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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忽为帝师

    林继花了一整夜时间来思索,她和司徒毓这样,究竟算是什么?

    说是君臣,司徒毓却不许她以臣子自称;说是友人,两人间却总有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若是再近一步……她们又该是什么关系呢?

    密友,抑或是……情人?

    林继不自觉地开始摇头:她们,她与她,怎么可能会是情人。要说司徒毓喜欢男人,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要说司徒毓喜欢女人,她又是个女扮男装的……无论怎么看,司徒毓也不会喜欢上她吧?

    可是,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的心却变得难受起来?

    究竟是司徒毓离不开她,还是她已离不开司徒毓?

    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她自嘲一笑——怕是后者吧。

    接连两日,司徒毓都未曾来找她,林继的心仿佛落入了低谷,沉沉地,什么事也无法激起她的兴致。

    珑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叹气,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以为林继可以就此解开与女皇的纠缠,孰料却令她越陷越深,看她如今的状况,此刻抽身,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少将军既然回来了,便安生几日罢,”珑夏如往常一般为林继梳着头发:“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可能成日里待在一块儿的。”

    “最亲密的人……”林继呆看着铜镜,茫然道:“是么?”

    “少将军心里,将女皇陛下当作了什么人呢?”

    “是君臣,也是……友人。”

    “只是如此么?”木梳轻轻划过林继发间,珑夏淡淡问道。

    “……还能如何?”

    “少将军这两日坐立不安,难道只是因为思念友人?”珑夏摇了摇头:“少将军不明白,难道我也不明白么。”

    “珑姐又明白了什么呢?”

    “当局者迷,少将军并非愚笨之人,你不明白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珑夏熟练地为她束好头发,戴上玉冠:“有时候,我真为女皇陛下感到悲哀。”

    林继歪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世人只道男子不解风情,”珑夏微微一笑:“孰料女子尤甚。”

    之后三天,司徒毓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林继渐渐能够平静下来的时候,一纸圣旨,将整个汤泉宫煮沸了起来。

    “什么!就算崔太傅被罢黜,太傅一职空缺,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比比皆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罢?”

    宦官前来宣旨之时,林继正向顶头上司周朔汇报公务,听过圣旨,周朔直直跳了起来。

    林继皱起了眉,心中亦是不解。

    周朔的话虽然不中听了些,却是大实话。这太傅一职,怎么着也不该落在她头上啊。且不说她进京为质的身份,就算是自由身,她也是个武将,不该做这教导君王文治的太傅。

    然而圣旨下来,她心中纵有千般疑虑,也不能抗旨不接。接旨之后,那宦官笑吟吟地道:“恭喜林将军……不,林太傅了。陛下对太傅,可当真是恩宠有加呐。”

    “多谢陛下圣恩,”林继拱了拱手,犹豫片刻,道:“臣自当当面谢恩才是。”

    那宦官笑得谄媚:“奴婢临行之前陛下有交待,要林太傅即刻前去书房面圣。”

    林继瞥了满面怒气的周朔一眼,点头道:“有劳公公带路。”

    几日未见,司徒毓似乎有些消瘦,她端坐书案之后凝神书写的样子令林继一时失神。回过神之后,她不禁暗笑自己中毒太深,才分别几日,竟有了相隔数年之感。

    “陛下,林太傅到了。”宦官小声提醒道。

    司徒毓抬头看向林继,林继却在一瞬间胆怯地避过她的目光,一撩下摆跪了下来:“臣林继特来谢恩。”

    司徒毓“嗯”了一声,对宦官道:“你先下去。”

    宦官退下后,司徒毓上前搀起了林继:“不是让你不要执臣礼了么,怎地还是跪来跪去的。”

    “陛下……”

    “你又叫我陛下,”司徒毓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随即一瞬不瞬地打量起她来:“林继,你瘦了。”

    司徒毓这句话仿佛直指林继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心,她面上一热,微低下头道:“你也瘦了。”

    “这几日我在忙一些事情,许是累了。”司徒毓捋了捋耳边乱发:“对了,我这道圣旨,你可还满意么?”

    “我不明白……”

    “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的太傅么?”

    “我只是觉得,比起我,其他人更适合做你的太傅,比如中书令李大人。”林继摇了摇头:“林继一介武夫,如何能担起教导帝王的大任?”

    “我说你能,你自然就能。”对于她的抗拒,司徒毓也不以为意:“谁说太傅就一定要文采斐然的?教习武艺的,难道便不是太傅了么?”

    林继怔了怔:“武艺?”

    “我的将军武艺过人,这一点,我可是仰慕已久了。”司徒毓眨了眨眼:“更何况从前你教训我的那些话,我也都记在心上。能在这些方面提点于我,作为太傅,便足够了。”

    “可是……”

    “别可是了傻将军,”司徒毓笑吟吟地拉了她的手:“圣旨以下,你要我对全天下人食言么?”

    林继叹了口气:“罢了,既是如此……我也只得尽力为之。”

    司徒毓点头道:“你既是太傅,又是龙牙军副统领,每日除了贴身保护我,还要督促我习武理政,可是半点都不轻松呢。”话虽如此说,明眸里却带了些自得。

    “这是自然。”林继丝毫没有察觉到司徒毓的小伎俩,心中已在思索如何做一个尽职的太傅。

    “那么……”

    “我有一个要求。”

    司徒毓诧异地转过眸子:“说来听听。”

    “既为太傅,那便是帝师,你我日常相处,应当谨守君臣师徒之礼,不可逾越。”见司徒毓瞪大了眼睛,林继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帝师何等尊崇,自为天下人所瞩目,容不得半点差错,还望陛□谅臣才是。”

    “你……你……”司徒毓一时说不出话来。

    “另外,臣既要教授陛下武艺,那么还请陛下每日四更起身随臣习武,每日习武两个时辰,不可懈怠。”

    “陛下要臣在旁提点,臣便斗胆,随时向陛下谏言,还望陛下莫要怪罪于臣才是。”

    “陛下以为如何?”说了一大串,林继抬起头,翩然一笑。

    司徒毓突然觉得,让林继当太傅,实在是失策中的失策。

    李敬亭向奉茶的侍女友善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向苏黎道:“岳父大人健朗如昔,当真令小婿羡慕。”

    苏黎笑骂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羡慕老夫这把老骨头做什么。”

    李敬亭悠悠地道:“这世间,谁人不想万古长青?自古以来,做着万寿无疆大梦的人还少了么?”

    苏黎沉默片刻,道:“你来找我,可不是为了喝茶罢?”

    “岳父大人可知道女皇下旨擢拔林继为太傅之事?”

    苏黎摸了摸白须,点头道:“先前崔老儿罢官,老夫只道这太傅一职会落到你头上,谁料却让林继那孩子得了去。年方弱冠而为帝师,便是当年的顾丞相也不曾有过这等荣宠罢。”

    李敬亭微笑道:“这太傅不过是虚荣之职,谁得了去也无妨。只是岳父大人可看穿了这道圣旨背后的含义?”

    苏黎捋须的手一顿,瞪着李敬亭道:“想说什么便直说,莫要拐弯抹角的。堂堂男儿,怎地如此不爽快?”

    李敬亭笑道:“先前我只道女皇猜忌林继,这才处处为难,谁知骊山一行,却传出了许多风闻来。”他摇了摇头:“留宿寝宫,山中过夜,如今还让林继做了太傅……当真荒唐。”

    “这年轻人么,有几个是不荒唐的?”苏黎呵呵一笑,毫不掩饰对林继的欣赏:“照这么说,将来的皇夫,铁定便是林继了?”

    李敬亭含笑道:“八九不离十。”

    “那么你小子是为林继而来?”

    李敬亭道:“林继虽是凯旋之将、少年英雄,他日要立皇夫,难保不会有人出来生乱。岳父大人在军方权威甚重,有些事情,还需要您事先打通关节才是。”

    苏黎点了点头,忽瞪着他道:“那小子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为他费心?”

    李敬亭笑道:“小婿与林继只有一面之缘,哪里有什么好处。说到底,不过是要上面那位好过一些罢了。岳父大人见林继,不正是为了这个么?”

    “臭小子!”苏黎笑骂道:“老夫说不过你,为你跑这一趟便是。你平日里也收敛一些,莫要让人误会了你这堂堂宰相才是。”

    李敬亭拱手道:“小婿省得。”

    作者有话要说:近水楼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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