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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陪你看细水长流

    得到了博士的支持,秀儿立刻拿到了尚方宝剑。她找来父母,将自己想要出院静养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听取了TOM博士的意见之后,他们自是满口答应。

    此时面对着生命所剩无几的女儿,他们早已没有心思去管她喜欢谁与谁在一起这些问题了。更何况陈曦的到来,对于秀儿病情的巨大帮助他们有目共睹。因此秀儿提出要和陈曦一块儿到农村去住一个月的时候,他们虽然舍不得离开女儿,但是却并没有反对。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也许是女儿生命中最后的心愿了,他们又怎么忍心拒绝?

    陈曦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两人曾相约到农村去看星星,但是世事变迁,直到今天,她们也没能实现当年的愿望。秀儿一直向往着能有这样一天,和最爱的人一起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过几天与世隔绝的生活,抛却浮华,还我本真。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秀儿的父亲很快将一切安排妥当。去往郊区的车上,脱掉了病号服,穿上漂亮连衣裙的秀儿雀跃不已。她拉着陈曦的手,一路欢欣鼓舞,指点着窗外的风景,丝毫不感到疲累。

    TOM博士安排了两个护士跟随她们一同前往,负责照看秀儿的病情。她们车上还带了大量的仪器和药品以备不需。

    这辆越野车离开城市,来到昌平附近的一个农村。车缓缓向山上开去,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坡。目的地位于一处最高的坡上。车开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陈曦和秀儿一下车就被这里的氛围和景色深深吸引了。这里群山环抱,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直蔓延到极远处,一块一块的田土里种着高高低低的庄稼和蔬菜,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绿。

    陈曦和秀儿站在顶楼的平台上,极目远眺,落日的余晖将碧绿色的庄稼渲染上一层辉煌的光晕。没有钢筋水泥丛林,没有汹涌人潮车水马龙,呼吸着没有丝毫工业污染的清新空气,人与自然浑然一体,她们一瞬间就被这种美妙的感觉彻底征服了。

    住的地方是一座三层小楼,原主人已经借住到了亲戚家里去。两位护士也没和她们住一起,而是住在附近的另一户人家里。她们的任务是每天按时给秀儿打针和每隔几天为她做一次检查。而送她们来的那辆越野车按照秀儿父亲的吩咐时刻守候在村子里以防万一。

    秀儿的妈妈不放心女儿的病情也很快来到村子里,和护士住在一起。

    当秀儿抱着陈曦的胳膊躺在床上,聆听着窗外池塘中的青蛙不知疲倦地鸣叫的时候,巨大的感动和幸福油然而生,她觉得她一生的意义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的来临。现在这个时候来了,她的生命终于完整,人生已经再没有缺憾。

    这家人的小楼收拾得干净整洁。她们住在一楼,房间很大,除了一张舒适的大床,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和一台彩色电视机——不过这台电视从头到尾她们就没打开过。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可以洗澡。

    她们的生活简单规律但是充满乐趣。陈曦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给秀儿做饭。用的材料开始是司机买好送来的,陈曦偶尔也会和秀儿一起去村里的菜地里挖。这对于她们两个来说,也算得上一种难得的体验和乐趣。

    饭做得差不多了,她会叫秀儿起床。来之前TOM博士为她制定了详细的作息时间,陈曦严格按照这个时间表要求秀儿,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散步,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打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她对秀儿极为宠溺,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如同是母亲对待孩子一样。起床的时候陈曦会帮她穿衣服,给她端来热水让她洗脸,每天还会帮她洗头洗衣服,临睡的时候帮她洗脚。她还专门向护士学习了简单的推拿按摩,有时间的时候就帮秀儿推拿。这些事情很多秀儿不是不能自己做,但是她喜欢这种被捧在手心里宠爱呵护的感觉,看到秀儿幸福满满的样子,陈曦又是幸福又是难过。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住在这里让她们忘了时间。

    她们住的地方环境很好,不但有山而且有水,很有南方的感觉。

    让她们感兴趣的是这里的水。大大小小的池塘和水库点缀在一块一块规则或不规则的田土中间。小楼庭院的下面就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密密匝匝种着荷花,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将底下的水都遮蔽住了,叶子上面零零星星开着白色的荷花。据说水里是养着鱼的,不过她们无法看见,因为这水太绿了。时值夏天,池塘里有很多青蛙,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得见沸反盈天的蛙鸣声。当然这声音在她们而言,不是噪音而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池塘东边还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置身林中,碧波万顷,苍翠挺拔,竹叶拂面,轻盈温柔。傍晚的时候,这里还能发现萤火虫。秀儿经常心醉神迷地看着它们渐渐飞远。

    “我给你捉几只萤火虫吧!”陈曦看她喜欢。

    “不要!你会弄死它们的!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飞,自由自在地活着吧。”

    陈曦把她搂在怀里。秀儿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她能听到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和清脆的虫鸣声。她只知道叫得最欢的是蝉,其他的是什么昆虫她就不知道了。它们叫得越热闹,她的心里反而越宁静。

    这个时候该有个甜蜜的吻啊,她想。刚想到这儿,陈曦柔软的唇瓣就贴上了她的唇,只是浅浅一吻,她却心神俱醉。这种心意相通的美妙感觉让她快乐地要飞上天了。

    几天后,她们居然在一个距离稍远一点儿的大一点儿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只鹤一样的鸟。刚开始远远看去陈曦还以为那是一只白色的鸭子,后来她发现这只“鸭子”竟然飞了起来,当它展开洁白的双翼,悠然从天空中飞过的时候,那种雅致出尘的姿态,看得陈曦心旷神怡,欣羡不已。

    一连好几天的上午这只白鹤总要在那个池塘里逡巡一段时间,它偶尔在水面上低空掠过,偶尔在岸边寻找些草籽之类的东西吃。陈曦和秀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它,它的羽毛洁白,双腿纤细,呈灰黑色,身体是协调的流线型,神态飘逸,动作高雅。秀儿很想给它拍一张清晰的照片,她说它在空中滑翔时的姿态最美。不过每次她们想要接近池塘接近白鹤的时候,它总会机警地飞走。

    看到这只形单影只,顾影自怜的孤鸟,陈曦却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心如刀割。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天堂与地狱里反复徘徊,和秀儿在一起的日子如此幸福,就像最甜最美的梦境,可是两个月的时间还剩下多少?她根本不敢去算。每一天看见夕阳西沉,她都会痛苦得难以自已。她们剩下的时间太少了!如果能把自己的生命分一半给秀儿那该多好!

    时间就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竭尽全力让每一分钟都过得与众不同丰富多彩。她拥有惊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在制造浪漫和表达爱意这方面,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秀儿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新鲜的、美妙的、无比动人的,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她的天空永远都是玫瑰色的。她觉得和陈曦一起过二人世界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排除了外界的干扰让她能够更清晰地感应到这份爱的浪漫、真挚和纯洁。

    爱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感情,是她所拥有的唯一无法被时间磨灭的东西,她坚信这份爱是永恒的。也许这就是千万年来无数人类孜孜以求的爱情的真谛。能够拥有这样的爱,让她感到无比的幸运和幸福。而现在这种爱也成为她存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用额头抵住陈曦的额头,鼻子贴上她的鼻子,用力把她抱紧:“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甜蜜,你比巧克力还要甜蜜。”她用手轻轻抚摸着陈曦的肩胛骨,“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你把翅膀藏哪儿了,让我看看你的翅膀吧!”

    她难得一见的撒娇和情话让陈曦的心幸福地碎了。

    这段时间除了隔三差五到不远处镇上的医院体检,剩下的时间她们一直形影不离地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太快了,仿佛一晃神一眨眼,时间便已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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