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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梦里不知

    “少将军的心情……似乎很好?”

    这已是今日问的第二个人了,林继不免要反问:“当真如此明显?”

    陇夏笑道:“少将军看起来神采飞扬,难道不是心情好么?”

    “唔……这样说,却也没有错。”林继也不否认。

    “看来这太傅一职,是合了少将军的心意。”

    林继正在回忆司徒毓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闻言一证:“什么?”

    “少将军做了几日太傅,整个人都精神了。”陇夏似乎话里有话。

    “我……这……”林继怔了怔,扬起的眉渐渐收敛。

    陇夏暗叹一声:“罢了,若是太傅一职能够实现少将军心中的念想,却也是件好事。”

    林继点了点头:“陇姐说得是。”

    陇夏摇了摇头:“先生今早来了信,说是就要回来了。”

    林继喜道:“老师要回来了?当真?!”

    陇夏回身取了信,递给林继:“这些天发生的事,若有先生参详一二,也不至如此混乱。”

    林继拿信的手一僵,眉微微蹙起:“你将我的事告诉了老师?”

    陇夏道:“少将军的事绝无小事,自然应该告诉先生。”

    林继不悦地抿了抿嘴,默默拆开信,却见信纸上寥寥几行行书,字体精瘦锐利,正是虞罗特有的笔风。信很短,只是简单地说明近期将归,让两人勿念云云。

    “按照路程,先生只怕已经快到了。”陇夏见林继对着信纸发呆,便开口道。

    林继“嗯”了一声,翻来覆去地看着信纸,神色有些阴郁。

    “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师上一回说,让我近期往青城山一行。”

    “少将军准备动身?”

    “不,老师亲自回来,定是有什么事。我只怕……”林继摇了摇头:“并非好事。”

    “少将军就不要这样疑神疑鬼的了,”陇夏轻声安慰道:“一切等先生归来之后,自有分晓。”

    林继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长气:“只能如此了。”

    “那么,少将军今日不用去女皇陛下的寝宫?”

    提起司徒毓,林继嘴角便浮了一抹浅笑:“我已被她赶了出来,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

    陇夏几时见林继这般笑过,见她如此,心中早已通透:“对少将军而言,女皇……究竟算是什么人?”

    “什么人?”林继反问一句:“自然是君主。”

    “只是这样么?”

    林继敛下眉,良久,道:“应是如此。”

    “那么见到陛下,少将军又是什么感觉?敬畏,害怕,忌惮,欣喜……抑或是快乐?”

    “快乐?”林继开始回想自己与司徒毓相处的点点滴滴,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欣喜和快乐,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喜悦与安宁……仿佛只要能看到司徒毓,她就能够心满意足:“……是这样么?”

    “想要时时刻刻都看到她,想要取悦她,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快乐无忧。”陇夏将林继内心深处的情感一一道来。

    “是啊……”

    “这些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来代替,那便是……喜欢。”

    林继陡然瞪大了眼睛,接着神色渐渐迷惘:“喜欢……么……”

    “少将军,”虽然不愿承认,陇夏还是不得不道:“你恐怕已经……喜欢上女皇陛下了。”

    房中一时静了下来,林继不平稳的呼吸听起来格外刺耳。陇夏默默地看着她,一声不出。

    “谁喜欢上谁了?”房门慢慢推开,木轮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先生?”

    “老师!”

    司徒毓烦躁地坐在床边,暗恨自己的不争气。

    左右还不到一天,自己怎地就开始想念那块木头了?就在刚才自己还在恼恨林继的不解风情并且对苏越溪保证自己决计不会主动去寻她。结果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就已经坐立难安,暗暗后悔不该赶林继回去。

    这个林继,当真让她烦透了心!

    她咬牙瞪着角落无辜的灯火,双拳一紧再紧,生怕一放松下来,去找林继的念头便再难遏制。

    “林继,这回你休想我先妥协!”司徒毓恶狠狠地道,数息过后,她又开始埋怨:“笨木头,保护我是你的职责,你居然擅离职守,我要罚你的俸……”

    话音方落,便听得一个声音忍着笑接道:“臣知罪,臣认罚。”

    “林继?!”司徒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目光,却见那门口含笑站着的那道笔挺身影,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林继还有谁?

    “你、你居然舍得回来?”心里比谁都知道林继那又臭又硬的脾气,要她先妥协,简直是司徒毓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臣怕这一年的俸都被陛下罚没了,臣没钱米养家糊口,到时候只能到大街上乞讨了。”

    “与其让你到大街上丢我的脸,我还是先把你流放到岭南去好了。”司徒毓轻哼一声,面上却掩不住欣喜。她三两步来到林继面前,仰头望住了她:“你说,你要去岭南还是涯州?”

    林继一本正经地答道:“涯州太远岭南太湿,臣还是去剑南道的好。”

    “想就这样逃了?”司徒毓没好气地道:“哪有这么容易。”

    林继微微一笑,道:“陛下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臣就放心了。”

    “林继,不折腾死我,你就不甘心是不是?”司徒毓嗔道。

    林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罢了,我现在心情舒畅,就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这些了。”司徒毓眉开眼笑地牵过她的手:“不过今日要罚你睡地板。”

    林继微一用力,拉住了她:“陛下……”

    “我说过,别再唤我陛下了。”司徒毓秀眉微蹙:“怎么了?”

    “我……”林继踌躇片刻,道:“是来求假的。”

    “求假?”司徒毓面色微变:“你要去哪里?”

    “我欲往远方一行,有……要事。”

    “我不许!”司徒毓紧紧抓住她的袖子,神情坚定:“我不准你的告假。”

    她与林继的关系才刚刚有所进展,她怎么可以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什么理由也不想听。”司徒毓拂袖转身:“我不准。”

    “陛下。”

    “林继,你回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么?”司徒毓冷笑:“可笑我太过痴傻,竟以为你会先行退步。”

    “怎么,没话可说了?”听不到身后声响,司徒毓冷声讥讽。

    “毓儿。”

    一句称呼,令司徒毓霍然旋身:“你……唤我什么?!”

    林继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她,在她娇躯微颤之时,凑在她耳旁道:“若你当真不愿我走……我不走便是。”

    “林继你……当真是林继?”司徒毓恍如梦中:“你是不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冒充的?”

    林继微微一笑:“你希望我走么?”

    司徒毓连连摇头:“不希望,当然不希望。我想要永远地将你留在身边,寸步不离。”

    林继沉默片刻,道:“那么你所希望的,都将得到实现。”

    “在你厌倦之前,我决计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爱护你……让你快乐无忧,你……喜欢么?”她低头凝视着她,心中忐忑不安。

    司徒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欢,当然喜欢!林继,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些话?明天醒来,你又不在了,是这样么?”

    林继只是微笑。

    “你说话啊!”

    林继的脸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司徒毓心中大乱,忙叫道:“林继、林继!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林继——”

    ……

    陡然从梦中醒来,司徒毓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转头看着空荡荡的旁榻,司徒毓心中禁不住一阵悲凉。

    “果然是梦么……也是,你又怎会对我说出那些话……林继,你可知道能得你那一番话,就算付出再多我亦心甘情愿。”

    “我已交出了自己的心,可是你的心又在哪里?”

    “林继……”

    从梦中醒来,林继苦笑一声,擦去了额角的汗。

    她当真是疯魔了,竟会梦到司徒毓,还向她吐露衷情?

    一定是陇夏的话影响了她,让她总想些有的没的,还做了这等荒谬的梦——大概也只有在梦中,她才会说出那等话来吧。

    她喜欢司徒毓么?

    这个问题她至今没有得出结果,或许此番远行会是一个仔细思考的机会罢。

    记得之前虞罗道出了他回来的目的,林继皱眉问道:“老师,非如此不可么?”

    虞罗一脸严肃地道:“你的旧疾近来是否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道:“你的身子已不能再拖了,为师回师门此行寻到了一些彻底医好你的希望,你必须随我回青城一趟。”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司徒毓,若她就这样离开,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只怕女皇陛下未必会准我的假……”

    “回来之前,我收到了一些关于你二人的消息。”虞罗皱了皱眉:“此事你无须担忧,我会亲自与她去说。”

    “老师……”

    “为了你的性命考虑,你不该犹豫不决。”

    林继沉默良久,轻叹一声:“我明白了,就依老师所言。”

    之后虞罗便去见了司徒毓,如今也不知结果如何。

    司徒毓……会放她走么?

    是恨不得她快些离去,还是如梦中一般,依依不舍?

    呆看着窗纸上的影子,林继知道今夜自己又要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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