迷,这比阿兰说的好听多了。

    “水系的丹灵宗,火系烈火宗,土系霸王宗,金系金刚宗,木系……仙宗!”宫非正轻描淡写。

    “啊,仙宗!就是我们这一派啊。可是其他的几宗我完全没有听过。”宫澄觉得太奇妙了,原来是这样的渊源。

    “五行相生相克,五宗互不想让,在江湖上打了很多年,到最后,都是大伤元气,五位宗主终于坐下来和谈,决定休养生息,谁也别想吞掉谁。除非是太极宗的传人再次出现。如果那样,那么五宗只听太极宗主号令。”

    “哦,那和现在的江湖有什么关系?”听完故事,宫澄回到现实。

    “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五宗当然不会真那么乖,什么也不做。不满修养条约的五宗高手在其后多年纷纷创立了自己的门派,以至于,每一宗几乎都衍生出不少门派。所以,如今江湖才如此百花齐放。”宫非正似乎说累了,起身回到床上。

    “是些什么门派啊?”宫澄被吊足了胃口。连忙跑到宫非正身边挨着躺下——谢天谢地,宫非正这里太简陋只有一张床。

    宫非正没说话。闭了眼睛:“睡觉。”

    “才不要,我还要听。”宫澄急忙要求,可惜宫非正不理。宫澄一急翻身压到宫非正身上,掰正了她的脸,睁着一双兴奋的眼睛:“师傅快说啊。”

    “阮霸天属于丹灵宗。关家属于金刚宗,燕家堡是霸王宗,符师门是烈火宗。澄儿,你是不是该下去了?”

    “那仙宗呢?”宫澄不管,还问。

    宫非正一把推开宫澄:“烦。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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