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6 小令
不多时，皇帝亲点的几个文武老师齐齐到达。
天马皇城的贵族子弟，无论嫡庶早就登记在册，学府已事先安排好班次老师。老师到达之后，便各自点了自己的学生，进入学府。
这班次是以众士子的大致年龄编排。叶枫和叶清俊仅相差一岁，都被安排在中级丙班。无巧不巧地，那谭玉也被安排在这个班里。
文科老师是一个年近花甲的大儒，名唤赵子稀，一身淡青色长衫，一缕长髯，双目凌厉，看人的时候总能透出一股浩然正气。
据说他曾是二十年前的文科状元，学识渊博，甚得英宗皇帝赏识，因年老辞官，回故里讲学。这次是皇帝亲自派人到其故乡将他请到京都学府，教授众士子文礼。
武科老师看起来才只二十五六岁，虎背熊腰，四方大脸，双眼亮如明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是去年的武状元柳刚，现任禁卫军统领，官居四品。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
听着赵夫子如同念经似的讲学，叶枫拄着脑袋，一个劲的打嗑睡。
谭玉坐在前排左侧一张桌上，斜对着叶枫，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见那厮明显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心中真是又气又笑。
笑的是，那叶枫睡着了，正方便他偷袭。
气的是，皇帝为避免众士子浪费大好青春，新法中特别规定适龄子弟必须到学府学习，而且亲点老师教学，可是这个叶枫居然在上课时候睡觉。再瞄一瞄其他的学员，昏昏欲睡者竟有十之**，不由得怒火中烧。
谭玉白玉般的手掌在桌子底下往袖中一摸，夹出个指肚大小的弹丸，两指一弹，那弹丸便嗖的射向叶枫小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突感眼前一花，那弹丸落地，也不知打没打到叶枫，不过看叶枫仍旧鼾睡，难道刚才那一记打偏了？
谭玉不禁纳闷儿，这弹丸他从五岁就开始练，练了近十年，哪有打偏的道理？
谭玉微一寻思，又一颗弹丸捏在手里，朝叶枫小腿弹出第二发，所用力道比刚才增加了几分。这种力道，打穿一棵树都没问题。
这次他瞪大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弹丸打得叶枫鲜血横流的惨样，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心道：“哼，叫你瞧不起我大姐，还敢跑到我父皇那里去告状，这回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才怪。”
谁知他又感眼前一花，那颗弹丸竟不知所踪。再看叶枫，那厮仍旧睡得好好的。
难不成这第二发也打偏了？今天怎么这么邪门？
谭玉嘴角一抽，第三颗弹丸捏在手里，暗道：“我就不信这颗还打不着你。”只见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动，那颗弹丸直射趴在桌上的叶枫脑颅。
这次，他倒没感觉眼花，但一颗弹丸射了过去，那叶枫仍旧毫无反应。这一发，谭玉已使出全力，足可洞穿一块厚三寸的石块，那叶枫中弹怎地也不知道喊疼？
“糟糕，我不会把他打死了吧。”谭玉心里一抽。
赵子稀老眼昏花，不过叶枫趴到桌上这么半天，他也注意到了，咳了一声，道：“叶枫，接着老夫念的往下念。”
叶枫仍旧趴在桌上不动。
谭玉后脊梁直冒冷汗，暗道：“不好，我真的把他打死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禁打，早知道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混蛋虽然害我姐姐禁足了一个月，可是罪不至死，我我我……”
众士子目光齐唰唰地射到叶枫身上，坐在叶枫后面的叶清俊都感觉如同芒刺在背，伸手摇了摇前面的叶枫，低唤道：“叶枫，快醒醒，夫子叫你呢。”
叶枫身子一震，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含糊道：“嗯？”
谭玉见罢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珠，“唉，还好没死，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父皇交代。他老爹安平侯可是父皇这次变法的大功臣。”
赵子稀眉头紧皱，重复道：“叶枫，接着老夫刚刚念的往下念。”
叶枫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一脸困惑地看了看众人，见大家伙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遂大声念道：“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
有的人笑得捂着肚皮，有的人笑得前仰后翻，有的人笑得眼泪直流，有的人笑得用力地拍打桌子……
赵子稀气得脸发白，嘴角抽搐半天，咬着牙说道：“《大学》里有这样的话？”
“这家伙多半做梦去了烟花巷。”不知哪个胆大的说了一句。
“哈哈……”众人一听更是仰天大笑。
“没错没错，要寻芳的话去烟花巷最好啦。”又一人说道。
第三人道：“烟花巷的名园可不是有三百座那么多。哈哈……”
又有第四人大笑着说：“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哈哈……”
谭玉极是鄙夷地看着叶枫，心道：“原来这厮是个登徒浪子。这种人哪有半点配得上我大姐。切，大姐为了他居然挨了父皇的骂，为他禁足一个月更是不值。这种人，刚才怎么没把他打死？”
“安静安静！”赵子稀戒尺在讲桌上敲了两下。
众人强压下笑意，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不过还有好几个人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偷笑。
赵子稀做为一代大儒，自然是个极有涵养的人，此时他已压下心头怒火。
静下心来，他突然想到一事：叶枫在被人叫醒的时候随口做了这首小令，虽然其中所述之事颇为不雅，但文采却是不凡，难不成这个叶枫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如此一想，赵子稀颇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叶枫，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以往在各自府中，想必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时坐到这里或有不适，情有可源。
但皇上亲自颁布法令，让众士子到学府来学习，是希望每位学员都能够少有所学，并且将来学有所用。
你们不要辜负圣上的苦心才好。”说完又看了一眼叶枫，道：“坐下吧，下次上课不要再睡觉了。”
叶枫依言坐下，并不知道赵子稀心中所想。他随口念出的那首小令本是他在时空穿越站的一本曲集上看到的，原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他只是照搬而已。</p>
天马皇城的贵族子弟，无论嫡庶早就登记在册，学府已事先安排好班次老师。老师到达之后，便各自点了自己的学生，进入学府。
这班次是以众士子的大致年龄编排。叶枫和叶清俊仅相差一岁，都被安排在中级丙班。无巧不巧地，那谭玉也被安排在这个班里。
文科老师是一个年近花甲的大儒，名唤赵子稀，一身淡青色长衫，一缕长髯，双目凌厉，看人的时候总能透出一股浩然正气。
据说他曾是二十年前的文科状元，学识渊博，甚得英宗皇帝赏识，因年老辞官，回故里讲学。这次是皇帝亲自派人到其故乡将他请到京都学府，教授众士子文礼。
武科老师看起来才只二十五六岁，虎背熊腰，四方大脸，双眼亮如明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是去年的武状元柳刚，现任禁卫军统领，官居四品。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
听着赵夫子如同念经似的讲学，叶枫拄着脑袋，一个劲的打嗑睡。
谭玉坐在前排左侧一张桌上，斜对着叶枫，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见那厮明显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心中真是又气又笑。
笑的是，那叶枫睡着了，正方便他偷袭。
气的是，皇帝为避免众士子浪费大好青春，新法中特别规定适龄子弟必须到学府学习，而且亲点老师教学，可是这个叶枫居然在上课时候睡觉。再瞄一瞄其他的学员，昏昏欲睡者竟有十之**，不由得怒火中烧。
谭玉白玉般的手掌在桌子底下往袖中一摸，夹出个指肚大小的弹丸，两指一弹，那弹丸便嗖的射向叶枫小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突感眼前一花，那弹丸落地，也不知打没打到叶枫，不过看叶枫仍旧鼾睡，难道刚才那一记打偏了？
谭玉不禁纳闷儿，这弹丸他从五岁就开始练，练了近十年，哪有打偏的道理？
谭玉微一寻思，又一颗弹丸捏在手里，朝叶枫小腿弹出第二发，所用力道比刚才增加了几分。这种力道，打穿一棵树都没问题。
这次他瞪大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弹丸打得叶枫鲜血横流的惨样，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心道：“哼，叫你瞧不起我大姐，还敢跑到我父皇那里去告状，这回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才怪。”
谁知他又感眼前一花，那颗弹丸竟不知所踪。再看叶枫，那厮仍旧睡得好好的。
难不成这第二发也打偏了？今天怎么这么邪门？
谭玉嘴角一抽，第三颗弹丸捏在手里，暗道：“我就不信这颗还打不着你。”只见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动，那颗弹丸直射趴在桌上的叶枫脑颅。
这次，他倒没感觉眼花，但一颗弹丸射了过去，那叶枫仍旧毫无反应。这一发，谭玉已使出全力，足可洞穿一块厚三寸的石块，那叶枫中弹怎地也不知道喊疼？
“糟糕，我不会把他打死了吧。”谭玉心里一抽。
赵子稀老眼昏花，不过叶枫趴到桌上这么半天，他也注意到了，咳了一声，道：“叶枫，接着老夫念的往下念。”
叶枫仍旧趴在桌上不动。
谭玉后脊梁直冒冷汗，暗道：“不好，我真的把他打死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禁打，早知道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混蛋虽然害我姐姐禁足了一个月，可是罪不至死，我我我……”
众士子目光齐唰唰地射到叶枫身上，坐在叶枫后面的叶清俊都感觉如同芒刺在背，伸手摇了摇前面的叶枫，低唤道：“叶枫，快醒醒，夫子叫你呢。”
叶枫身子一震，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含糊道：“嗯？”
谭玉见罢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珠，“唉，还好没死，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父皇交代。他老爹安平侯可是父皇这次变法的大功臣。”
赵子稀眉头紧皱，重复道：“叶枫，接着老夫刚刚念的往下念。”
叶枫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一脸困惑地看了看众人，见大家伙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遂大声念道：“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
有的人笑得捂着肚皮，有的人笑得前仰后翻，有的人笑得眼泪直流，有的人笑得用力地拍打桌子……
赵子稀气得脸发白，嘴角抽搐半天，咬着牙说道：“《大学》里有这样的话？”
“这家伙多半做梦去了烟花巷。”不知哪个胆大的说了一句。
“哈哈……”众人一听更是仰天大笑。
“没错没错，要寻芳的话去烟花巷最好啦。”又一人说道。
第三人道：“烟花巷的名园可不是有三百座那么多。哈哈……”
又有第四人大笑着说：“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哈哈……”
谭玉极是鄙夷地看着叶枫，心道：“原来这厮是个登徒浪子。这种人哪有半点配得上我大姐。切，大姐为了他居然挨了父皇的骂，为他禁足一个月更是不值。这种人，刚才怎么没把他打死？”
“安静安静！”赵子稀戒尺在讲桌上敲了两下。
众人强压下笑意，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不过还有好几个人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偷笑。
赵子稀做为一代大儒，自然是个极有涵养的人，此时他已压下心头怒火。
静下心来，他突然想到一事：叶枫在被人叫醒的时候随口做了这首小令，虽然其中所述之事颇为不雅，但文采却是不凡，难不成这个叶枫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如此一想，赵子稀颇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叶枫，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以往在各自府中，想必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时坐到这里或有不适，情有可源。
但皇上亲自颁布法令，让众士子到学府来学习，是希望每位学员都能够少有所学，并且将来学有所用。
你们不要辜负圣上的苦心才好。”说完又看了一眼叶枫，道：“坐下吧，下次上课不要再睡觉了。”
叶枫依言坐下，并不知道赵子稀心中所想。他随口念出的那首小令本是他在时空穿越站的一本曲集上看到的，原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他只是照搬而已。</p>