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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弥勒度化

    有关钱五岳和刘氏的恩怨,赵三忌不想当着当事人的面问个清楚,一是如果钱五岳有心隐瞒,手脚做干净了,那自己肯定瞅不出丁点蛛丝马迹,二则是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赵三忌,有点刚愎自用地信了那个连泛泛之交也谈不上的王继。因此当下也就跟钱五岳在最大限度内推心置腹地掏心窝子。

    赵三忌说,过几天,广州城这边肯定有大风波,至于刘氏会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然后被大浪给打沉了,老实说自己现在也没太大的把握,一定程度这场博弈可以算是场十赌九输的赌博游戏,如果钱经理不想冒这个险的话,这会儿先别把话给说满了,能上自己这条贼船的,大都些孤家寡人,属一家吃饱全家不饿的混混流氓。

    钱五岳挺着个啤酒肚靠在檀木硬沙发上,却是波澜不惊地道出了这么一桩秘史。

    他说,钱家和刘家的恩怨勉强可以算世仇,当年刘氏跑运输发迹的时候,其中就没少招惹一些厚道本分的大小商人。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同样也是搞运输的钱五岳的老父亲,本分厚道了一辈子,到头来老天还是没长眼,碰上了刘图斐这颗煞星。

    当时如果两家公司正当竞争的话,老字号的钱氏马车夫最后胜出的结果肯定毫无悬念,关键就是刘图斐,也就是现今掌控刘氏企业的掌门人,除了栽赃嫁祸,更缺德的是曾经绑架过自己两次,从中牟利,两笔不菲的赎金下来,楞是让马车夫企业元气大伤,因而也导致马车夫企业一蹶不振。在公司宣告破产时,自己的老爹已是欠下了一屁股债,最后很没骨气也很不男人的跳楼自杀了。然而这一切,并没让心狠手辣的刘图斐打消斩草除根的念头,反而得寸进尺地赶尽杀绝,幸亏那会儿他激灵,躲过一劫,揣着母亲临走前塞进自己怀里的金银首饰和存折,变卖后便一直流浪在港澳一带,直到前些年在赌场遇见了王继,才让他看到了苟活过后的曙光,自觉那是一根起死回生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情节的发展,赵三忌不难揣测,钱五岳和王继两人达成了个协议,正如今天钱五岳能把自己一条自认还值几个钱的小命系在他身上一样,王继答应帮钱五岳整垮刘家,而一向以正经商人自诩的王继肯定看不上钱五岳的那条小命,倒是相中了他的领导能力和敏锐的商业嗅觉,两人因此也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既然他有那勇气和魄力把整条命都豁出去,所以赵先生别怀疑自己的决心。

    赵三忌缓缓喝着茶,既然是秘史,故事的真实与否,有待考究。只是急需人手的赵三忌,在喝完了第二泡的第三杯时,存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点头答应了钱五岳。

    敲定了两人的关系后,钱五岳也开始表忠心,因为他和王继是合作关系,不存在卖身契什么之类的纠纷,所以钱五岳说,过阵子他想到赵先生这边的手下办事,薪酬什么的,赵先生看着给,至于他能办的事,眯着一双老鼠眼的钱五岳阴森森道,他对刘氏一脉了如指掌,甚至在刘氏企业未来的经济走向,他也能从中套出个一二。

    赵三忌笑问,钱经理哪来的门道?据自己所知,刘氏企业内部封建传统得厉害,走的是家族路线,在外人看来就是铁桶一块,想啃也无从下嘴。

    钱五岳鼠眼吞吐着精芒,缓声道,革命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我老婆就是刘家的人。

    赵三忌一惊,眼也不眨地盯着钱五岳,后者不甘示弱,迎着赵三忌的目光,开口补充说,我和她没感情。

    “有孩子吗?”本想出尔反尔直接拒绝钱五岳的赵三忌,话到最后却是蹦出了这么句。

    钱五岳摇摇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只操那婆娘屁-眼。”

    到这里,赵三忌是真哭笑不得了。

    茶过三巡,赵三忌又和钱五岳聊了些传媒那边的一些情况,就想散伙。钱五岳起身自告奋勇,要当赵先生的司机。赵三忌别有深意地看了钱五岳,笑问道,钱经理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担心自己两人在一块的事儿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

    钱五岳口才好,回答说,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上了钱五岳的奔驰车,他问了赵三忌,说想不想去哪儿逛逛?广州这边好吃好玩的东西多,自己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当导游。

    赵三忌想了想,问,钱经理对粤剧这门子艺术有没有研究?

    钱五岳摇摇头,他除了是个复仇使者,剩下的也就是个纯粹的商迷,在为王继拼命的这些年头,唯一的信条是,利益最大化,再最大化。

    最后按赵三忌的吩咐,钱五岳把车开到了中山四路的市图书馆,这让钱五岳觉得有些晕乎,下车那会儿没少感慨赵三忌敏而好学。

    进了图书馆,赵三忌在大殿前的馆内分布图前研究了小片刻,之后在钱五岳讶异的眼神下,直奔戏曲书架专区,毕竟他是搞娱乐的,对当下年轻人居然还有人好这口,钱五岳除了表示难以理解,更多也只能在心底儿唏嘘,赵三忌果真是朵奇葩。心地琢磨了片刻,左右无事的钱五岳待赵三忌坐定后,就蠕动着肥胖的身子,挪到了楼下的人体艺术书架前,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老男人还残存的那点腼腆作祟,怀揣着本《人体赏析》小跑着气喘吁吁上了楼。

    并没有搜出相关古籍的赵三忌,这会儿正随意翻着本《南国红豆》期刊,用眼角瞥了钱五岳一眼,也不道破钱大叔的这点小龌龊,小声问钱老哥在这边有没有熟人?我想借阅些孤本,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钱五岳在广州这边扎根没多久,所以也没敢拍胸脯打包票,问过赵三忌想要哪些方面的古籍后,就下了楼打了个电话,上来已经红光满面。

    最终在钱五岳的能量下,赵三忌如愿以偿,捧着《木鱼书》《金刀记》《金叶菊》在图书馆度过了一下午。而陪着赵三忌临阵磨枪的钱五岳,期间没少徘徊于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露骨艺术间,楼上楼下滚来滚去,也跟着消耗了一下午。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见暗。钱五岳尽地主之谊,拉着赵三忌跑了趟广州酒家,为了撑门面,单就他和赵三忌两,钱五岳愣是点了十八道菜。赵三忌能吃,却也不是美食控,在第五道菜上来时,就已饭饱八分。钱五岳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开口建议说要不叫几个小妞过来陪陪酒?

    吃饭从来中规中矩的赵三忌对那种香艳的场面也只是在电视或电影里头看过,觉得让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伺候的确实挺渲染气氛,第一时间想到了金芙蓉,只是话一出口,差点没把餐桌前的钱五岳给吓趴。试探问说,三忌不知道金经理的底细?

    赵三忌摇摇头,疑惑问,难道金小姐大有来头?

    因为赵三忌不喝酒,所以钱五岳这会儿只能自斟自酌,一小杯茅台仰头下肚后,搁下了手中的杯子,吐着一口酒气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金芙蓉和王继两家是世交,同时金小姐也是王继的未婚妻,算是联姻,不过后面这说法有待商榷,毕竟这事儿我也没问过王继和金芙蓉本人,但公司内部和香港那边是这样传闻的。要我说,这种事估计也是**不离十。

    赵三忌尴尬一笑,难怪刚才自己说出金芙蓉时,钱五岳会有那种反应,敢情这大叔怀疑自己是挖王继墙角来了。

    既然赵三忌没拒绝,钱五岳随后就打了个电话吩咐人叫来了四个,都是传媒旗下的三四线艺人或模特,人长得标致,谈吐马虎算得体,只是女人们聊天时,偶尔会夹杂一两句国骂,赵三忌倒是不反感,毕竟有燕青兆这前车之鉴的悍妇摆在那儿,这些还没来得及大红所以言谈颇为肆无忌惮的女娃们都是小儿科。倒是玩惯家里那个比贵妇还来得贵妇的钱五岳,即使浪迹江湖已有些年头,但还是见不得张口草,闭口干,心里还想着他妈的庸脂俗粉,看着赵三忌的兴致也不高,所以一脸黑线地打发走了一干人。而那些挣扎在后浪边缘还没推倒前浪便随时可能烟消云散的莺莺燕燕们,临行前其中的两三个自是不忘拐弯抹角地朝钱五岳和赵三忌谈起了价码,这让原本抱着人多好热闹心思的赵三忌突然想起了那朵龙舌兰,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沉声道了句,“滚。”

    这阵仗不仅唬住了现场的四女孩,顺带着钱五岳跟着也被赵三忌瞬间散发出的王八气给慑服,起身匆匆打发了四人,回头关上包厢门,回到餐桌上自罚了三杯茅台酒谢罪。

    赵三忌抬头苦笑了一阵,看着一脸珠光宝气瑞彩千条的钱五岳,自知自己这把无名火烧得太突然,自觉道了歉。

    心思向来剔透的钱五岳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仔细剖析了赵三忌方才的一举一动,最后得出了个**不离十的答案,朗笑了两声,这会儿他的确像极了弥勒,朝赵三忌再次举了杯,度化道,“男人的江湖和女人的江湖不一样,有些事三忌还得看开些,否则愧对了给你取这个名字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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